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冠我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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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按规则,隶属国及友邦国家都市来朝。
因此所有的宫人们都忙碌起来,就连灵曦殿的宫人都被调去资助。
北辰丝毫没有身为公主的自觉,自顾自的捣鼓面前的一堆药材和医书。
直到月亮悄悄露了头,帝洛裹着披风来到灵曦殿,北辰才分心看了一眼。
“辰儿,今日即是中秋佳节了,各国来使,你怎的还未收拾?”
帝洛深呼了几口气,笑意满满的走向北辰,步子有些慢。
“唔...我要去吗?”
北辰微微躬身,歪头透着懵懂的看了帝洛一眼,手上行动不停。
“自然,你是逍遥公主,自然要出席的,虽然,你若不想去,也可以。”
帝洛背着手围在北辰身旁,见她看着医术入迷,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顶。
“说吧,打的什么算盘。”
北辰直起身子看着他,左手拿书右手背在身后,毫无瑕疵的小脸上染了笑,恍若这阖宫的灯光都黯然失色。
帝洛不禁叹息,哪怕每日都能见她,照旧忍不住会惊艳。
北辰比之楚灵曦,有过之而无不及。
“给你选门亲事罢?”
等他回神,才上前拉过一直在捣鼓药材的北辰,打着哈哈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倒不是真想把北辰嫁出去。
只是看北辰的样貌身材该有十七八岁了,寻凡人家的女子,此时早已出嫁相夫教子。
而帝露,他没有在意,也就没有去轰轰烈烈的为她招婿。
可是北辰纷歧样,是他心尖之人的孩子,也是他珍视的宝物。
他允许过楚灵鸢,择一良婿护其余生。
配得上北辰的,那一定得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才行。
可是放眼逍遥国,他还真没有觉得谁能配上她!
“哦?父皇这是嫌我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北辰早已喊帝洛父皇顺口了,丝毫没有别扭,甚至带了几分揶揄。
而帝洛也是越发的宠北辰,大有你要天上的星星都给摘下来的趋势。
她洗了手,坐在椅子上开始扒橘子,坐姿优雅挺直,仪态极好。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自己就是皇室身世的公主。
那双如玉般的手,就连扒橘子都是赏心悦目的。
“嘿嘿这倒没有,我巴不得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可是我也得给你找个好的归宿,待我死了还得有人照顾你呢。”
“辰儿,我不行能永远这般护着你呀。”
帝洛说着说着,便提到了死亡,语气里的宠溺和无奈令人动容。
他其实并不恐惧死亡,他只是畏惧自己死后没有人会对北辰好。
靠帝星岚吗?
可是这么久了,他连面都未曾露过,哪怕是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
哪怕帝洛亲自上门,也一直拒之门外,任何人都不见。
即便他与北辰相识,也不见得会愿意如他一般护着北辰。
“呸呸呸,你长寿百岁。”
北辰自己吃了一瓣,酸酸甜甜的,是她爱吃的口味,惬意的眯了眯眼。
听见帝洛在那说死不死的,手上利索的拿起一瓣橘子往帝洛嘴巴里塞着。
“我罩着的人,要收你,阎王也得先问问我。”
北辰漫不经心的扫过阖宫左右,最后才看向帝洛。
那眉宇间不经意露出的煞气和上位者气息,带着目空一切的冷,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怔,膝盖都软了些。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去易服裳,父皇你先已往与群臣外交吧。”
北辰擦了擦手,唇边的笑意不减,适才那股令人生怵的气息随即消散,似乎没泛起过。
帝洛含着笑颔首,却在北辰转身后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又叹了气才离开。
其实适才说的死亡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自被北辰治愈后便不如从前那般。
他的皮肤,慢慢开始枯萎,鹤发也越发多...
而他的鹤发每日都需要用特定的药水染色才不让人看出异样。
那药水一接触皮肤,便会如烈火灼伤一般,历程极其痛苦。
甚至每晚,他的骨头都市遭受极其痛苦的的如蚁虫撕咬般的疼痛,不知缘由。
帝洛瞒着北辰,偷偷请了许多神医,也没能知晓到底是怎么了。
况且,今年的中秋佳节他早已下旨不需来朝,只是大臣眷属等人入宫即可。
现在却突然酿成各国来使,不知摄政王意欲作甚?
怕只怕他这副身体撑不到把摄政王拉下马的时候了...
北辰在内殿,透过漏洞刚瞥见帝洛那忧愁甚至说焦虑的脸,眸光暗了些。
他...在想什么...忧虑什么呢...
在他出去的那一刻,北辰收回了目光,张开手随喜儿摆弄。
“殿下,这身衣服真悦目,不愧是进贡的月光锦!”
“听说这月光锦多是白色,像殿下身上这种白紫色,可是万里挑一的工具呢!”
片刻之后,喜儿拍着马屁边整理裙摆,目光里满满的全是对自家主子的赞叹和羡慕。
阖宫灯光下,北辰身上的月光锦散发莹莹辉煌,她似乎也酿成了踏月而来的仙子。
北辰抬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极淡的紫瞳里目光露出几分陌生。
这...真的是她吗?
盈盈一握的细腰和高挑出尘的身材将这件衣服体现的绝美。
衬上她冷若冰霜却美绝人寰的脸,似仙似妖,不食人间烟火又贵不行攀。
她...不应是这般纯洁不染污垢的才对...
她该是...满身罪孽...沾满鲜血才对...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陛下真疼您,这般万里挑一的工具都给您,怪不得其他宫的主子娘娘们天天眼红呢。”
若不是因为在她身边呆的久了,知晓北辰的性子,喜儿都不敢凑上去开玩笑。
北辰回了神,听见喜儿说帝洛待她的好,眸里染了笑。
紧接着抬手拿起梳妆台前的面具一把遮住脸,一点也没有上妆的自觉。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那一身淡漠的气息,任谁都无法忽视。
喜儿已然习惯了。
况且,她家主子,不上妆也无人能与她比肩。
想到这,另有点小骄傲。
“贝儿呢,给她换上衣服一起赴宴。”
北辰语气温柔,清冷的嗓音里含着几分懒,特别动听。
“贝儿小姐她...”
喜儿原本的骄傲被北辰这句话击碎,支支吾吾,不敢有下文。
北辰蹙了眉,盯着她的眼神淡了些。
“贝儿小姐昨日被皇后娘娘召见,说是看病,结果...结果皇后娘娘基础没病...”
“她说了实话...被杖则三十大板...”
“幸亏摄政王殿下实时泛起...贝儿小姐只挨了五六下板子,伤的不重...”
“现在在...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喜儿低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爽性跪在地上,任凭狂风雨的来临。
“为何无人通知我。”
北辰的眸子里只剩冷,嗓音里穿透着危险。
现在喜儿马上有些忏悔听了贝儿的话。
“贝儿小姐付托不许打扰殿下,我们这才...”
喜儿话未说完,北辰就直接出门往贝儿的院落走去。
既然有帝青的加入,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局,以她身边人为筹码的局。
摄政王一出英雄救美使得刚恰好,不突兀也不显得刻意。
北辰唇角划过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森然。
帝青,你是一步步的试探我的底线呢...
原本贝儿只是对摄政王有些念想,现在因他的英雄救美更是对他直接芳心暗许了。
心思单纯的丝毫没有察觉道帝青只是在为利用她做铺垫。
北辰快速移动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有些自责。
这是深宫,对贝儿这样一个不染世事的少女来说,又能察觉几多危险和真情冒充呢?
她是不是,不应带她来这吃人的地方...
“贝儿。”
帝青刚走一会,北辰大跨步的就来了,清冷的话语中掺杂着几许微怒。
“殿下你怎么来了?”
贝儿刚刚满心的欢喜,瞬间在北辰进来的时候转换成担忧。
担忧北辰会生气。
明明北辰与帝青差池付,可她却悄悄对帝青动了心...
“皇家暗卫呢,滚出来。”
贝儿还趴在床上,北辰掀开被子,没有见到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深吸一口气,冷冽地说。
暗处的人马上一个激灵,脚下一滑,暗叫欠好。
可不外瞬息,四个紫金色衣裳的暗卫,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
只是那眼神,或多或少的不平气。
“我的旨意你们不屑于听是么。”
北辰只是往那一站,极淡的紫瞳里透着洞悉的了然,状似绝不在意的说道。
四人心里一顿,这是要将他们还给帝洛?
欣喜爬上心头,亦不敢表露出来。
“这是第三次。”
“事不外三,今日起你们便离开灵曦殿。”
四人依旧跪着,不说话也不起来。
他们可以被调回去,可是不能被北辰抛弃,这是帝洛的死命令。
“我没有告诉你,被欺负了就要学会反抗吗?你怕什么?”
北辰站在床前,神色薄凉冷漠,丝绝不觉得自己现在多吓人。
贝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许多,强忍着泪水,空气里弥漫着平静。
“我不想...给殿下惹麻烦...殿下已经在...风口浪尖了,我不想...”
半晌,贝儿轻声哭泣着,委屈巴巴的语气听的人心软。
北辰神色微顿,宽袖下的手指微缩。
贝儿照旧...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你以为她们为什么只对你动手,不外是针对我而已。”
“她们为何不敢直接对我动手,因为我的身份摆在那里。”
“你软弱可欺,就是在打我的脸,你明白吗?”
北辰穿着华服绝不在意地坐在贝儿床上,清冽的嗓音依旧是不容置喙的冷。
“可是那样,殿下的处境...”
贝儿睁着大眼睛,紧咬着下唇,要哭不哭,可怜巴巴的。
“你可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
北辰伸出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黏在额前的碎发,问道。
贝儿满身一颤,又垂下了头,浓密的刘海遮住了她的无措,默认。
“贝儿,你既没有姓氏,是否愿意随我姓?”
虽然语气依旧是冷的,可是贝儿却觉得,今日的北辰,很温柔...随即拼命颔首。
“好,自今日起,你冠我的姓。”
“今后,楚贝儿是这逍遥国逍遥公主唯一的妹妹,记清楚了吗?”
北辰将手搭在贝儿肩上,擦了擦她的眼泪,语气强硬了些许,也惊了地上跪着的人。
完了?
他们以为贝儿不外是一个灵曦殿的侍女,因此没有出头。
没曾想竟然是...
“好,楚贝儿!”
楚贝儿又哭又笑,眼睛红的像兔子。
真好,她有姓了。
若是爷爷泉下有知,自己被北辰照顾的这么好,也会开心的吧?
“你们可以滚了。”
北辰下了死令,内心思索是不是该调一些勿语楼的人过来。
究竟不愿为自己效力的人,留着反倒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