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阙云宫大殿,众仙聚集到此,大殿两侧划分各有三排席位,凭据级别顺序,左右两边的头排自然是仙尊和级别高的仙君之席,离渐青和淡莫都在云宫的第四层,自然也坐在最靠外的一排座位,
不多时,孟希羽着帝王正装从大殿正门威严走入,衣袂沾染了风华,襟飘带舞,他长发如墨,轻飘如画,面如凝霜,眸光深邃,不似平常温和,带出一股帝王的冷然之气,两侧皆起身相迎。
在帝位上落座不久,没等他开口,就听炎极仙尊拍案而起,怒道,“这夭离恨简直太放肆了,基础没把我仙界放在眼中,现在竟然还打起十二魔煞的主意,可恶致极。”
“要我说,直接打上无道,杀了夭离恨,看她还如何兴风作浪。”胜道仙尊漫不经心地笑道。
“对对对,早就该如此。”
“若早杀了她,也不致祸及人间。”
“我也赞同......”
众仙像商量好一般,异口同声的谈论着......
孟希羽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早在召集各殿来此前,他已将十二魔煞之事传于各殿,也早知他们会如此反映......
“即便杀了夭离恨,十二魔煞在人间也终成祸殃,又当如何?”
各殿面面相觑,刚刚跃跃之人也都缩回了头去。这魔煞已有几万年,他们能有什么措施?
“胜道仙尊,您说呢?”
“这......”胜道仙尊被点到名,一时间也没了主意,“那十二魔煞在人间数万年,也没见有什么祸事。”
“也许十年没有,百年没有,那么千年万年呢?”孟希羽声音如常,但却透出酷寒之意。
胜道仙尊想说,那是千万年后的事,以前也没有人提及十二魔煞,人间不也好好的......但这话欠好讲,自知有推御责任之义,只能讪讪低下了头。
座席有一青衣男子始终讥笑,看好戏般摇着折扇,此时他才反问道,“那仙帝以为如何?”
孟希羽转目,那是通金殿令隐仙君,此人性格圆滑,很会察言观色,在众仙中囗碑极好。明知他故意问,却也省了孟希羽不少囗舌。
“寻找十二魔煞,化之解之。”
众仙皆露惊讶之色,却又都不敢讲话,众人皆知那十二魔煞岂是好寻的,仙帝此意是让谁去寻?这艰辛不讨好的事情都不愿落在自己身上。
大殿上一片寂静,众仙似也察觉到太过平静,有的轻咳起来,有的如热锅上的蚂蚊坐卧不安。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在刹那间,孟希羽如天人般站了起来,环视了四周,眼中充满悲悯,但又神色坚持,“我已经决定了,为了天下苍生,要亲自前往去寻找十二魔煞,不管是十年百年照旧千年,不寻到它们誓不回还。”
众仙大骇,皆挺着脖子要召唤,孟希羽马上又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时回还,万阙不行一日无主,仙界不行一日无帝,所以,我决定让出帝位,让有能者居之。”
话音刚落,只听得众仙扑通跪地,齐声道,“请仙帝收回成命......”
“此事我已决定不必再议,众仙推选出合适的仙帝人选,告我即是。”
“仙帝不行义气,废帝是仙界的大事,恐会引起杂乱,祸及苍生啊。”炎极仙尊激动道。
“请仙帝收回成命。”众仙再次齐道。
“仙帝,臣愿去寻找十二魔煞。”生门殿久至仙官请命道。
孟希羽虚抬了手,微微侧头,不愿再听。
孟希羽如何不知这些人所想,废帝是天族的羞耻,是仙界的羞耻,也会被六界所诟病,这些人整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实则最在意的照旧天族的荣誉,又岂会让他退位。
离渐青对淡莫使了个眼色,后者基础不理睬,他无法,刚要硬着头皮开口,却听天玄殿混沌仙尊道,“仙帝慈悲,怜苍生之苦,解万民之疾,实乃仙界之幸事,定会为后世瞻仰,”转身又对众仙道,“仙帝所言及是,那十二魔煞虽未造成祸事,但已引起祸根,纵然除去夭离恨,有心之人照旧会打它们的主意,唯有除去十二魔煞,人间方可太平,前人未做,不代表今人不做,今人若不做,恐后世诟病。”
混沌仙尊笑笑,对着炎极和胜道两位仙尊道,“仙帝纵然不在万阙,仍然照旧我们的仙帝,至少万阙另有我们几个老骨头,乱不了,”又指指几位仙君,“子弟皆是镇守八方之才,还怕会出什么乱子不成,再说仙帝不是不回来,各人说是不是?”
众仙脸色发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作声,这仙帝不在万阙,还叫什么仙帝,但若真的废帝……
孟希羽唇角微微勾了勾,却仍然不动声色道,“众仙不必为难,我退位即是。”说罢,掀起衣袂,大步走下大殿。
“仙帝——”众仙跪地又拜,怎可让他说退位就退位。
令隐仙君暗自发笑,孟希羽呀孟希羽,真有你的,携帝位以令众仙,孰轻孰重,都已盘算进去了......
“混沌仙尊说的对,仙帝仁厚,虽然不行退位,我们应当尊重仙帝的决定。”
众仙重重颔首,如千斤般极重。
孟希羽俨然一派轻松,“既然如此,我不在万阙的时候,就由渐青仙君和淡莫仙君暂代云宫事务,有要事可传音于我,我实时赶回即是。”
离渐青笑的嘴都合不拢,一听他这话,呆在就地,又看了眼淡莫,他照旧那副万年心情,不禁哀叹,这苦差事是躲不掉了。
众仙退去大殿,令隐仙君在淡莫身侧,意有所指的与他搭讪道,“仙帝不愧是仙帝,果真攻于心计,把几位仙尊吓的够呛,要我说,这仙帝就该主持大局,琐碎之事让底下的人去干就好,我们的仙帝哪里都好,就是太过仁厚,缺少了点当帝王的霸气。”淡莫径自外往走,并不理采,他凑近他,低声道,“我真替你不值,这帝位明明就该是你的,他一个凡人所生之子,怎能和你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淡莫倒是有了回应,令隐正兴奋他有了反映,却听他清冷的声音,“不知令隐仙君听没听过这句话......”
“什么?”
“说是非者,皆是是非人。”语罢,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留下一脸铁青的令隐。
离渐青随孟希羽回了朝仪殿,这一路上呱噪个不停,大多是讥笑孟希羽有多小人,逼得那些老工具不允许都不行。
孟希羽只给他个耳朵听着,他岂会不知,离渐青真正在意的照旧他今后不得清闲了。
“你说,你是不是和混沌仙尊勾通好了,”
孟希羽笑笑,混沌仙尊是三位仙尊中他最尊重的,父亲大限之前就是将自己托付给了混沌仙尊,以今日之局面,就算事前未交待,但也想的到,他定会为他说话。
离渐青笑睨着他,“若今日混沌仙尊没有站出来说话,你是不是真的计划退位让贤?”
“何妨吟啸且徐行,一蓑烟雨任凭生,人生之幸事,有何不行?”孟希羽抬头远望,淡淡的笑容飘出了几许凡尘之气,云宫之上,和着尘风阵阵,飘逸出尘,洒脱从容。
这样的孟希羽倒是令离渐青看呆了,无奈嗤笑道,“你倒是想,这一出去就真的逍遥山水间了,”又一叹气,“可怜了我和淡莫还得替你守着万阙。”
孟希羽抬头挑眉,一脸挪揄道,“要否则我真的退位,让给你或是淡莫?”
离渐青脸瞬间吓绿了......
孟希羽轻笑作声,“说正经事吧......”
双手结印,默念口诀,手中多出一卷书,
“这是我写的万阙巨细事宜,尽列其中,琐事各殿自行处置惩罚,大事,你和淡莫商量着办吧。”
离渐青脸上拓下三道黑线,“为什么给我?”
孟希羽这次笑出了声,“因为你比力智慧。”
离渐青抿着唇,再也不说话了,孟希羽笑意愈甚。
谈笑间,一道清甜的声音响起,
“哥哥——”
“妙妍?”孟希羽笑着唤她,随在她身后的是孔雀,她见了孟希羽,低着头不敢上前,自那日她离开静室,便没敢来找他,怕他气还没消,今日去看妙妍,也就随着她来了。
孟希羽自责,这些日事忙,竟把孔雀给忘了,以她的性格定会认为他还在生气。
“呦,这不是妙妍吗?果真是个美人......”离渐青惊艳道,旋即看见孔雀,又讪讪作揖,“原来是羚妃。”
结果两个女人通通红了脸。
孟希羽叹囗气,先走到孔雀身边,未及开囗,她便抢先道,“我不应多嘴,以后我不会了。”
孟希羽见她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人定会以后他对她做了什么万恶不赦之事,但他简直没有。不擅慰藉人,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交待道,“回去收拾一下工具吧,随我去一趟凡间。”他没有询问孔雀的意见,因为问了她也只会顺从一一他本不想带她前住,这一路凶险无比,她又是弱质女流,随着定会吃些苦头,但想到碧游跟去,总得有人跟她作个伴。
孔雀也是刚听说他要去凡间,本还心中郁结,听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当下笑逐颜开,频频颔首。
“另有,你去一趟静室,告诉伯兮,让他也随我一同出发。”他原本也不想让伯兮随着,但以他的性格,不让他去,他也会偷偷随着,再惹出什么不须要的麻烦,还不如让他灼烁正大的随着。
孟希羽也无他法,终究是给惯坏了,这伯兮外貌顺从,可真倔起来,也认真不怕他。
孔雀应了一声,自是兴高采烈的离去。
孟希羽可兴奋不起来,看着妙妍耷拉着脑袋,心中照旧放心不下,只得对离渐青嘱托道,“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好妙妍。”
离渐青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孟希羽皱眉,“只有你在这里。”
呃,离渐青觉得果真是交友不甚,他一个大男人去照顾一个小女人,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但看着妙妍,也心中怜惜,孟希羽不在,她一小我私家确实孑立,
“哥哥,不用麻烦渐青仙君了,我自己,可以的。”她倔强的笑道,她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她。
离渐青也为了难,只恨自己干吗没事老随着孟希羽......
“不为难,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讲。”他直接省去了询问他意见的步骤,说的似乎他自己亲力亲为一般。
离渐青哭丧着脸,哀怨道,“我还没允许了......”
孟希羽淡然一瞥,若无其事道,“我的妹妹不也是你的妹妹。”他与离渐青相交多年,知他记挂什么,但这万阙他唯一能托付的只有他和淡莫,可淡莫的性格太过清冷,而醒晨殿已然够冷了,只也有离渐青的碎碎念能给醒晨殿添些人气,让妙妍不至太寥寂。
离渐青不得不佩服孟希羽的手腕啊,明知他有行贿之嫌,可不得不认可他被感动到了,立即应了这差事,
“放心,我会把妙妍照顾好的,等你回来时一定比现在更漂亮。”
妙妍瞥开眼去,不愿看他,她觉得他笑的时候特别讨厌,可照旧不愿违背哥哥的意思。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仔细拜读一下你的‘嘱托’。”他扬了扬手中的书卷,抑扬顿挫道。
孟希羽不理他,离渐青也觉无趣,当下御风离去。
“哥哥哪时能回?”待人都走后,妙妍才开口问他。
孟希羽也不知还要多久,那十二魔煞寂静在人间数万年,能否找到全凭机缘,就如同一小我私家遗失了物品,有时急于找到反而无果,待日后无意中却发现其实就在自己眼前,只是这无意不知要无意多久。
想想夭离恨这数年都未果,是否也是上天让人间免遭此劫数,如若真是那样,又为何还要让异魔再次现世,一切均没有可参考的依据,只有等那天到时才气知晓其真正的涵义。
孟希羽心中也是放心不下,看妙妍渴望的目光怎能不难受,微叹一声,“应该很快能回来。”
妙妍果真笑了笑,却问道,“哥哥为何要去,别人不行代庖吗?”
孟希羽不知如何回覆,说深了她也不懂,只得搪塞道,“此事只能哥哥前去,别人不行代庖,”
妙妍想了想,终究点颔首,“我会照顾好自己,哥哥放心。”
他心酸,将妙妍揽在了怀中,轻轻拍着,希望他走后妙妍能一切安好。
晚霞已落,天幕转黑,只听得妙妍轻轻地声音传来,“又是黑暗,何时才气盼来灼烁。”
“会的......”
妙妍若有所思的望着天边,紧紧抱住了孟希羽。
云宫的顶层位于天际之上,日月落在脚下,没有昼夜之分,永远是一片灰玄色的乌压。
无极台,是意虚无,没有形态、界限,从这里望去,大地一片混沌未开的样子,传言盘古用大斧劈开了这混沌天地,轻者上升,浊者下沉,所以有修为者认为修道之人应心无杂念,视为轻,所以居于上,人心思繁杂,视为浊,应居大陆,所以这无极台是仙界的至高点,也是天族权威的象征,仙界以天族居贵,天族以帝为尊,上的了这无极台的虽然只有仙帝一人,凭据族制连帝后都不行来此。
孟希羽在无极台上空置了棋盘,棋盘是黑白色系,在这混沌的无极台上倒现鲜亮,他斟了杯茶,举杯独酌,一人分饰两人,黑白对弈......
“凭据天族的规则,只有仙帝才气来这无极台,你竟然约我到这里......”一道白色身影泛起在孟希羽身后,他只浅浅一笑,仍然下棋饮茶。
“若按天族的规则,我也不行能坐上帝位。”他的母亲是凡女子,基础不算仙界中人,若不是因为他是父亲的独子,天族又怎会认他为帝,恐怕连个仙君都不如,他清楚记得父亲立他为太子时,云宫上下跪求了三天三夜,希望父亲收回成命,但父亲以命相协,加之师傅出头谏言,天族才不得不认可下他。
孟希羽眼中酸涩,不为他自己,只为他的母亲。
淡莫不请自坐,字句如刀刻般清晰,道,“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在我心里,你当之无愧。”
他的父亲与孟希羽的父亲是亲兄弟,他的母亲是仙界贵族,当年立太子时他的呼声最高。
孟希羽递他杯茶水,与之一碰,“一切尽在这杯茶里。”
茶饮尽,孟希羽将棋盘上棋子尽数收回棋盒中,执起黑子,落在棋盘中点,对淡莫邀请道,“来一局吧。”淡莫看着盘中黑子,迟迟未执白子,“这次换我先下。”
孟希羽微诧抬眸,他一向喜白,连穿身衣饰都是白色系,所以以往对弈他只执白子。
“再不落子,我要赢了。”淡莫淡然道。
孟希羽也不想追问原因,执了白子,与之落下。
淡莫了然,其实他也不喜玄色,只是迁就着他而已,而每次他都市输掉棋,还输的那样……不留痕迹,淡莫脸上平淡,但心里却想笑,论辈份,他是孟希羽的堂兄,可从小到大,都是孟希羽在让着他,交锋论剑亦如此,他没有大男子的虚荣心,让着便让着,横竖孟希羽为人随和,他比力麻烦,兄弟俩哪有什么输赢,但今日令隐的话突然让他觉得,孟希羽支付了这么多,又获得了几多认可,与其这样,还不如痛快的过自己的人生,喜欢什么即是什么,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或许到那一天,他才会觉得孟希羽才是真正的孟希羽。
但有一事,也是他介怀的,想了又想,照旧问道,“孔雀呢,你这一走,她怎么办?”
“她随我一同前往。”孟希羽此时心思全在棋上,答的也随意。
淡莫松了口气,“那样便好。”
若留孔雀在万阙,整日见她愁云满面,那他才真的生孟希羽的气。
孟希羽察觉到他的异样,道,“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淡莫竭力装的语气平淡,却照旧忍不住,带出了责问的味道,“孔雀是个好女孩,你不应如此待她。”
孟希羽一愣,皱眉问道,“我怎样待她?”
淡莫斜睨着他,啪~落子的声音带出他的一丝不快,“她既是你的妃子,应该为你生儿育女……”
孟希羽没想到他会说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怔住,却旋即笑了出来,“什么时候你也学了离渐青,变得会说笑了。”他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和孔雀如同兄妹……”
“但她是你的羚妃......”淡莫清冷的性子也暴发出了火气,语气至末,自己也叹了口气,“如此你就不应纳她为妃。”
孟希羽虽不懂情爱之事,但今日淡莫太过反常,他并不愚蠢,试探的问道,“为何这么在意孔雀?”
淡莫手一抖,黑子落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极清脆利落的响声,孟希羽看在眼中,越发断定了自己的推测,“你若……”
“我是不想你孤苦终老。”孟希羽刚要说出心中所惑,淡莫已然恢复了那副一贯的冷莫。
孟希羽看了他许久,似是要把他看穿,但又怎样都看不穿,但有一事他可以断定,他对孔雀是上心的——其实孟希羽在纳孔雀为妃时就已想好,等她长大些,就把她指给一位仙君,只要对她好就行——在天族妃子是可以赠于他人,且不会被讥笑,必竟不是凡人,须三从四德,仙界女子大多豪爽,与男子双修之事也大有人在,没人会在意这样,若淡莫真有此意,他倒是心安不少,至少孔雀托付给淡莫,他最为放心。
“再不走你就要输了。”淡莫出言提醒道,他心中暗叹,孟希羽哪里都好,唯独不懂情感,孔雀心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他却看不透,也许是不想看透......
想到托付之意,孟希羽心中又是一阵纠痛,“淡莫,若有一日我不能再坐在这帝位上,你,你就接了万阙吧。”
淡莫清淡的脸上倒滑过一丝诧色......
“我们不外就是人,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不是吗?”他故作轻松道。
淡莫深深的看着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