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言隐
“他也只是叫那二月来通报了一声，具体的我也不知。”白夫人说道。尔后又欲言又止。
苏离看出白夫人有藏着的话，“母亲要与我说什么？现下没人，大可放心。”
“没有什么事情，就是让你放心休息会。我也准备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白夫人答道。
终究照旧没有说出口。白夫人心中矛盾，她不知道该不应说，该不应这时候说，该不应与她说。这些天自己一直在反思，是否自己真的做了一件错事。她不应将上辈人的纠缠，强加到子弟人的身上。
至少她看得见，苏离是不兴奋的，在这里。她以为，只要自己为儿子缔造了时机，两人既为伉俪自然会走到一起。可是她忽略了白落衡的想法。
儿子回来后，虽然看待自己没有冷漠疏远，可是白夫人依旧感受心中是空的。她作为一个母亲缺席了他人生的二十年，以至于自己不知道他的秉性，喜好。
白夫人也一直都清楚，儿子与苏离是被绑在一起的。更透彻来说，是被自己绑在一起的。所以她不会要求他们怎么相处，怎么生活。可是看见他们如此相互疏散地生活，自己心中的愧疚感越来越深了。她担忧，儿子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独断，而故意疏远苏离；她担忧，苏离也一样，内心里就没有接受儿子。
可她没有问出口。是不能问出口的，她明白。
苏离独自在房间，冷冷清清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于是叫了满月去把雪球拿进来。
把它放在桌上，苏离顺了顺它的白毛。好家伙，这兔子已经被喂得胖了一周，越来越像个雪球了。看着这只兔子，苏离又想起些什么来。苏府的邀约，还未履行。
苏离拍了拍脑门，又是一桩烦心事。可眼下白落衡不在府中，自己如何去？
“满月，有没有二令郎的消息？”
身旁的满月摇摇头：“派过人去找，可先前并不知道二令郎具体去的那边，所以无疑是大海捞针。”
白落衡，这是要食言了吗？
再次醒来时，白落衡已经不再感受那么难受了。似乎还可以运动运动。
“来人。”
有小厮闻声进来，手中还端着药碗道，“这是阁主付托的，请令郎醒来后就服下。”
白落衡拿过来，这药的颜色与之前差异了，酿成红色。还好味道没有曾经的药那么剧烈。
喝完药白落衡又开了嗓：“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去哪里了？”
“待会就会回来。”小厮答完话自行退下。
白落衡自己起来，下地走了走。神奇地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大好了。
“令郎。”二月在外扣了扣门。
“不见。”白落衡故意回他。
二月却推了门，“令郎可以不见我，只是我是带二夫人来的。您见不见？”
白落衡看了看门外，果真是苏离。她如今已经换成了男子的装束，模糊间像是他们第一次在璇玑阁遇见时一样。
“请进。”
二月待苏离进去后从外面关上了门。
白落衡看着苏离，又从上往下扫视一番道：“这么快就能走了？”
苏离自信道：“嗯，我基础又不差。”其实泰半照旧那药的劳绩。
苏离刚走过来时就闻见房间一股药味。说不清道不明的，中药照旧丹药照旧药酒，混杂在一起。她起身去把窗户打开，这窗户也奇怪，竟是从里面开的，开了后更奇怪，窗后竟是一堵墙。
“治疗时我吹不得风，这屋没窗。”白落衡坐在桌边徐徐答道。看她行动并没有太大问题，应该是见好了。
“那你还看着我去开？”苏离转身，生气似的瞟他一眼道：“你在这待了一夜，你母亲在家担忧了一夜。读那么多书，怎么编个理由都不会。”
白落衡却也是疑惑：“母亲那边我确实叫二月去通报过了，怎么，他说了什么？”
苏离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二月说，你在外应酬。”
白落衡被二月惊到，二月也傻了吗？编了这么个不切实际的假话。随后他扶额道：“我的错。今后照旧先与他交接清楚了才好。”
苏离见他脸色并欠悦目，问道：“那你计划什么时候回去？我回去后也好给你编个理由，只是你也不要停留太久了。”
“我也不知。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回去？”白落衡反过来问她。
苏离似乎被其逗笑：“我觉得？我不是医师我如何觉得。若是阁主准你走了，你就再走呗。”
“那现下就回去吧。”白落衡语出惊人。
苏离不解，已往探了探他额头，没有出奇地烫。又问他：“你这有没有镜子？”
白落衡有些受惊又有些生气，“你这是在干什么？”
苏离解释道：“我得让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脸色，比我还苍白。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你母亲看到了你怎么圆？”
“无妨。我在这里再住个十来天也是一样的。再说了，你明日不是要去苏府吗？”白落衡解释道。
苏离却道：“不去了，你先把你病养好再说吧。”
白落衡眼眸低垂，似乎有些失望。
苏离在劈面清楚看见他的情绪变化，马上有些不知所措。仔细追念是不是自己的哪句言语中伤了他。
“养欠好了，”白落衡徐徐说道，“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的孽，我也接受这个结果。”
“什么意思？”苏离没有想到他的病已经到了如此境地。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之前盛传的关于我的事情，关于那病到底是什么吗？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谓，确切来说不是病，是一种禁制。”白落衡又抬眼看着她，“从幼时就开始，我不行以练武学、习武法，如果违背，我就一定会生一场大病。因为真气在我体内无法运转。可我是不平气的，我依旧会暗地里偷偷学。然后一直重复病倒，恢复；然后病倒，又恢复。”
“十年前，得以遇见阁主，才真正改善了我的窘境。他可以助我，我终于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可是我学的工具越多，体内禁制的副作用也就越大。纵然这样，我照旧喜欢学，因为我真的喜欢。”
“可我也能感受到，我的体质已经越来越差了，尤其这次事后。虽然阁主已经给我换了药，可是我知道是无济于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