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法之山山脚下,一只敏捷的小兽快速奔跑在密林草丛中,围着同一个地方跑了一圈又一圈,边跑边四处探索。
它围着同一片地方跑来了快要三天之后,早已饿的站不稳的小兽依旧顽强的贴着地一点一点地摸索。一不留心,整个身子顺着斜坡滚了下去。最终滚到了一颗极大的榖树下,因为体力不支,昏了已往……
廉子衿十五岁生辰事后,得兄长允许,可独自下山游历,从长白门出来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半月之前,恰逢他舅父寿辰,廉子衿在睢阳宋宅停留了半月,此时正在返回江城的路上。
途径狱法之山。这座古籍中多次提到,镇压着无数灵兽的山,从外表来看和普通的山并无几多差异,皆是巍峨绵延,苍翠笼罩。廉子衿看着眼前之景,不自觉地走近了一些。
来到山脚下,距离密林约有百步。廉子衿站立,张望四周。
之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颗榖树下,树根处窝着一只小兽,不知是一只小老虎照旧只小狮子。廉子衿向榖树走近,想着:若是只没了母亲的小兽,倒是可以带回长白门。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并非什么小兽,而是一小我私家,准确来说是一个披着兽皮的小孩儿。身上的兽皮并非是做成了衣服的样式,而是整整一块披在身上。
小孩儿约莫十来岁,头发脏乱的似乎从未打理过,面容隐在又长又乱的头发下面,不辨男女。兽皮之下露出的皮肤险些和兽皮是一个颜色。
那孩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不知生死。
廉子衿略停顿了一下,之后快步走上前去。
他蹲在孩子身边,伸出未握剑的手去探他的的鼻息。当感受到指尖那股温热的气息时,廉子衿面上一喜。
思索片刻,伸手将剑收起,接着轻轻扶起地上的人,将其背在背上,朝着来时的偏向走去。
离这里最近的去处,即是睢阳宋宅——他的舅家。
宋氏作为睢阳的第一世家,自是能提供最好的救治条件。经医生诊治,那孩子只是因为太过饥饿才晕了已往,其他并无大碍,廉子衿才放心地将人交给家中仆人照料,自己回房洗漱。
穿着整齐之后,他回到安置那孩童的房间。此时房中仆从已尽数离开,孩童洗漱洁净后平静地躺在床上。
廉子衿走近,见床上躺的是一个形容消瘦,面色苍白的小女孩儿。打理好之后,她的头发比之前看起来还要长,直接从床榻落到了地上。
一般像她这样大的女童,多会梳两个小髻。像她如今这样的长度,纵然在成年女子中也极为少见。
廉子衿尽管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稳重与从容,但依旧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意识到自己竟一直盯着一个小女人在看之后,耳后不禁染上了微红。
他迅速敛神,转身走出了房间。
书房内,廉子衿正和舅舅宋清霖说话,便有仆人来报说她带回的那位女人醒了。
廉子衿听说人醒了,便跟舅舅告辞,径直去往安置那女孩儿的地方。
房间内,女孩儿光脚站在地上,好奇地审察着周围的一切。桌椅、窗户、房顶、帘子、镜子、以及站在一旁看向她的众人。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是陌生而且充满新鲜感。
于是,廉子衿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少女赤着脚、散着头发、穿着睡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每一样工具都慢慢地抚摸而且审察一遍,包罗她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没有穿在脚上的鞋子。
房里的仆人围城一圈,边看边议论纷纷,就像是在大街上寓目变戏法一样。
有人注意到廉子衿来了,赶忙挺身站好,其他人也立马散开,整齐地站到一边。
此时女孩儿自然也注意到了廉子衿。她也像看那些物件儿一样静静地看着他,见廉子衿也看着自己,她慢慢地走近,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廉子衿并未躲开,只是挥手让众人出去,由着她拉着自己的衣袖。
待屋中只剩他们二人,廉子衿问道:“你怎么会一小我私家跑到狱法之山,你家里人呢?”但他并未获得回复,女孩儿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一双稀有的洁净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难道是个聋哑之人?他又问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孩儿照旧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眨了眨,换了一种好奇的目光。
廉子衿感受到了女孩儿的异常,她不只是不会说话,可能听都纷歧定听得懂。他又说道:“你能听到我的话吗?能听到就颔首,听不到就摇头。”他边说边做颔首和摇头的行动。
女孩儿看着他,点了颔首。同时眼神中透出一丝试探和迷茫。
……
经医生检查,女孩儿的耳朵、喉咙都没有问题,头部也没有受伤。但就是不会说话,而且行为怪异,众人都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先天的痴儿。
廉子衿却不这么想,他总觉得她能够听懂他说话。每次待在自己身边,女孩儿都出奇的平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说话,有时她眼中透出欢喜,有时则透出不解。
阴差阳错地,廉子衿没有继续返回江城,而是在睢阳居住下来。一边通过外祖家帮女孩探询她的怙恃亲人,一边每天花大量时间和她交流。惹得古灵精怪的小表妹苌苡荆取笑他在金屋藏娇。
廉子衿很快发现,女孩儿虽然连一些最基本的能力好比穿衣、洗漱、用饭都不会,但她的模仿和学习能力特别强。
有些事,仆人为她做两遍她就能学个八九分。半个月下来,已经能熟练地使用餐具,自行解决一些基本的生活琐事。有时竟能随着廉子衿说出一两个词语或短句。
小表妹苌苡荆很喜欢随着廉子衿,自然和女孩儿相处的也多。二人年岁相仿,再加上苌苡荆本就生动的性子,两人倒是相处得极为融洽。
虽然廉子衿自发现女孩儿可以开口后便一直在教她说话,但也知道不会像学穿衣用饭一样容易。
所以,经常是三小我私家在一起,女孩儿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廉子衿一句一句的和她交流或是苌苡荆想到什么说什么,童言童语,漫无边际。
“表哥,我们给她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她‘唉’吧。”苌苡荆坐在女孩儿旁边,看着劈面的廉子衿道。
廉子衿回覆道:“姓名乃是怙恃尊长所给,岂能儿戏。”
“可是这都找了两个多月了,她的怙恃要是能来早就来了。”苌苡荆脱口而出,看到劈面的廉子衿瞪了自己一眼,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转了话题。
她对着女孩儿问道:“我和表哥给你取个名字好欠好?嗯,名字就是对一小我私家的称谓,就像我叫‘苌苡荆’,表哥叫‘廉子衿’。我们现在也给你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再喊你的时候就叫你的名字,你说好欠好?”苌苡荆耐心地解释,并用满含期望的大眼睛盯着女孩儿。
女孩儿看了看廉子衿,又看向苌苡荆,迟疑所在了颔首。她并不能明确地知道“名字”到底是什么,只是看着廉子衿,她觉得他也希望自己有一个名字。
苌苡荆大喜,对着廉子衿说道:“看吧,我就说她也会喜欢的。”随后又转向女孩儿,对她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取个很好听的名字的。”
半个时辰已往了,苌苡荆看着纸上几个名字,仍犹豫不决。廉子衿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对着一旁正在发呆的女孩儿说:“我是在榖树下将你带回来的,就叫‘阿榖’可好?
姓氏,便取‘青’字。今后,你的名字就叫青穀。”
女孩儿闻言,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颔首。
苌苡荆见二人已经决定,也不再苦恼要选哪一个了。“‘青榖’,这个名字好听。青榖,以后你也有名字了。”她拉着青榖的手,兴奋的似乎有了新名字的是她。
廉子衿每天除了修习剑术功法,基本上都在教青榖种种各样的工具。
苌苡荆更是险些和青榖成了连体婴。身为家中受宠独女,又年纪尚幼,她自是无忧无虑,做事全随心意。日子就在一天天的嬉笑玩耍中流逝,转眼半年已过。
此时的青榖,已经能明确地理解旁人说的话,而且能简朴地作答。廉子衿近日已经开始教她习字。
几日前,廉子衿接抵家中来信,才猛然觉察自己离家已有一年之久。于是,他便向宋清霖讲明了去意,计划今日便启程回长白门。
宋清霖的书房内,廉子衿正在离别。
“子衿,虽然知道你会处置惩罚好,但照旧要嘱咐你几句。阿榖来历不明且不言,她自己就已和凡人有着极大差异。长白门究竟人多眼杂,未免引来不须要的麻烦,诸事都要多加小心。”宋清霖看着廉子衿嘱咐道。
“是,多谢舅舅体贴,子衿定会小心行事。”廉子衿说道。
知他胸有成算,宋清霖关于此事便不再多言。
随后,又想起了一件事,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看着廉子衿道:“知道你要带着阿榖一起走,你妹妹已经闹了好几回了,非要我把青榖留下,否则她就要跟你们一块儿去江城。”
廉子衿闻言,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舅舅极为痛爱表妹,他是知道的。
宋清霖顿了顿,接着道:“所以,你们走的时候悄悄的,别让她知道,那丫头已经被我惯得无法无天了,要是闹起来我也招架不住。”
看着舅舅的心情,廉子衿忍不住想笑。谁能想到堂堂睢阳宋氏的家主,竟会被一个不满十一岁的小丫头压得抬不起头。
但到底是尊长,自小的教养让廉子衿忍住了笑意,回覆道:“是。”
青榖听说要离开,第一反映即是叫苌苡荆一起走,但被廉子衿拦住了。
她用不解的眼光看着廉子衿,口中发出不甚清晰地声音。廉子衿却听出来了,她在说“苡荆”。
廉子衿看着她,露出温和的笑意,缓声道:“这里是苡荆的家,她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家?”青榖虽然不太明白家的寄义,但却知道了苌苡荆不能跟他们一起。于是她习惯性地想要拉住廉子衿的袖子,每当她有事要告诉廉子衿又不知如何表达时,便会下意识地去拉他的衣袖。
但因要上路,廉子衿今天的穿着以简练为主,窄袖被绑带绑着紧紧地贴在手臂上。青榖去找衣袖的手抓了空,神情一瞬间有些委屈。
廉子衿见状,伸手牵住青榖的手,拉着她到一旁坐下。慰藉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舍不得苡荆对差池?”
青榖闻言,点了颔首。
廉子衿接着说:“但是苡荆的家在这里,她的家人也在这儿。她要是跟我们走了,她的父亲会伤心的。就像我们离开了,你也会伤心的,对吗?”
青榖似懂非懂所在颔首,但照旧叫着“苡荆”。
廉子衿想了想,说:“我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我的家人也在担忧我,所以我也要回家。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青榖犹豫了片刻,点了颔首。
廉子衿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要是想念苡荆,过段时间我们再回来看她。”
青榖终于露出了笑意,重重所在了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