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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雍正爷这样的丈夫

第八章 曾经沧海

像雍正爷这样的丈夫 小乐即安 4009 2020-05-14 04:25:22

  雍正爷眼带笑意,“你看,又来了,照旧这么笨。”

  见我微怒的神色,他又笑着增补,

  “若朕现在说,再怎么妆扮也不能更丑了。这一回,傻女人又能听得懂吗?”

  我急怒,一下站了起来。侍女闪避不及,拉到了我的头发。我啊地痛叫一声。还未醒过神来,我已被紧紧地搂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转动不得。

  头顶传来雍正爷浑朴的笑声。

  他将下颌置于我的头上,咏叹般地低语,

  “朕不在福晋身边的日子,牺牲可谓大矣。每日里都市错过这许多开心的时刻。”

  过了一会儿,抱着我的人有些严肃地说,

  “福晋如今已三十有二,竟不如十六岁的阿诺心思深沉。甚而也不比三岁半的诺如更叫人难猜。所谓言为心声。难怪福晋说,愿做清浅小溪,不愿静水流深。朕不是怕你教坏了孩子们,朕是怕你又要亏损上当。这句话,以后切莫再对人言。”

  我轻轻应了一声。

  我靠在他的胸膛,闷闷地说,“如今的我,真的再怎么妆扮,也不行能更丑了吗?”

  头顶又传来一阵大笑声。笑的人显得极为开心。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

  “你就是你,一直都没有变过。在朕的眼里,值如初见时一般的美。”

  雍正爷的声音里,有一种特此外情感,让我心颤。

  这是,他想对我说的话,照旧对那个,他觉得不行能更美的女人?

  他低下头看进我的眼里,柔声说到,

  “你的目光神情,你的一举一动,都一如六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你明白吗?”

  我偷眼瞧了下四周。侍女灵敏,早就退避了出去。

  某人低头轻啄了我的唇一下,唤回了我的注意力,“我除了唤你福晋,不再唤你阿诺,也少少称谓你的原名。我怕你会多心,你又明白吗?”

  我望着他澄澈的双眼,默不作声。这个时候回覆“明白”,似乎显得像个呆子。我只好用力所在了颔首,体现我的明白。

  这位王爷大人,倒是很明白女人的庞大心思。哎,没法子,人家三十余年的实战经验。我这么个成年剩女,对这位大人来说还不是a piece of cake,手到擒来的事儿?

  终于,我醒悟了。我从这人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我懂了。您是希望我待会儿去讨好皇额娘,所以给我一顶高帽子戴戴。”

  雍正爷玩笑地应声,“正有此意。福晋冰雪聪慧,一语中的。”

  我横了他一眼。这位爷停了下来,他叹了一声。他将我的身子,扳到面对铜镜。

  然后,他看着镜中的我,认真地说,

  “陈诺,你仔细看一看镜中,你真看不出来吗?阿诺的面容,褪去一份娇憨稚气,带上一份为人妻为人母的焦灼无奈,再加上十二年岁月的光景,难道不正是镜中之人的脸么?难道你真的瞧不出来么?”

  我错愕地望向镜中我自己的脸。隐约之间,它似乎确实与油画中那个娇俏的少女有几分神似之处。

  虽然,我远远不及她美。

  折腾了半天,我终于追随雍正爷,坐上了入宫的行辕。

  诺如趴在窗边,掀起窗帘一角,欢快地东张西望。有侍卫骑马从轿边飞掠而过,吓得小人儿立即又放下了轿帘。车厢摇摇晃晃,我只感应昏昏欲睡。

  雍正爷用手臂环住我,让我靠在他的身侧休息。他笑着低语,

  “朕才是彻夜难眠,怎么福晋反倒缺了觉?”

  我抬头看他。他照旧那样,嘴角噙着笑意,似乎又在笑我笨。

  我一阵气闷,低头不语。

  进了紫禁城,雍正爷整肃行装,照例去他的朝堂。侍卫们护送弘旺去了上书房。我带着诺如等人,走进乾清宫内期待。

  迎面遇到多日未见的苏培盛公公。

  我朝苏公公敬重地行了一个万福,“谙达您早。您这一向可好?”

  苏公公连忙行礼,“福晋折煞奴才了,奴才怎能生受福晋的礼呢。”

  他又对着诺如请安,我让诺如对他行了一礼。

  苏公公欠身说到,“福晋与郡主好一阵子没来宫里了。昨日听说您二位要来,奴才正在御书房部署着茶水点心,等着您与郡主赏脸呢。谁知竟然没福。”

  我有些内疚,赶忙回说,

  “劳烦谙达了。其时我不知谙达做了部署,辜负了您的美意,着实过意不去。”

  苏公公不动声色地说,“奴才倒是听人说,是郡主殿下等不及要回去吃奶娘做的桃酥点心。太后那里,似乎也是这么回的。”

  我觑了一眼苏公公的脸色,小心地致意,“正是如此。多谢谙达指点。”

  他欠身行礼,往退却下。我目送他转身走开。

  望着苏公公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我突然感应一阵泪意。我险些要冲口而出,

  “谙达,谢谢您老人家曾经那么老实地照顾阿诺,如今又一如既往地照顾我。更要谢谢您,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着雍正爷。”

  可惜我无法将现在的心声,明白如话地告诉眼前这位如兄如父的父老。我只好对着他的背影,微微鞠躬致谢。诺如也学着我,灵巧地将腰弯下。

  我看到身边这个可爱的小人儿,不禁含泪微笑,满心欢喜。

  周嬷嬷在我们身后咳嗽了一声。

  我转头看她,她与彩虹都低着头不作声。我请她们自行解散,下去歇息。然后,我将诺如抱了起来,飞驰去自己从前的小屋。

  说飞驰可能夸张了。怀里这个沉甸甸的小肉球,我托抱着她,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最后,我喘着气,几步一停,迈进了阿诺以前住的屋子。

  屋里的一应陈设,照旧同从前一般,未做丝毫改动。而且可以看出,有人常来清洁扫除。

  重逢之后,雍正爷给我另外部署了住处,而且还经常突如其来地命我搬迁。有时我还未住稳一屋,熟悉陈设,他又让我换个屋子。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频频三番地折腾我,此人振振有词,不能让我对情况太过熟悉,好借机跑掉。

  诺如在屋里东张西望了一会,很快就爬上了床,在床上蹦跳起来。

  阿诺的这个屋子,以前雍正爷也不许我多来。除了不愿让宫人将我与阿诺联系起来,背后可能议论之外,他或许觉得,我来了此处便会妙想天开吧?他曾玩笑着说,如若我触景生情,追念起那一日他对我那般犷悍粗鲁,改变主意不愿嫁与他了,他怎么办。

  他用谢绝的神情瞥我一眼,“福晋以为,朕会如此不小心,再叫福晋轻易脱身么?”

  追念起那时的那些傻话,真是让人甜蜜又伤心。

  我坐在椅上,呆呆地望着那扇熟悉的桃花木门。

  木门依旧,而物是人非。门后此时,会不会再泛起那一张娇俏的鹅蛋脸,蹙眉对我娇斥,

  “阿诺,你是否认为,这天底下就只有你的万岁爷,才值得让人黑暗欢喜?”

  如果那个美丽的女人真能再次泛起,这一次,我一定会满怀歉意地对她说,

  “对不起,亲爱的朋友,是阿诺想差了。这世上值得真心喜爱的人有许多。阿诺盼望你和你心中的他,总有一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我亲爱的朋友,如今你在哪里?我很想你。

  重逢之后,虽然我万般恳求,雍正爷坚决不允我与千语晤面。他很快下旨,将千语护送去了江南。曾经的都朱紫,自然也在某日于紫禁城内“香消玉殒”了。

  我曾求过他,能否成人之美,将千语许配给那位被他派到边疆打战的郎将军?

  他斜眼看我,冷冷哼道,

  “郎旭那个臭小子,死活不从朕的部署,与宰相府之嫡女结亲。福晋以为,朕不知道这小子的心思么?想为阿诺守节,还轮不到他来上赶着!朕预备一年赏他一个秀女。你的那位朋友若不介意到他贵寓守寡,朕也可以赐她已往!”

  说完他甩袖而去。

  这位万岁爷大人这么说,几分玩笑几分真怒,吓得我不敢作声了。

  从那以后,我也不敢再提那位郎将军的名字了,谁知道某人会不会一时不爽,真的为难起郎将军呢?去年底的时候,许姑姑悄声告我,她听闻千语已经动身去了郎将军现在所在的边城。看来,雍正爷终于照旧软下了心肠。这件事结果如何,到目前都照旧个谜。我也没有渠道探询。

  我眼角瞥见,诺如从床上翻腾了下来,我连忙起身去护住她。小人儿迅捷地溜下床,开始精准地扫荡我的旧时抽屉和衣箱。

  我突然记起了那把吉他琴。于是我对诺如说,

  “宝儿停手。额娘有件宝物给你看。”

  诺如闻言,听话地住了手。

  我去床下摸索了一会儿,抽出那个绸布包裹的盒子。我将那把旧时的吉他琴拿了出来,轻抚琴身,有些感概。是的,这是雍正爷不允许我带入山庄的一件工具。他特意嘱咐我,此物要留在乾清宫内。他说他不愿我睹物思人,过多伤怀。

  如今,让诺如在无意中能见到她额娘的心爱之物,倒是一桩美事。我心甚慰。

  诺如一下扑了过来,新奇地直拨,弄得一阵琴音嘈嘈。我只好制止了她。她在我的要求下,乖乖地坐到我的腿上,我拨一下,她的小手随着拨一下。虽然我们毫无章法,但是,叮叮咚咚,淙淙之声,琴音还象从前一样清越动听。

  过了一会,小人儿可能觉得无聊,从我怀里滑了下去,继续在屋里造反。我随着她,看着她不要磕碰到了哪里。

  感受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周嬷嬷的声音。

  “福晋,万岁爷宣您去前殿,着奴才们领郡主去进点心。”

  我将琴盒收好,上前打开门,周嬷嬷与彩虹蹲立于门前。我看着诺如牵起周嬷嬷的手离开,她一步一转头地望我。我朝她笑。

  一进前殿,我便看到有一位朝官正跪在雍正爷的桌前,发辫花白。

  我止住脚步,略觉尴尬。

  雍正爷微微笑道,“福晋不必回避。朕召了章太医来,为福晋把一把平安脉。”

  原来是章太医。我走了已往,章太医给我行礼,我连忙回礼。按例说了句劳动太医。我垂下悬袖,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雍正爷也踱了过来,我朝他笑,他认真地看着我。我心中微动。

  章太医低头行到我们的身边,向我略略欠身,“下官不才,敢为福晋请脉。”

  我对太医致谢,将右手手腕摆上桌面。章太医又一次用比X光还快的手速,快速搭了一下我的脉搏。然后他朝我们俩拱了拱手。

  我早已不敢再像当年的阿诺,胆大妄为,毫无诚敬。因为心有所求,我突然变得无比虔诚了起来。我殷切地注视着章太医,希望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微眉目。

  太医大人垂了脸,躬身说到,“福晋凤体祥和。”

  我欲言又止。心里有话要问,但是,身旁有雍正爷杵着,我实在难以跟太医启齿。

  我见章太医似乎想要告退,慌忙制止了他。

  我看了一眼雍正爷,一横心说到,“万岁爷,能否请您回避一刻?臣妾有话要单独问太医。”

  章太医的身子猛地一顿。

  雍正爷看着我,决然地摇了摇头。

  “福晋言行失当,今日不许你问了。”

  章太医一惊,立即蹲身告辞。我心内一激,站起来狂奔几步,一下冲到门边。

  我将双臂一展,朗声说到,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药方来。”

  雍正爷与章太医一起愕然地望向我。我无所畏惧地看着他们。

  雍正爷将手曲起,盖在嘴上轻咳了一声,“福晋厮闹!”

  然后,他踱回书桌,看他的折子去了。显然,此人是准许我如此“厮闹”下去的。我微微一笑。

  章太医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我知道机不行失,赶忙朝这位老先生拜道,

  “让太医您见笑了,在下其实有一事相求。”

  章太医连称不敢。

  我看了看坐在桌后稳如泰山的那位爷,知道回避不了他。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不管掉臂地说了下去。

  “话说这世上有约一半人,成年之后,每月均有一位亲戚到访,月月如期而至。”

  我朝章太医走了两步。他不安地挪了一下脚,彷佛要躲避我的威迫。我只好就地停了下来。

  雍正爷轻咳了一声。我加速速度,急遽低声说完,

  “在下的这位亲戚,因为从前在下打点少了银两,一直心有不乐。一会儿来看看在下,一会儿又懒待来。能否劳烦太医给在下开一副方子,务必请在下的这位亲戚,月月都记得准时探访?”

  我看了一眼雍正爷,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在胡扯什么,继续看着他手中的折子。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位爷如果听了,肯定明白我在说什么。不管了,谁叫他自己不愿意回避的呢。尴尬也是他自找的。

  章太医沉吟一番,躬身朝雍正爷行礼。口中问道,是否可以为我开此药方。

  哦,我都忘了,我这个患者本人是没有医学决定权的,一切都要等书桌后这位爷的示下。真是气人!明明是我家里的亲戚好欠好。

  等了许久,雍正爷一动不动,似乎没听见章太医的话一样。

  一种奇怪的气氛蔓延了开来。我开始感应不安,感受有些差池劲起来。

  章太医照旧稳稳地蹲下请安的姿势。

  我看着雍正爷,心跳徐徐加速起来。他在等什么呢?为了我的身体着想,难道他另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

  我面前的这位爷,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静静地一页一页翻着他手中的奏折。哗啦纸响,在寂静中声如洪钟。

  突然,我在那一霎那之间,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位万岁爷大人,他是不是不愿意我为他生孩子?

  我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一页一页翻动奏折而一言不发的人。

  难怪他近日连来看我都疏懒。难怪他,难怪他昨晚都不碰我。他一定是怕我,也与他的那些后宫嫔妃们一样,酿成一个为皇嗣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

  我一时之间,觉得有点儿站立不稳。

  羞恼与尴尬,险些要将我击倒。

  喜欢是一回事,孕育皇嗣又是另外一回事。皇嗣的职位,取决于生母的身份职位。我在此地如无根浮萍,连阿诺那样的家庭配景都没有。看来,他一定是不希望由我这个在众人眼中凭空冒出来的所谓‘雍亲王福晋’为他孕育皇嗣。孩子的职位不高,恐怕会过得无比辛苦。如同他至亲至爱的兄弟,十三爷怡亲王的遭遇一样。

  是这样的吗?我急切地望着他。

  正在我心神不宁,满心羞愤甚至悲切的时候,雍正爷终于抬起了他的眼睛。

  他直直地看进了我的眼里。他的眸中,似有千言万语。他翕动了一下唇,没有发作声音。

  终于,等他能够发作声音的时候,他轻声说到,

  “福晋体寒。劳动太医为福晋开一副方子,将养身体。”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这是允许了?就这么允许了?我的身子,似乎一下子轻了。我朝他谢谢地笑了笑,瞬间兴高采烈起来。

  雍正爷猛然站起,朝章太医厉声喝到,

  “请太医回去,仔细斟酌了,再上折子细叙药方吧!”

  章太医闻言,忙不迭地告退了出去。

  雍正爷站在书桌之后,定定地看着我不语。我快步走了已往,朝他温婉一笑,

  “王爷大人,谢谢您。”

  见他看我,我又觉得有些欠美意思,垂下了头。我羞赧地低到,

  “我只是想,或许可以给诺如添一个妹妹,两人做个伴,”

  我的声音很轻。他伸手向前,一下子捉住我的手,颇为用力。我一时吃痛,惊讶地看他。

  他随即又松开了手。

  “如果本王不让福晋生孩子,福晋会怨本王吗?”

  我惊慌地看向他。难道真被我猜对了?我突然一阵心慌,耳畔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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