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兰想起，最绝望的时日，娘亲日夜陪伴，教她剑法，解说兵书，让她重拾生的希望。
柏揽夕道：“如今，别界内有三家势力庞杂，外有妖魔雄师压境。纵使囚禁十万年，牧将军对诸般形势和往事的知晓，远多于我们。”
自从与戎可怀离开，牧清兰便觉心口缺失许多。这缺失，是情感的空落，亦是兵事功法的无所讨教。
牧清兰走到院中，向娘亲敬重一礼：“九朦门生身负血海深仇，幸有牧将军相救收留。九朦昭雪，漫长凶险，还请牧将军多加指教。”
牧离生坐在树下，斜斜看着女儿，嘴角翘起，道：“我一介囚犯，与世阻遏，不谙世事，功力低微，怎敢妄言指点。”
九朦门生见牧离生这般打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牧清兰抱住她胳膊：“娘亲，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当初，我叫嚷着要离开崇兰小院，照旧太单纯。而且，我即将进入凌毅军为前锋军官，不能给娘亲丢脸嘛。”
牧离生仰头看看：“哎呀，我多年没带过这许多军士了，不知还记不记得了。”
柏揽夕笑笑，携九朦门生谢过牧离生。
今后，崇兰小院热闹起来，也忙碌起来。
清晨，水之客在院中练剑，凌厉的风声叫醒几人。水之客指点九朦剑法，柏揽夕增补他讲不明白之处。若到高深处，四人聚而讨论，知无不言。
上午和下午，他们研读兵书。牧离生解说书中关窍，讲述经历的巨细对战，尤其讲清楚妖魔大战。
荣晏远送来的兵书，不仅有兵法，另有十万年间零星战事的详细纪录。牧离生将这些研读得滚瓜烂熟，画了一幅又一幅舆图，解说起来自是游刃有余。
晚上，九朦门生则是研习本门功法。水之客指点连遥，牧清兰则听柏揽夕的解说。
牧清兰还同柏师姐研究《丰雪》，意图找到师父的遗留到底在无风旷野的哪处，却始终没有发现。
这些日子，牧清兰本以为陶醉忙碌，便可记不起戎可怀的模样。谁知，他却越来越多地泛起在她梦中。
念书的时候，她也总是蓦然想起他曾经的话。
柏揽夕见她发呆，轻轻碰她，低声道：“师妹，牧将军刚刚所言，可记下了？”
牧清兰的思绪才回到眼前的兵书上。
信笺一如既往地到来，皆是荣晏远遣人送来。
每有信笺飞入院中，牧清兰都最先奔出拿信，横竖看了好几遍，才失望地对牧离生道：“荣令郎送来的军情。”
柏揽夕接过那信笺，徐徐读出，似乎在端详一件稀世珍宝。牧清兰蹲在一旁，垂着眼。
忖量就像是被风吹得散落满地的花瓣，怎也拾不起。
这晚，月色明亮。
牧清兰拖了张藤椅在院中，躺卧赏月。
柏揽夕端了清茶，坐在旁边的藤椅上：“今晚不必研习功法，我以为你会同水师弟、连师妹玩耍，不想竟在这里赏月。”
“师姐何须明知故问。”牧清兰知道，冰雪智慧如柏揽夕，早已看透她对戎可怀的情意。
“牧将军所说的荣驭远，是何人？”
“戎可怀。”
“他是昊天族，你是和实族。”柏揽夕端起茶杯。杯中茶汤，因着她手上哆嗦，漾了几丝涟漪。
牧清兰翻身起来，急急道：“若早知他身份，我定不会……”
柏揽夕两手捧杯，苦笑道：“若是早知，许是仍愿倾付心意。”
牧清兰看着她，两眼含泪，久久不言。
不到半月，九朦门生的剑法功法皆有进境，牧清兰调入凌毅军的命令也到了。
牧清兰收拾好行李，同牧离生、柏揽夕、水之客和连遥一一作别。
牧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军中注意的事情，水之客将给牧清兰的长剑擦了又擦，连遥一遍又一各处清点行李。
“娘亲，你能不能让师姐说两句。”牧清兰拉着柏揽夕到旁边。
柏揽夕微笑道：“你保住自己。余下的事，我来做。”
牧清兰凑近她：“师姐，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啊。”
“你说自己，莫要带上我。”柏揽夕拉拉牧清兰的衣衫。
再次别过崇兰小院，牧清兰回到凌毅军中，追随在青松身边。
“上次无尽海海浪异动后，妖魔雄师平静的一段时间。海中仙力妖气混杂，稍稍平定后，他们才气重新排兵布阵。这两天，妖魔雄师又开始四处袭扰。”青松带着牧清兰，熟悉重新部署后的防线。
牧清兰同防线上各处兵士招呼说话。凌毅军兵士本就对她那时击退妖魔雄师印象颇深，此番见她并肩作战，更是兴奋。
“虎母无犬女。牧女人得牧将军真传，也教教我们。”
“牧女人莫怕，我也是前锋，我给你讲讲如何挫败妖魔的锐气。”
“听说，是戎将军举荐牧女人入凌毅军的。戎将军向来识人甚准。”
听到“戎将军”三字，牧清兰的笑容僵了僵。她该想到，凌毅军中，随处皆有他的影子。
不久，妖魔雄师组织一次规模不小的进攻。
借助无尽海愈加不稳的仙力妖气，妖魔雄师的攻势变得捉摸不定，令凌毅军军士左奔右突、颇为疲累。
牧清兰随着前锋小队，密查军情，在短兵相接中，留忆妖魔军士的忆境，获得零碎的话语。她向青松提出防线几处地方。
对妖魔的进攻路径清晰后，青松外貌上对整个防线严防死守，黑暗在这几处多加军力。
妖魔故意袭扰一番，见似搅得凌毅军杂乱，才趁乱冲向这几处，不想遇到强劲反抗。
这一战，赢得痛快。凌毅军兵士都赞赏牧清兰。
“都说戎将军料事如神，如今又有牧女人。”
“若是牧女人多加磨练，定会如戎将军般镇定冷静。牧女人不必忧心。”
“当年，戎将军作前锋军官时，也是这般不畏惧……”
兵士们总是说起戎可怀的事。牧清兰徐徐知晓他更多的点滴过往。
听得越多，她对他知晓越深，就越是想念他。
牧清兰避开那些谈论戎可怀的兵士，寻到青松的军帐：“青松将军，请你教我……”
“站住！”青松叫住帐门口的牧清兰，“你，不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