回抵家中，小郡主和九九立即围上来关切地询问考试的情况。
张谨言只是告诉她们应该能够通过，但是对于细节却三缄其口。
开什么玩笑，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写了那样的一首词，还要不要做人了？
虽然单看遣词造句绝对是不行多得的顶级佳作。
可这个世界却不是上一世的华夏，他张谨言也不是南唐后主李煜。
人家李煜可是前前后后有那么多首传世名篇围在身边的。
而他自己却只是单单将这一篇词作写了出来。
特别是自己眉清目秀，长的还这么帅。
若是碰上不明白的，还以为他张谨言有什么隐秘的癖好呢。
“是不是考的欠好？”九九望着张谨言回房的背影，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小郡主却丝绝不担忧：“不会的，你忘了他之前写的那两首词了吗？”
“嗯……”九九点颔首，“你还没告诉我，他哪天晚上去找的浅墨呢。”
“好啦。”小郡主牵起九九的手，“横竖又不是去幽会，不用担忧啦。”
……………………
贡院之中，虽然时间已是深夜，但诸位考官依旧不辞辛苦地在连夜批改考卷。
虽然和上一场考试相比，阅卷的压力小了许多，但是两天的时间依然显得有些紧迫。
因为从以往的历史来看，第二场考试的答卷中基本很难找到三百篇质量上乘的作品，所以考官们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从那些稀烂的诗词里挑选一些出来补足通过的名额。
不外今年的情况似乎比往年要好上许多，这一届的乡试涌现出了许多优秀的考生。
是以考官们虽然秉烛加班，但是心情还算不错。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一名考官翻了翻手中的试卷，笑道：“此子一看就是平常死念书的规范，作个军旅诗都能作出一副机械僵硬的气势派头。”
旁边一名考官伸过头来扫了一眼，也笑了起来：“不外他的词倒还不错，看样子应该是这道题出到了他恰好那首的词牌上。”
“嗯……”阅卷的考官点颔首，用朱砂笔在这张卷子上画了个勾，意思是暂定，如果后面发现凑不齐三百名通过的考生，这张卷子的主人就能够替补进去。
吴辉依旧坐在上首，今晚他已经看过几张考卷，都是一些平平无奇的作品，读起来味如爵蜡，让人很是无聊。
他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加入乡试的情形，那一年他的作品被选做了第五名，虽然排在最后，但好歹自己的诗词也被宣布出来，供所有才子美人品读。
一边想着当年的风物之事，吴辉顺手又从考卷中抽出一张，将目光投了上去。
只读了一句，他的眼光蓦地一亮，立刻坐直了身体，细细朝手中的考卷看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好！”吴辉不由击掌赞叹，只这一句话就犹如突然间拉开帷幕，在人们的眼前展现出五光十色、琳琅满目、酒香四溢的盛大筵席。
吴辉似乎看到了守卫边塞的将士们，在迷茫的天地之间，扎下营寨，升起篝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爽局面。
一时间，似乎有一股热血从吴辉的心头涌起，他恨不能立即投笔从戎，以七尺之躯驰骋沙场，为国戍边。
接着，他又将目光移向这首诗的后两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蓦地间，吴辉觉察周围一切热闹欢快的场景全部消失，只剩下自己枯坐在沙地之上，手中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残缺酒杯。
“唉……”轻轻叹了口气，吴辉感受身体中的热血虽仍未冷却，但是眼眶却有些湿润。
似乎有一种衣袍兄弟都已死绝的悲凉感受从心底油然而生。
但紧接着，他似乎又察觉到什么，他急急将考卷拿起，又一口气将整首诗作读了一遍。
随着他的诵读，似乎眼中那苍凉的天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仍然是与袍泽弟兄们痛饮作乐的场景。
吴辉似乎看见了有一个将军坐在篝火的另一面，火光映照在他哈哈大笑的脸上，现在正端着一大杯美酒，对自己说道：
“怕什么？！快来满饮此杯！弟兄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好！”吴辉又一次击掌，似乎是在赞叹，又像是在回应将军的邀请。
他终于体会到了这首诗的真意。
初读之时，似乎有一些悲切苍凉之感，可是再细品一遍却发现，这里面满满的都是万丈激情与视死如归的勇气，基础不容许一丝悲痛蕴藏其中。
很难想象，这首诗竟然是一个加入乡试的考生写出来的。
吴辉发出的消息立刻惊起了周围的其他考官，他们赶忙围拢过来，好奇问道：“吴大人，难道看到了什么佳作吗？”
“诸位且读一读这首诗吧。”吴辉将考卷展开，递给围过来的考官们。
“好诗！好诗啊！”
“没错，果真激情万丈！好男儿应当如此！”
“呵呵，只此诗一首，下官便可断言，此次第二场考试的头名一定为此子所得。”
“对对，快看看这位好汉的下一首词作，本官觉得一定也是激荡澎湃的。”
在周围官员的夸赞与敦促下，吴辉立即迫不及待地将考卷翻过一页，想也不想便作声念道：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呃，教君恣意怜？”
“……”
“……”
吴辉念完这首词，一时间整个房间之中静的可怕。
他脸上原本激越的心情变的有些茫然，将考卷又翻回前一页，吴辉脸上的心情越发精彩起来。
适才不还在沙场之上纵情驰骋，即便马革裹尸也不皱一下眉头的吗？
怎么换个场景却酿成了趁着朦胧月色，提着金缕鞋，偷偷摸摸的跑来和情郎私会，而且照旧一副激动哆嗦的娇俏模样，迫不及待地倒在郎君怀中，期待着可以获得心仪之人的恣意怜爱呢？
一时间，吴辉感受适才自己满身涌起的热血竟隐隐有一些朝喉部聚集的趋势。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停地变换，过了一会，吴辉突然将考卷狠狠往地上一掼，怒骂道：“竖子！简直是斯文莠民！”
随着吴辉的怒骂，一时间整个房间的官员心中，都有一股愤然之情从心底升起。
“文妖！此子简直就是文妖！”
“本官真是瞎了狗眼！”
“咳咳，钱大人好端端地不要骂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