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偷溜出宫玩的计划失败了,顾昕昕不仅连宫门都没摸到,甚至还被侍卫当成贼人追赶了半天,弄得她好不狼狈。
不外幸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虽然没能乐成溜出宫,但却无意间溜进了一个美人的心里。
这样看来,顾昕昕觉得自己这一趟折腾还不算是竹篮吊水。
眼看天色渐晚,侍卫巡逻得也越频越严,既然溜是溜不出去了,顾昕昕只好打道回府。
举起凝神,顾昕昕脚下轻点,轻盈地在树梢和屋顶之间跳跃,哪怕这已经不是顾昕昕第一次使用轻功了,但当身体悬空的那一刻,一种融合着畏惧的兴奋感受照旧从她心底翻腾了出来——
她打小就爱看武侠小说,经常理想有一天自己也能像武林大侠似的飞檐走壁,结果她在现代交了好几万的智商税,非但没从那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骗子那儿学会半点武功,还落得个从悬崖上摔下来的惨状。
也许是上天自觉对她有愧,为学轻功而摔死的自己竟然幸运地穿越了,她不仅穿到了武功内力盛行的古代,还穿进了一具有武功基础的身体里!
顾昕昕突然发现她似乎特别容易因祸得福。
本计划像之前偷跑出府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自己房间,好把身上的衣服和妆容都换一换,但叫顾昕昕没想到的是,她刚翻上窗户,就看见有这么大个阵仗在屋里等着自己——
“回来了?”
依旧垂着眸,手捧书卷的顾伞淡淡说道,卧在她身边的雪狐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没错,对顾昕昕而言,光是顾伞一人一狐的阵仗就比成人山人海的阵仗还要可怕,还要叫人发怵。
冷不防听到那毫无颠簸的清冷声音,顾昕昕马上手一颤腿一软,险些从窗栏上直接跌下来,勉强稳住身子,顾昕昕骑在窗栏上讪笑道,“哥、哥哥。”
“嗯。”
嗯?就嗯?
顾昕昕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嗯是什么意思?是生气了吗?
像是逃学去网吧的孩子被家长人赃俱获,又像是偷情的人被正室就地抓包,顾昕昕简直心虚到不行,一面视察着顾伞的心情,一面小心翼翼地从窗栏上爬下来,“啊哈哈……哥哥,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
也不回覆,顾伞只是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穿梭在白色书页间的手指修长,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然而现在的顾伞内心却远没有她体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你是说顾昕昕身上有她对应孽缘者的气息?]
【没错,而且他俩相处的时间还不短】江红袖仔细嗅了嗅。
顾伞一时惊得说不出来。
这算什么?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顾伞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顾昕昕,心中叹息她的大无畏精神和冒险精神。
将顾伞这种庞大的眼神看在眼里,遐想连篇的顾昕昕立即会错了意——
难道说顾伞这是在……担忧自己?
小心脏不禁因为这个念头而开始狂跳,顾昕昕两眼圆睁,不愿放过顾伞任一秒的心情,希望能再找出些蛛丝马迹来佐证她的斗胆料想。
只可惜除了刚刚片刻的真情流露后,顾伞又恢复了原来那副无懈可击的心情。
很可疑,顾昕昕心中暗喜,但可疑就对了!
“哥哥,昕儿这不是在家里憋得难受嘛。”用着撒娇的口吻,顾昕昕进一步试探性道,“所以才一小我私家偷溜出去玩的,哥哥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说罢,顾伞就抱着雪狐甩袖而去,决绝坚决地像是一朵飘远的雪花。
没有生气?
连“在下”的自称都忘记了……
这简直是气到不行了好吗?!
顾昕昕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事情的生长怎么和她预想中的完全纷歧样?
在现代作为左右逢源的外交花,顾昕昕向来擅优点理这种情人之间争风嫉妒的事情,不管是多大的醋意,只要经她三言两语,那些人都得被她说的反过来去哄她,恰似他们才是做错事的那小我私家。
而如今……望着点着灯的空房间,顾昕昕突然有种满身本事却无处施展的无力感。
顾伞“我没有生气”的回覆自然也在她的预料中,可是直接走了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直接走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顾昕昕这下傻了,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顾伞和她之前遇到的所有人都纷歧样,因为——
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顾昕昕就为她的“胡作非为”支付了惨重的价钱:
顾伞不理她了。
就是那种虽然还好吃好喝养着她,但把她当空气,反面她说话甚至连眼神都不分给她的“不理”。
这绝对是生气了啊!
顾昕昕也才彻底明白,原来男孩子真正生气起来,简直比女孩子还要难哄。
原本顾昕昕是计划等顾伞醋意横生,忍不住过来质问自己的时候,她再稍稍透露点那天遇到人发生的事,好叫顾伞听个一知半解而感应心痒难耐,也就会越发黏着自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顾伞这几天的冷落刺激下,反倒是顾昕昕自己先忍不住,拉着顾伞倒豆子似的一口气把那天的事全部说了出来,这才博得了顾伞这几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乖,以后别使小性子了。”
顾昕昕简直就地喜极而泣。
自此,顾昕昕也得出了一个凄惨的教训——欲擒故纵的花招只对那些伧夫俗人有用,对于顾伞,如果你想刻意吊着她,她只会抬抬眼,然后把你的鱼桶给一脚踢翻。
等又全盘托出又反思悔悟的顾昕昕梨花带雨地走了,顾伞这才放下手中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治论》,低头若有所思。
原来顾昕昕的孽缘者是大公主唐筠道……
【我算是彻底服了你了】望着顾昕昕离开的偏向,江红袖啧啧称奇,【难怪那天什么你都不问就直接走了,我还骂你死要面子给自己徒增事情量,没想到你竟然另有这么一手】
[若是我主动问她,相当于是我有求于她,她自然不愿说得清楚,但若是她主动跟我说]顾伞揉了揉江红袖的脑袋,露出了个狡黠的笑容,[情况就大纷歧样了]
一举逆转。
【果真女人心只有女人懂】,从未想过在用来获得信息的说话上另有什么主动和被动的说法,向来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的江红袖一抱爪,【是在下输了】
追念起刚刚顾昕昕叙述的内容,顾伞发现这个穿越者的行为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斗胆——
女扮男装?乱闯皇宫?威胁大公主?
不到一个下午的短短时间内,顾昕昕就接二连三闯出这些祸来,其时若不是自己拦着夏墨等人,只怕这事还要闹得更大。
况且那个大公主……
照顾昕昕所说,她只是和唐筠道进行了一会“亲切友好的互动”,完全没有冒犯或冒犯到人家。
这话打死江红袖顾伞都不会相信。
有关那个大公主的传言和事迹,从夏墨和唐珏玥口中顾伞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一些——听说这个大公主性情温和稳重,自从前夫死后就一直吃斋念佛,是个菩萨模样菩萨心肠的大美人。
可这在传言中端庄得体甚至有些死板腐朽的大公主,又怎么会和顾昕昕这个在今世看来是不守妇道的人“相处融洽”呢?
况且她照旧顾昕昕的孽缘者……
孽缘。
看来,顾伞微微皱眉,她有须要去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大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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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聊啊......”
在床上打了个滚,顾昕昕无聊到想吐泡泡。
好不容易才把顾伞给哄好了,顾昕昕这几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不敢有半点逾矩。
虽然顾伞未曾立下什么黑纸白字的规则,可每当顾昕昕看见顾伞时,她总有种上学期间看见教导主任的敬畏感,束手束脚的,丝绝不敢体现出半点现代的开放作风。
唉,她这个美人哥哥什么都好,就是那骨子里的死板真真叫人头疼。
有时候顾昕昕实在憋得难受了,也会冒出一两个起义造反的念头——
长得悦目了不起吗?!
顾昕昕脑海里浮现出顾伞的盛世美颜。
“……”
歉仄,长得悦目真的了不起。
顾昕昕卑微地擦了把口水。
屋外吵吵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响,顾昕昕懒得起身,歪了歪头朝门外喊道,“夏墨,外面是怎么了?”
“昕儿女人,大公主来咱们贵寓了,各人正在忙活招待呢。”推门进来,最喜八卦的夏墨现在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语气里满是憧憬,“听说那个大公主可是个大美人呢!”
“那倒是的。”想起那日的邂逅,顾昕昕下意识就赞同道,“确实是个大美人……等等,你说谁?”顾昕昕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谁来了?”
“大公主来了。”夏墨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这昕儿女人的反映为什么这么大。
大公主……唐筠道!她真的来了!
顾昕昕消沉的心情马上变得既雀跃又激动——那日自己只不外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她真的来找自己玩了!
顾昕昕慌手慌脚地爬下床,边穿鞋子边唤夏墨道,“夏墨夏墨!快帮我梳妆!”
“啊,是。”愣了一下,夏墨照旧应道。
“快快快!”嫌夏墨磨蹭,顾昕昕连声敦促。
加速了手上的行动,夏墨照旧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公主是来找令郎的,昕儿女人你这么着急干嘛?”
一语点醒梦中人。
顾昕昕上翘的嘴角马上僵住。
对啊,谁知道那个唐筠道到底是来找谁的呢?万一她其实是来找顾伞的呢!万一她借着自己的名头实际上是想接近顾伞呢!
那自己岂不是在引狼入室?
想到这一层的顾昕昕越发着急了——上次的那个二皇女虽然故作老成,但撑死不外是个黄毛丫头,自己基础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可唐筠道就纷歧样了,那样的品貌,那样的身段,再加上那样高尚的身份,就连自己都心动不已,况且是顾伞!
这个唐筠道,才是她真正强劲的对手。
杏眸镀上一层亮晶晶的斗志,让顾昕昕整小我私家看上去越发色泽醒目。
管她是谁,放马过来吧。
?*
*
?*
客房内。
顾伞抿了一口茶,劈面的唐筠道正好也才放下茶杯,二人无言对坐,明明共处一室,却让人感受她们正身处在两个差异的世界。
清淡的茶香在两人间萦绕彷徨,像是想努力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现在的情况确实叫顾伞感应意外——
还没等顾伞想好用什么理由去造访这位深居简出的大公主,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说是为她二妹上次叨扰的事特意前来体现歉意。
对比之下,顾伞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想出来“不小心迷路了所以才误打误撞走到大公主府里”的借口也不是那么拙劣了呢。
虽然对唐筠道的到来感应如天降实时雨般的惊喜,但顾伞心中更多的照旧警惕。
究竟这个大公主,可是二皇子唐珏坤阵营里的人。
世人谁不知大公主与二皇女情真意切,虽然唐筠道未曾明确体现过,但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她站二皇子阵营的态度已成了默认的事实。
况且昨天户部的人才被顾伞拒之门外,今天唐筠道就来了,这个兴师问罪的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老大来替小弟报仇来了。
户部的人顾伞可以直接扫地出门,可大公主不行,在这个节骨眼来找她,只怕来者目的不纯。
敌不动我不动,见唐筠道迟迟不表来意,顾伞索性低头看起了书。
傲就完事了。
果真久闻不如一见,唐筠道暗自惊艳不已,这个顾伞令郎……竟比传说的还要美。
虽然用“美”这个字来形容男子有些不妥,但眼前的少年却是当之无愧,她的美,是那种能模糊性此外美。
但除了惊艳赞叹,唐筠道心中别无他念,就像是在欣赏着举世无双的艺术品,她只是单纯地欣赏,没有任何占为己有的念头。
她就是顾昕昕的表哥啊……
端起茶杯,唐筠道这才发现自己的茶杯里早已见底,不禁微微蹙眉,自己有这么渴吗?
京国执法允许表兄妹结婚……
被这个冷不丁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唐筠道只觉得喉咙里直冒烟,像是有人在她的胸膛点了一把火,烧得火辣辣的疼。
有这样的表哥,顾昕昕一定很喜欢的吧……
脑海里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吵,一向喜静怕动的唐筠道也开始坐不住,没由升腾的急躁叫她坐立不安。
动了动毛茸茸的尖耳朵,江红袖抬起头来看了眼那边的唐筠道。
这小我私家……
“哥哥!”屋外传来的清脆女声像是冬去春来融化的第一块冰,化开了客房内近乎凝固的气氛。
“令郎,是昕儿女人。”心中责备屋外看守的没用,春笔皱眉看向顾伞。
“小妹向来生动不懂事,还请公主见谅。”提到顾昕昕,顾伞嘴角浅笑,像极了个对淘气妹妹无限包容的好哥哥。
“无妨。”握着茶杯的手微不行察地轻颤了一下,唐筠道笑容温和,“本宫看外面风大,照旧快让令妹进屋吧。”
顾伞对春笔颔首示意。
“哥哥哥哥!你看昕儿刚采的花!”顾昕昕蹦跳着跑进屋,献宝似的给顾伞递上她手中的白色风信子。
“很悦目。”接过风信子,顾伞望着顾昕昕的目光柔和。
“哎呀。”像是才看见顾伞旁边的大公主,顾昕昕规行矩步地行了一个礼,“民女顾昕昕见过大公主!”
“……免礼。”唐筠道险些是哑着声音说出这句话的,心中一片五味杂陈。
江红袖又重新埋下头去。
【顾伞,你确定这个大公主真的是为二皇子才来找你的?】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是这样……吗?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埋头装死的江红袖咽了咽口水——
但他怎么感受这里不只一台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