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唯唯
长街,桃花源。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言书看着气定神闲的苏离,突然怀疑满月所说是不是真的。
“好了,你坐下。桃花源的桃花酿是最好喝的,你不来两杯?”苏离惬意地朝言书晃了晃酒杯。
见其依旧一脸严肃,苏离坦言道:“我再着急也是没有用的,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要把我送人了。想想也好,若能逃出这个家,岂不痛快?”苏离慢慢地细品着手中的佳酿,眼中一片茫然。
言书终于在她劈面坐定,“若你真那么想,我带你出逃。”
“小言令郎,大可不必,你这是引火上身。”苏离朝他摆了摆手。
“女人,我愿代女人嫁去。你就跟言令郎走吧!”满月上前劝说着。
“满月,这是我的劫数,不是你的。你不必替我肩负。”苏离语气不容拒绝。
苏离又看了看言书,故意轻松着道:“今日之后,我们怕是真的要分道扬镳了。看来类似的话不能再说了,最怕一语成谶。今日就当是我来与你告此外。若此番浩劫不死,我便必有后福。你可不要做什么特此外事情,你是生在太师府,不是土匪窝。”
可以的,若是能为她搏一次,自己不会犹豫。可是她不愿。言书看着眼前这人,心生不甘。
回去后,除了满月,苏离没有再和苏府的人说一句话。
不行以逃吗?可以的。只要她想,言书一定会来接她。可是她不想。
若是言书被卷进来,她出逃的行为便会牵连三府。
更重要的是,苏离觉得,若是过了这一次,或许自己已经还清了苏府所有的债。纵然她基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背负这样的担子。
婚期如期而至。
“满月,我是个工具。纵然我离开这里,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你真的要随我一起去那样一个未可知的地方吗?”满月不说话,只是一直在颔首。
“白、苏两府平日交往平平,或许是为了拉近关系才联亲的吧。”
“我看啊,应是关系不错的,否则太常寺卿怎么在明知白府令郎有疾的情况下照旧把女儿嫁去白府了?”
“……”
黎民们众说纷纭,此次亲事算是清和的一桩盛事,自然引来了不少黎民围观。
镇国将军府内,除了喜庆却还泛起了一抹不适时宜的忙乱。
“大人,都找遍了,没人知道二令郎去了哪里!”随侍们纷纷前来汇报,乱成一团。
这门盛大亲事的主角,将军府二令郎失踪了,空荡着的房间只留下一套整整齐齐的大红婚服。
眼看时间不能再延误,只好决定由白家大令郎取代接亲,另一边再继续寻找二令郎。
苏离身穿华美的大红嫁衣,嫡母果真细心,还按了她的尺寸改了一改,苏离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庞大繁重的外袍衬得苏离有些削瘦。
原来是女子一生中最令人兴奋的时刻,可苏离没想到自己却是这番光景。
她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一点笑容。她故意把嘴角往上提了提,却又显得无比诡异,厥后爽性直接扯来红盖头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苏菁却在此时闯了进来,径直跑到苏离身边开始哭诉起来:“为什么,姐姐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姐姐,你快和菁儿换回来,菁儿不要姐姐代我去,菁儿去。我不闹了,我去求父亲母亲,我……”
“好了,你别惆怅了。”苏离扯掉了盖头。又摸了摸苏菁哭花的脸,“我问你,我今天悦目欠悦目?”
“悦目”苏菁哽咽着回覆。
“悦目就行了。我跟你纷歧样,我嫁谁不是嫁呢?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女子,生在家族中,是没有措施选择的。多数人都市像我一样,被以某种方式送出去。可相比之下我是幸运的,如今我的选择就是如此。虽然,我希望你以后能有自己称心如意的选择。”
苏府内外挂满了彩绸,似乎在庆祝苏离的离开。
听着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应是接亲的队伍来了。按流程至最后,苏离没有回过任何一句话。嫡母竟然还在外人面前洒了几滴泪,认真是一派慈母形象。
清和城娶亲,在接到新人后皆要去城外月老庙祭拜,刚刚可接到新娘一同回家。名曰“还愿”。
苏离低着头,用红盖头余下的漏洞视察着前头这位白令郎。
行走自如,应该不是外形上的缺陷;能够拉住自己并指引自己进殿,应该也不是视力上的疾病。
接着进入正殿。苏离看不清周围,只得随着对方,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念完提前背好的誓词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没有问题,应该不是哑巴。
那该是什么样的疾病呢?
回城路上,突然外面一阵嘈杂。
“女人,女人快出来!”
苏离立马扯开了红盖头抬头往外一看,外面一群神秘人物正在与此接亲队伍相斗。
“不是叫他不要莽撞,怎么两只耳朵没有一只耳朵听的!”正说着,其中一名黑衣人跑到轿撵这边,直奔苏离所在的位置,手中还握着长刀。苏离立马脱掉外袍,还没伸脱手,眼前的红色帷幔便被黑衣人一刀斩断。
苏离忙乱着道:“您别过来啊,做做戏就可以了!”
可这名黑衣人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苏离掏了掏藏在身后的短剑,这本是为白家令郎准备的,不意提前派上了用场。还没正式交手,对方便被人从后边一刀刺中。
是满月,她不知从那边拾起了一柄短刀,竟一下刺中了那黑衣人的要害。现在她正看着倒下的人瑟瑟发抖。
“什么啊,来真的!言书你是疯了不成?!”苏离边说边往四周望去,乱斗中实在无法找到言书的身影。又有人源源不停地往这边袭来,苏离连忙抓住满月,紧接着跑了起来。
满月已经被吓呆了,只知道随着自家女人奔走。
越来越多的人朝苏离追来。这恐怕基础不是言书的意思。
这时,白家令郎也往这边赶来,护着身后的苏离与满月。
白令郎剑很快,可是这人涌过来更快。
自己在哪,那些人便往哪边赶。苏离马上闪过一个念头,不如……生死由命。
苏离把满月推去白家令郎身旁,自己则向反偏向跑去。果真那些人全都跟了过来。苏离把头冠摘了下来,一股脑地往追兵那边砸去。
是的,穷途果真末路,她身后没有路了。
苏离往身后的崖底探了探,‘活该,怎么那么高’。
不外幸亏,底下是一片潭水,若是跳下去不至于立刻毙命。眼前七八个黑衣人慢慢迫近,苏离心似乎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她好言道:“别……别好汉,我自己来。好汉们回去交差吧?”
可黑衣人只是迟疑了一下,相互交流眼神后反而冲了过来。
苏离心头悄悄叫苦,如今只有祈祷这潭水不要太浅了,转身立即跳了下去。
她若一片枯叶只身飞向了崖底。
所幸潭水够深,只是却冰得砭骨。苏离在水中一度艰辛挣扎,努力向潭边游去。她感应自己越来越胸闷难受,自己所学的那些浅薄的水性现在毫无作用。
就要交接在这里了吗?原来濒临死亡的时候,是感受难受的。
她不停地下沉,眼看着离光越来越远,尔后模糊中却被人一把捞起。
上岸后的苏离已经狼狈不堪,看见眼前的救命恩人更是局面一度尴尬。眼前的人满身也已经湿透,头发随意地散开,脸上的水珠显得他更白皙了一些,匀称有致嘴唇也被衬得更红。
定睛一看苏离却更是无地自容。
他正是那日在璇玑阁被自己打断治疗的那名男子!
“令郎,不是钓鱼吗,你怎么掉水里去……了??”远处一名随侍见此,连忙去马车上拿了两件披风。
苏离始终故意把头埋得低低的,期盼不要太早被认出才好,“多谢令郎救命之恩,在下必会酬金。不如,您看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家?我好立即兑现我的允许。”呛过水的喉咙声音变得嘶哑。幸亏苏离照旧能勉强听清自己在讲什么。
“也不是不行以,只是……”男子徐徐站起来在她身边绕了一圈,又预防道:“女人得先告诉我遇见了什么。否则万一我救下一个麻烦,岂不是给自己找了祸事?所以女人得先告诉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会落水?”
想来他既然能去璇玑阁,一定不是无名之辈。不如坦诚一些,认出自己也无妨,给他钱财,没人会和钱过不去的,到时候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想到这里,苏离终于抬头看着他。
“我见过你,在璇玑阁。”男子终于肯定,他恍然道:“原来你不是男……”
苏离有些心虚道:“我叫苏离。而且我是太常寺卿家的女儿,我有钱。只要你们送我回家,我一定会给你们酬金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实话?”男子身边的随侍抢了话。
“你们将我送到了,自然知道我是不是在说谎。”苏离觉得越来越冷,“你们有什么什么吃的?我想吃工具,什么都成……”话没说完,她就不适时宜地倒了下去。
幸好男子迅速接住了她,这男子思索了一番道:“二月,我们回去吧。回白府。把她也带上。”
二月没有多问什么,照着主子的话,把苏离抱上了马车。
“令郎,我们这就回去算个什么?令郎是逃婚出来的,至少也得过个几天再回去吧?”二月不停分说着。
白落衡探脱手往二月头上狠狠一敲:“逃什么逃,你没看见吗,已经有人对白府脱手了。再说了,你也是够蠢,逃出来行李都不给我带,我现在满身湿漉漉的,不回去留这过年吗?照旧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穿?”
“令郎莫急,这就回去。”
苏离显然已经发烧了。白落衡把自己身上的那件披风也留给了她。看她处境如此狼狈,定是接亲的路上出了问题。
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原来自己家已经被人盯到了这种水平,饿狼要捕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