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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岁结

第十四章 秘辛

暮岁结 白鹿为腹 3349 2023-07-31 20:36:06

  涂钦捷抱着岑衎穿过前院,向左边的院子走去。岑衎虽对王府还不熟悉,但也不是完全无知,涂钦捷走去的偏向明白是华年轩,并非锦瑟阁。

  “殿下,你走错路了,这可不是去锦瑟阁的偏向。”

  “母妃付托我好好照顾王妃,我自然是要将王妃带去华年轩仔细照料着,况且——”,涂钦捷突然停下脚步,贴近岑衎耳边细语,“锦瑟阁可没有华年轩宁静。”

  岑衎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说,任由涂钦捷抱着进了华年轩。

  一进屋,涂钦捷就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在床榻上,又叫匀津拿来暖壶,塞到岑衎手里。

  “匀津,泡壶热茶来,再去告诉膳房把晚膳做得清谈些,将王妃和本王的膳食都送到华年轩来。”

  匀津得了差事,便立刻退出了房门。

  “殿下,我有一事不解,殿下说王府随处为人监视,暗卫日夜颠倒守着王府,生怕殿下有异心,可为何独这华年轩没有受制于人?”

  岑衎用着暖炉,身子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也清醒了不少,故而发问。

  “我抱你进院子时,你可有闻到一股花香?”

  “我确有闻到香味,浓烈,但不刺鼻,难道种种深意在此花香?”岑衎不喜挑衅花卉之类,对其所知不多。

  “不错,我院子里种的草木花树,种类之多,但有一种奇花,名为入梦竺,此花虽其貌不扬,却是难得的药材,其花香馥郁可将其他花香掩盖,并更有奇效,寻凡人闻之,只需一刻,便能昏昏欲睡,再一刻,就会沉沉入眠,即是敲锣打鼓也难以使人清醒,只能期待花香药效自行散去,才可苏醒。”

  “所以,通常盯守华年轩的暗卫,都在这入梦竺花香中睡了已往,基础不知发生了何事。”

  岑衎名顿开,心中惊叹涂钦捷之聪慧。

  “不错,皇上和太后都对我有所忌惮,他们派人来看着我,我却不能轻易处置惩罚了这些暗卫,反而得让他们天天守着王府,如此,那二位才气对我稍稍放松警惕。”

  涂钦捷自然是与世无争的,但他也不能容忍有人天天盯着他衣食起居,杀又杀不得,只好另辟蹊径。

  “那为何王府中的人闻了这花却相安无事?”

  “因为它。”涂钦捷看了看桌上飘着丝丝白烟的香炉。

  “以香制香,是药理,亦是万物相生相克之秘诀。香炉里燃的香正是我研制出来用以克制入梦竺花香的,王贵寓下身上皆佩用此药香,故而不受入梦竺侵扰。”

  “如此一来,王贵寓下与凡人无异,便不会引起怀疑。”岑衎接话。

  “就是这样,被派来监守华年轩的暗卫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是都无功而返,却又难以发现其中原由,说到底,不外是一群酒囊饭袋,很好应付。”

  涂钦捷话音才落,匀津便叩门端来热茶。涂钦捷亲自倒了茶水送到岑衎手中,随后又给自己倒了杯,浅浅抿了一口,神情舒展开来。

  “尝尝,上好的毛尖。”

  岑衎也学着涂钦捷的样子,品了品手中色泽鲜润、茶香溢满的毛尖。

  “看来王爷不仅擅于花道,更擅岐黄之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叹为观服!”

  在嫁入王府之前,岑衎便心中有数,这良煊王虽看着柔弱无害,但能周旋在涂钦质和太后之间,不偏不倚,谁也不冒犯,也可看出他绝不是黎民口中所传不得圣宠,无权无势的倒霉皇子。

  “王妃谬赞了,我不外是脑子稍微好点。”涂钦捷保持着如往常一样淡淡的笑容,恰似刚刚所说与他并无关系。

  “那么,刚刚在皇宫,殿下您也是凭着您脑中的直觉找到我的吗?”

  岑衎解开了对王府的疑惑,这才开始提起真正重要的事情。

  “你大可再问的直接些,好比我是不是在冰棺旁找到了你,又好比我是不是看到了那具美人尸体。”

  涂钦捷说得恰似这件事平淡无奇,就像是每日三餐一样寻常。

  “果真,只有殿下这般慧冠京城的才谋,才气在皇宫鲜为人知的密室中救我回来,那殿下可知这密室为何存在,而这冰棺里躺着的又是何人?”

  又是岑衎的一番试探,涂钦捷心知肚明,勾了勾嘴角,却竟然坦诚相告:“皇宫本就是一个充满了阴暗痛苦、污秽和残忍的鬼魅之地,有几个密室屡见不鲜,至于那个美人尸体,或许是就是助我皇兄一路走上这至尊之位的女谋臣,苍云念。”

  岑衎面色微变,心中却十分惊骇,她没想到,一直游离于争储一战之外的涂钦捷,一直默默无闻地生活在皇宫中,贵为龙子却绝不起眼,众人都觉得无足轻重的涂钦捷,早就将京城的形势掌握的清清楚楚,甚至于连自己皇兄身边最为隐秘的辅佐,他也一清二楚。此人外貌云淡风轻,可是真面目应当十分可怖。

  “你认识她?”涂钦捷心思敏捷,立马扑捉到了岑衎情绪外露的那一瞬间。

  岑衎皱着眉头,缄默沉静不语。

  “其实,比起密室、冰棺和女尸,我更好奇你一个从小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怎么会独自去这么幽暗瘆人的地方,又怎么会满脸泪痕地昏厥在冰棺旁边,而我刚刚提及苍云念这个名字,你的神色亦有所变化,王妃,你的秘密又是什么?”

  涂钦捷反客为主,终于在询问岑衎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一丝威逼。

  岑衎低垂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了出来,这才开口回覆涂钦捷:“你说的没错,她是苍云念,我也确实与她相识,十岁那年,我在京城郊外从人牙子手里将她救下,厥后她为了自己满腔理想,去照旧皇子的陛下身边,成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家臣,可她心甘情愿,从无怨言,自此我再未见过云念,直到今日,若不是我误打误撞进了这密室,我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已经,已经牺牲了自己,玉成了别人的霸业。”

  岑衎泪痕未消,新泪又落,声音哆嗦不住,手中的茶杯也险些要被捏碎,恨,她太恨了,恨意随着冬日冷冽的风熊熊燃烧,肆意蔓延在岑衎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鲜血,岑衎倍感灼痛,但也只有这种痛,能支撑着心如死灰的她清醒理智地活下去。

  “节哀,斯人已去,希望她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不必如此智慧,但遇良人,一辈子平安顺遂。”

  涂钦捷没想到岑衎与苍云念之间有这样一段过往,便因为适才逼问岑衎对她有所愧疚。

  “陛下已经高屋建瓴,为什么未曾护她?”岑衎闭上眼睛,又是几滴滚烫的泪珠。

  “皇兄他也很惆怅,他也无可奈何吧!”涂钦捷想起在宫中涂钦质对他说得“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他会惆怅?他无可奈何?那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岑衎放大了声音宣泄自己的情绪,她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在监视王府,她真的太痛了,也太苦了。

  幸而涂钦捷是个反映快的,轻轻遮住了岑衎的嘴,提醒着她:“王妃慎言!”

  “主子,晚膳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就送过来。”匀津在门外高声说着,也算是拉开了屋里二人的注意力。

  “匀津,付托人把膳食送过来。”

  “是,主子。”匀津急遽离开,去厨房帮着送晚膳。

  “今日你我所言权当闲聊,算不得数,我会烂在肚子里,你也别记得太清楚。用过晚膳,你便在华年轩歇下,我让匀津把你身边两个小丫鬟叫过来侍候。”

  岑衎仍在流泪,默不作声,眼神空洞,泪珠顺着她的面颊滴进茶杯中,十分楚楚可怜,然而美人就是美人,即即是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却也另有一番病态的美感。涂钦捷从未见过这幅景象,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总觉得该做点什么哄岑衎开心,哪怕只是让她停止哭泣也好,可是,涂钦捷在男女之事上并不擅长,无计可施。

  最后,他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走到床沿边坐下,用帕子轻轻拭去岑衎脸上的泪水,用越发温和的语气说:“你要哭,便得哭作声来,那样才痛快,像你这样憋在心里,那才是害了自己。我知你心中郁愤难平,我说过,这华年轩是最王府宁静的地方,你若认真如此惆怅,便发泄出来,但你需得留存一丝理智,不行口不择言了。”

  “哼!”岑衎夺下涂钦捷的锦帕,在自己脸上狠狠擦了几下,“哭,我岑衎最讨厌的就是哭。匀津的饭为何还没端来,折腾这一天,我饿死了。”

  涂钦捷松了一口气,舒展笑颜,“应是快送来了。”

  “对了,殿下让我住这儿,那殿下去哪里?”

  “我去书房拼集一晚。”

  “若被佟嬷嬷发现了告诉母妃怎么办?”

  涂钦捷浅笑一声,“放心,母妃的人不会随意擅进我这院子,再怎么说,我也是这王府的主人,她们不会这般不守规则,你就好好用饭,好好歇息。”

  纷歧会儿,晚膳便送来,槡云和槡雨伺候岑衎和涂钦捷用了膳。

  涂钦捷用过膳便去了书房,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他的皇兄如此铤而走险,要种这白藜露,白藜露毒汁,不仅可以杀人于无形,还可延缓肉身腐蚀,故而用白藜露杀人,可以混淆时差,饶是经验富厚、武艺精湛的仵作也不得其解。若不是岑衎误打误撞进入密室,他也不会知道涂钦质为何要冒着违背禁令的风险也要种白藜露,原来,涂钦质是想用白藜露毒汁保全苍云念的尸身,钟情至此,这倒是涂钦捷没有想到的,他以为,这场皇位相争中最后获胜的人当是像他的父皇那样,冷血无情、无心无爱,眼中只有权力和争斗,他倒是低估了涂钦质对苍云念的一番情谊。涂钦捷看着手中的玉佩,想象着白藜露花种会是何模样。

  “我要不要告诉我那满身上下都是秘密的王妃呢?”

  涂钦捷自言自语,笑的神秘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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