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虞镇的远方。
一其中年男子望着旭日,喃喃地自语着。
“今夜格外地长啊….”
“我要回去,幺哥他有危险。”
上官熙弦在一旁不停地踱步,显得十分焦虑。
“不行!”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说:“你已经偷跑出来这么久了,我好不容易逮到你,你现在就得和我回去,那小子的生死与你我无关。”
“爹!”
熙弦双手合十,央求起来。
“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待得他伤好后,我一定乖乖地跟你回去。”
“他自愿救你,与你何关?这凡人小子蚍蜉撼树地与天殇八派染上关系,日后苦头定是少不了,你管得了一时,能管他一世嘛。”
熙弦满脸的不兴奋,倔强道:“怎么管不了,我偏要管他一世让你看看。”
中年男子一脸不屑。
“你要是真想管他一世,我现在就杀了他,省的心烦。”
熙弦瞄了爹爹一眼,见其神情严峻,心知他对自己离家出走一事仍未释怀,又哭声道:“爹爹,这也怪不得幺哥,是那战盟王栩非得让幺哥帮他去天机谷捎个口信,否则的话,人家好好的凤辽城少主不妥,来这天虞山作甚?”
“王栩?”
中年男子似乎颇感疑惑。
“即是那刀剑狂生?…他知晓你的身份不知?”
熙弦颔首。
“那日他怀疑我的身份,我无奈之下便见告了他,不外…”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疑声道:“他已知晓我的身份,可不知道为何还要让幺哥去替他涉险。”
中年男子闻言,也是大为不解,他不愿让熙弦多想,便道:“这就不需上官女人费心了,那小子中了地缚灵的杀招又毫无修为,如今五脏六腑易位,你即是回去也是救不活的了。”
“呸呸呸!你…你这人越老越是不会说话。”
上官熙弦啐道:“我知道跟爹讲原理没有用,算了,我自己回去找他即是。”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你敢”
中年男子见熙弦要走,猛地斥了一声,他右脚一沓,整个地面竟哆嗦起来。
熙弦吓了一跳。
:“干嘛跟小孩子发脾气,要是我娘在的话,绝对不会让你这样。”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神情一淡。
“弦儿,你不愿意和欧阳世侄结婚,便也随你,我自会向神野退了这门儿亲事;可那叫易天的小子又有什么好,你为了他便不管掉臂了?你听爹的话,这是他的劫数,须得靠他自己去渡。”
可是…幺哥的伤…”
中年男子截道:“你放心吧,有谢卓然在,那小子死不了的。”
熙弦这才勉强放心,又见爹爹神情黯淡,亦是心生愧疚,想到自己离家出走,独留老父一人,确是差池。她望向远方,不知今日一别,何日方能与易天再见,想到这儿,眼中泪光闪烁,尽付于空。
看着上官熙弦的神情,中年男子微微一叹,心中却想起了才刚熙弦的话,暗道:“王栩既已知晓了熙弦的身份,又为何不让弦儿去找梦宁捎信,反将临终所托交给一个毫无修为的少年郎?”
他难解其意,心下狐疑。
月沉西山。
旭日复升。
易天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上。
他揉了揉眼,也不知这一觉睡去了多久。抬眼望去,见自己身处一个简陋的木屋内。他动了动身子,觉察脊背的疼痛感已好了不少,心道:“看来霜雪照旧没有抛下我…”
这般一想就要起身,岂料刚踏出右脚,不禁闷哼一声,只觉双腿无力,走起路来都是艰辛,他扶着一旁的木桌,慢慢地走出门去。
日光正盛,刺得易天双目微痛,缓了一会儿这才看清一旁是条清澈溪流,屋前一片嫩灵灵的绿草铺展开去,远处有一座高入云间的大山。
“你醒啦?”
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者拄着手杖,在远处笑看着易天。
易天问道:“请问这是那边?”
老者笑着解释,前几日他路过一片废墟,发现易天重伤昏厥,便将他救下,至于旁人却未曾见过。
——难道霜雪女人去找冷莫寒以后就没来寻我?
易天暗嗔。
他向老者致谢一番,转身离开。
老者见他要走,上前去用手里的手杖戳了他一下。
“你这小子忒没良心,我涉险救你又治好了你身上的伤,你就如此一走了之?”
易天挠头憨笑一声,向他鞠了个躬,转身又要走。
“地缚灵下了杀手,若非老夫救治实时,只怕你的脊椎早就断了。”
易天的脚步猛地定住。
他扭头回望。
风急。
大得几欲将老者本就颤颤巍巍的身子吹跑。
易天不禁悄悄道苦,不知怎地,自遇到王栩后,似乎身边泛起的人皆来自修真界中。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又或是这些人有什么阴谋?
易天想起了那小我私家。
那个他不知是谁的人。
他只知道那小我私家在他心里放了样工具。
“不知前辈高姓台甫?”
老者悠悠然地说道:“叫我金先生便可!”
金先生朝易天走去,上下审察了一番。
“瞧你也没什么道行,怎惹上了地缚灵族?”
易天不知金先生是善是恶,随口乱来一句,便没再多说。
金先生似乎没觉察他语气有异,又问:“我那日救你时,瞧地面上的裂痕,是被天佛寺‘佛魔九转’所震裂的?”
易天颔首。
金先生哼哼两声,自顾自地说着:“和地缚灵过招的应该另有应龙院、凤凰居、剑侠派的人。哈哈哈,十万大山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他不慌不忙地加了一句:“天殇八派已到其四,你怎不向他们学上几招,日后闯荡江湖便不怕了。”
易天闷闷的、直直的答:“我不外是一个平凡小子,修真悟道一门可是学不来的。”
“哦?”
金先生似乎有些惊奇,似乎觉得易天很离奇。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只想按原定的人生而活,在我看来修真悟道不外是个插曲,待得我去中部办完事后就回北境去,即是习武也无甚用途。”
金先生一手杖打在易天腿上。
“你小子竟说假话,伤还没好利索能办什么事。”
易天身子不适,神志也略有些昏沉,他不愿多和金先生纠缠,便缄默沉静不语。
金先生见状,连忙一笑,脸上的皱纹都拧在了一起。
“你告诉老夫去中部做什么,老夫教你几招保命的功夫,如何?”
易天闻言略有愠怒,暗想:“我不知你身份,若是为了修道而泄密,岂不是辜负了王年老所托。这老儿忒也瞧不起我了。”
他心下不悦,刚要离开,忽觉胸口被人碰了一下,再一看便见金先生手里拿着王栩交给他的锦囊。
“你说的事是这个锦囊?”
易天未想到金先生手法如此迅捷,心知自己非他对手,立即赔笑。“前辈,这是我朋友的工具,于你无用。”趁他不注意,一把上去要抢,岂料金先生足下一拐,就避了开。
“你可知这里究竟有些什么工具?”
易天暗自警惕,缓声道:“前辈!我朋友只托我去中部送锦囊,至于里面是何物,我简直不知,还请你将它还我。”
金先生眉间皱纹更深。
“你就没自己偷偷地看过?你肯定是想过要偷看是也不是?”
易天语塞。
此番南下,他曾多次想打开锦囊看上一眼却最终照旧忍住了,此时听金先生问话,不知该如何作答。
“年轻人能沉得住气倒是不易,不外此番南下,你毫无功法,带着这锦囊只怕非福是祸,与其如此倒不如毁了它。”
易天听他言语中似乎在肯定自己,不禁长吁口气,心想话说到此,金先生是定会将锦囊送还于我了。他这般一想,还没回过神来,锦囊已被金先生捏成碎片,扬手扔去。
这番变故来得极快,易天不及责骂,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连跑带爬地追去,可山中风急,漫天碎布已飘扬而去。
易天转身怒视金先生。
“前辈,这是我朋友的临终之物,你如此行径可是太过了些?”
他嘴上还留着三分客气,心中想的则是:“这老不死的,我若非打他不外,早就动手了。”
金先生也不理会,悠哉道:“我不外是掩护你而已…”
“那我倒还得多谢你了。”
易天气得脸色发青,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恨不得自己是个修真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