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我不外是不希望你死而已。”
易天心中暗骂:“你倒是说得好听,王年老本事高强,谁知道会不会从地下爬出来要了我的命。”
金先生神情淡然地朝木屋走去。
“你的事情也没了就不用去中部了。我给你两年时间,看看你能学会我几成本事。”
易天余怒未消。
“我不学!”
金先生转身,冷眼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
易天看他那双眸里透着股凶光,底气难免弱了几分,缓了下神,才高声道:“我不学!”
金先生看了他好一会儿,缄默沉静着向木屋走去。
易天心想锦囊虽毁,但既已允许了王年老,那天机谷是无论如何也得走上一趟的,到时吕盟主若是责罚,便也认了。
“我可警告你!”屋内传来了金先生的声音。“你伤势未愈,现在想跑,只怕走不出几步。”
易天哼了一声,全当听不见金先生的话,他看了眼太阳的方位,便朝着南面走去。走没几步,转身一看竟发现金先生跟在他后面,暗自佩服这老头拄着拐,步子倒是不慢。
金先生见易天转头看他,笑道:“你且去吧,老夫不拦你,看你能走多久。”
易天戏谑道:“那你可看好!”
他急欲挣脱金先生,猛步向前跑去。
“一、二、三..”
金先生口中的三字刚落,易天已栽倒在地,不醒人事。
“年轻人,心浮气躁….”金先生一边说着一边向易天走去,他拉起易天的腿往木屋拖去。
其时,夕阳已没了半边,金先生远眺天际,无奈地说道:“易天,你又何苦不信于我?我说不希望你死可不是一句假话….”
夕阳西下,接着即是长夜。
天殇大陆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不化。
崖上。
上官熙弦抬眸望月,目波如温柔的星光,其中似乎另有种解不开的寥寂。
“月亮,你在天上看得是不是更清楚些?你能否看见幺哥在哪里呢?”
“是什么人没长眼敢招惹我们上官巨细姐。”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熙弦转头一看,无力笑道:“大阿姐,你来了啊。”
大阿姐见熙弦一副沮丧样子,便在她身旁坐下。
“你回来后便总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爹怕你失事,便让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的,劳烦姐姐了。”上官熙弦嫣然一笑,眼眶里却有些湿润。
大阿姐心下迟疑,转而喜笑地看着她。
“我另有件大喜的事要告诉你呢。”
熙弦扭头,连同美眸一齐若有所盼地望着她,等她说话。
——难道爹爹派人去寻幺哥了?
“你爹爹已派人传信把你和欧阳少侠的亲事取消了。”
“啊…嗯,那真是太好了。”
熙弦心头难免有些失望,她再次静了下来。
大阿姐瞧在眼中,想了一会儿,伸手搂住熙弦。
“我看上官巨细姐这次离家出走定是遇到什么人了。嗯,让我猜一猜,那人定是一个少年郎,对差池?”
熙弦忍不住移身,睁大了眼,傻戆戆隧道:“你怎么知道?”
大阿姐噗嗤笑出了声。
熙弦颊上不禁生出红晕,她倒在大阿姐的怀里、把脸埋在她胸前,可怜巴巴的说:“大阿姐,不许笑我。”
“真是有趣。”
大阿姐忍不住叹息起来。
“欧阳少侠惊才艳艳,更是下任万魔堂主的不二之选,你不喜不爱,一听说要结婚便气得偷跑了出去。你爹说你这次下山竟和一个俗家小子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阿姐想不通,所以她开口发问。
同样的问题,上官熙弦也不清楚,可她又能去向谁人发问?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种不清楚、不明了的感受特别美。
好比天上的明月,朦胧掩映,最引人遐想。
——幺哥目下在那边?
——他受地缚灵所伤,究竟好了没?
——霜雪应该会救他吧。
想到此处,上官熙弦不觉跺足,生起气来。
她依偎在大阿姐的怀里,仰头望月,款款而言,却不知这话是对大阿姐说的照旧倾吐于月。
“他是世间最好的人了。虽然是凤辽城的少主,可胆子却不大。”
说着,上官熙弦不禁莞尔一笑。
“这也怪不得他,凡人力薄又能如何?我起初总是笑他,厥后才知道他和我一样母亲早逝,一小我私家在城主府生活也不容易,两个哥哥不待见他,他也能忍得下去,换做是我可就不行了。”
上官熙弦眼皮微抬,睫毛轻颤着。
眉目间洋溢着许多未剪未断、欲续待续的梦,她忍不住问了起来。
“姐姐,你说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他胆子不大,可允许别人的事,明知凶险万分也愿意去做。他明明不会功法,可那日在天虞镇上,他照旧在地缚灵攻击时舍身救我。我频频三番地刁难他,他也不记恨我,随处依着我,你说是为什么呢?”
熙弦一下子直起身来,右手撑着下颚。
“为什么呢?”
大阿姐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起她爹爹的嘱咐,不禁长吸了一口气,试探道:“所以…?”
熙弦拉起大阿姐的手,正色道:“姐姐,我并非无理取闹,我就是觉得和他一起很放心,很自在。他虽不会功法却还愿意护着我,和我交心,从不因我是乞丐而看低我。更不像山里这些人见到我都毕恭毕敬,生怕我捉弄他们似得。”
大阿姐打趣道:“看来我们上官巨细姐此番北上,却是收获不小,还寻得个意中人回来。”
“意中人?”
上官熙弦突然惊呼了一声,连忙摆手。
“我可不喜欢他,他胆子小,功夫又差,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
“你瞧!”
大阿姐伸手指天,远空有无数颗星子亮起。
“如你所言那小子的坏毛病便像星星一般多了,可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累得...”话音到此,大阿姐瞧熙弦一脸柔色,当下不忍再言。
想到二人身份悬殊,此番一别何日方能再见?
纵然重逢,又能如何?
大阿姐心中懊匚沛熙弦惆怅。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屋歇息,夜半风大,别吹坏了身子。”
熙弦娇笑所在头,目送大阿姐离去。她想起才刚大阿姐的话,不禁又望向漫天的星。
星多。
星光很浓。
那么多的星光,这般清清地照向自己,一如当初凤辽城堞旁的挥别。
四下无声,只有上官熙弦一句悠悠的低语。
“夜星繁多,可如果太阳一泛起,它们也就没了色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