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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剑

第070章 失魂落魄

放心剑 朱太河 9702 2020-07-29 17:08:12

  大船继续前进。柳如梦问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那孩子说:“我叫海小球儿,十三了。”柳如梦笑道:“你爹娘怎么给你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海小球说:“好养活呗。哎,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柳如梦说:“我们去蓟州?到前面大运河就该往南拐弯了。”

  海小球惊讶道:“去蓟州,那往南走干什么呀?”柳如梦说:“那个吕云说,顺着大运河往南就能到蓟州。”海小球说:“嗨,他骗你们呢,他说的是济宁,不是蓟州。蓟州在东北边,咱们顺着黄河一直走下去就对了。”柳如梦很惊讶:“你知道蓟州?”海小球说:“知道,我还去过呢。顺着黄河走到头就能到。”柳如梦很兴奋:“那太好了。有你领路,我们就放心了。”

  海小球说:“我下去看看他们偷懒没有。”说着便下了船舱,去检察那几个水手。柳如梦把情况告诉吴秋遇。吴秋遇听了,自然也很兴奋。

  船过了大运河。吴秋遇和柳如梦暗自庆幸。如梦说:“幸亏遇见海小球,要不是他实时见告,咱们真就被那个吕云给骗了。”吴秋遇说:“是啊。真的顺着大运河往南走到济宁,不知要延误几多时日。这下好了,应该可以很快见到灵儿了。”听他提起小灵子,柳如梦轻轻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河面风大,吴秋遇便要扶柳如梦进船舱避风。柳如梦轻轻推开吴秋遇的手,一眼瞥见何大海正摩拳擦掌,问道:“他怎么办?”吴秋遇好歹有一些江湖经验,知道黄河帮的人都非善类,为防他在大船上做什么手脚,便已往用缆绳将何大海绑在桅杆上。何大海气得痛骂。吴秋遇也不恼怒,继续捆好了,说了一句“这样我们才放心”,便转身走开,扶着柳如梦走进船舱。

  船舱里,一个乞丐被捆住手脚,卧在船板上,嘴里塞着工具。发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默默地盯着二人审察。他适才听到外面的消息,隐约知道船上发生了变故,再仔细看这男女二人皆慈眉善目,料想应该不是黄河帮的水匪,便挣扎着扭动起来,用头撞地,嘴里也发出呜呜之声。

  吴秋遇听到消息,警惕地护住柳如梦退却了一步。乞丐继续呜呜求救。吴秋遇看清是一个被绑的乞丐,稍稍放心。柳如梦好奇地说道:“他们怎么连乞丐都掠夺?”吴秋遇让柳如梦在原处稍候,自己上前,先去把塞在乞丐嘴里的布拿了。

  乞丐先将下巴左右上下运动了几下,开口说道:“我是丐帮的门生,无故被他们劫了,带到这里。大侠救我。”一听是丐帮的门生,吴秋遇赶忙给他把绳子解了。乞丐站起来,拱手道:“多谢大侠。在下是丐帮济南分舵的三袋门生李青。大侠今日对丐帮的大恩,我丐帮永志不忘。”吴秋遇示意他不用客气,心中却有些许疑惑:他是丐帮三袋门生,我救了他一个,也算是对丐帮有大恩、能令整个丐帮永志不忘?看来丐帮一定很是珍惜每个门生的性命,不愧是名门正派。

  乞丐李青问:“大侠,外面的水匪可是被你们拿住了?”吴秋遇点了颔首:“他们已经散了。领头的受了伤,暂时没走,我把他捆在外面了。”乞丐点了一下头,转身快步出了船舱。柳如梦愣了一下,突然叫道:“他要去杀人!”吴秋遇也想到了,快步追了出去。

  果真,乞丐李青从船板上捡起一把钢刀,直奔何大海走去。何大海惊叫道:“叫花子,你想干什么?”李青一把揪住何大海的头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冷笑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何大海自知求他无用,忽见吴秋遇和柳如梦出来,急遽喊道:“大侠,你说过不杀我!可要说话算话呀!”

  没等吴秋遇说话,李青冷笑道:“大侠不忍杀你,是他宅心仁厚,也不想脏了他的手。你们在黄河上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我丐帮今天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个祸殃!”何大海原来还自以为有节气不怕死,现在刀架子脖子上,眼看叫花子真要下手,他也怕了,赶忙求饶道:“慢着慢着!有话好说!我这船上有不少金银,悉数送你,只求饶我一命!”李青笑道:“我丐帮门生视金钱如粪土。就让这些金银给你陪葬吧。”何大海见叫花子不为所动,赶忙转求吴秋遇:“大侠救我!你若放我,我一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啊!”原来叫花子的刀已经割入何大海的颈皮,滴滴地流出血来。

  吴秋遇实时将李青的手臂攥住,取下刀刃,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劝道:“他伤得不轻,今日且饶他一命吧。日后他若再敢作恶,你们丐帮人多势众,早晚能要他性命。”吴秋遇劈面这样说了,李青也欠好再坚持,轻轻拱手道:“全听大侠付托。”

  何大海见状,庆幸逃过一劫,赶忙致谢:“多谢大侠。多谢……丐帮这位英雄。”李青气不外,又上前踢了他一脚,才稍稍解恨。何大海被踢在肚子上,疼得难受,但是怕冒犯叫花子惹他再起杀心,只有低头忍着不敢吭声。

  李青突然发现海小球的身影,赶忙见告吴秋遇:“船上另有人,大侠你看。”吴秋遇见是海小球,解释道:“哦。我们见过了,他是被人诱骗来的。和他们不是一伙。”李青总觉得海小球的泛起有些差池劲,见吴秋遇并不在意,便自己悄悄跟了已往,黑暗检察。

  船舱里。海小球将手里的木盘轻轻放下,把一盘盘菜肴在桌上摆好,又分了杯盘碗筷,倒满两杯酒,看了看并无疏漏,满意地走了出去。乞丐李青闪身出来,四下检查了一下,并无机关,直身站在那里望着桌上的酒肉,揉了揉肚子。他被捆了一日一夜,早就饿了,一见到桌上的美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海小球从船舱里钻出来,对吴秋遇和柳如梦说:“哥哥,姐姐,我已经在下面备好了饭菜,送入船舱了。你们进去吃吧。”吴秋遇应了一声,扶着柳如梦要往船舱里走。柳如梦突然说:“李青呢?他们劫了他,想必不会好悦目待。他应该早就饿了。”吴秋遇四下看了看,不见李青的身影,觉得纳闷,轻轻召唤道:“李青年老,李青年老!用饭了!”过了一会就听船舱里有人含糊应道:“我在这呢。看桌子已经摆上了,你们不在,我随便先尝两口,你们别介意啊。”

  听到叫花子的声音,海小球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吴秋遇扶着柳如梦走进船舱,转头见海小球还站在舱门口,招呼道:“哎,来呀,各人一起吃。”海小球说:“你们吃吧,我不饿。其实,适才我已经偷偷吃过了。欠美意思了,哥哥姐姐。”柳如梦笑道:“小孩子饿得快,先吃也好。”海小球伺候二人进入船舱,轻轻把舱门带上,迈步向何大海走去。

  乞丐李青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还想再倒一杯,发现壶里已经没有了,只好把酒壶放下,抓起那只他刚刚啃了一半的鸡腿大咬起来。见吴秋遇和柳如梦进来,欠美意思地笑了笑,打着嗝说:“一天多没吃工具了,太饿了。”吴秋遇说:“没事。继续继续。”李青见二人面色平和,真不介意,朝他们颔首笑了笑,便丢下手里啃完的鸡腿,去撕另外一只。桌上的筷子都摆得好好的,看来这乞丐兄弟一直用手,筷子也懒得拿。

  吴秋遇扶柳如梦坐下。柳如梦拿起一双筷子,擦了擦,给吴秋遇递得手里,自己也拿起一双。吴秋遇轻轻夹了一口菜,就要往嘴里放。忽见李青身子一抖,撞翻了凳子,两手捂着肚子翻腾起来。

  柳如梦还没明鹤发生了什么事,赶忙把筷子放下,起身检察。吴秋遇看李青像是中毒,大惊,急遽上前给他点了几处穴道,轻轻一摸脉门,确是中了剧毒。吴秋遇马上意识到,饭菜是海小球准备的,下毒的要不是他,就是黄河帮的水手。于是他转身冲出船舱,去找海小球等人要解药。

  等他出去才发现,海小球已经不在那里,绑在桅杆上的何大海也不见了。吴秋遇一跺脚,知道自己被海小球给骗了。可是忏悔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不在,显然是已经跳水逃走了,船上是断然不会留有解药的。

  吴秋遇心中焦虑,顿足捶胸,偶然摸到怀里的硬物,想起自己有贺兰映雪,眼前一亮。他赶忙回到船舱,打开装有贺兰映雪汁液的小瓷瓶,给李青灌了几小口。稍稍过了一会,再摸李青的脉象,却是越发虚滑了,显然中毒的症状并未消失。柳如梦问:“怎么样?”吴秋遇轻轻摇了摇头:“欠好。他中毒太深了,贺兰映雪也只能稍作延缓,最后怕是难救。”

  李青嘴角流着血,微微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大侠不必费心了,没用了。只怪我太贪吃,空着肚子吃下太多有鸩酒肉……唉,我死不足惜,只是……李青有一事相求,事关丐帮前途,请大侠务必资助!”

  吴秋遇知道他已然难救,颔首道:“好,你说吧。”李青让吴秋遇撕开他怀中内衣的夹层,抽出里面的字条,徐徐说道:“麻烦你们去一趟济南,把这个交给葛长老。”吴秋遇看了一眼,只见字条上面的墨迹已然模糊,应是先前浸过水了,已经认不出几个字,便对李青说道:“这个很重要吗?”李青见了,自责道:“唉,我险些误了大事。请大侠转告葛长老,说这是太原分舵发来的飞鸽传书,倪帮主在大漠……遭遇大流沙……已经”

  “啊?”吴秋遇心头一惊。柳如梦觉察吴秋遇神色的变化,只道他是为丐帮着急,也就没打扰他。吴秋遇急切地问道:“那他们人呢?”李青说:“听说刘长老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只见到帮主的酒壶。帮主那个酒壶……从不离身。帮主他老人家……已经……”

  吴秋遇心头马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那别人呢?”“别人?”李青愣了一下,“哦,对了,似乎另有一个……八袋长老的腰牌。只是不知……是哪位长老……与帮主同行……”吴秋遇有如遭到晴天霹雳,立即就呆在那里。

  柳如梦不明白吴秋遇怎么会对丐帮帮主和长老的遭遇会有如此反映,轻声问道:“那个刘长老,他们回来了吗?会不会是错过了,一时没找到你们帮主也说不定。”李青叹了一口气,说:“刘长老他们也……唉,大流沙可怕……帮主,刘长老,另有十几个弟兄,都……我这就……去陪他们了。到了阴间……我还要……追随帮主……”李青已经有点语无伦次,意识徐徐模糊。

  吴秋遇呆呆立着,头脑一片空白。柳如梦轻声问道:“一心哥哥,你怎么了?”吴秋遇突然惊醒,蹲下身去,扶住李青的肩膀,急切问道:“尸体呢,找到没有?”李青的头无力地垂着,显然是已经死了。吴秋遇发狂似的继续问道:“到底有没有人亲眼看到?”柳如梦说:“一心哥哥,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太惆怅了。”

  吴秋遇放开李青的尸体,捂着脸高声哭了起来。虽然柳如梦也同情李青和丐帮的遭遇,但是她不明白吴秋遇为何会如此伤心,不知他与丐帮究竟有何友爱。

  见吴秋遇实在伤心,柳如梦担忧他哭坏身子,照旧不住的劝解。吴秋遇含泪说道:“灵儿死了,灵儿死了。”他突然站起来,冲到船边。柳如梦吓了一跳,惊叫道:“一心哥哥!”吴秋遇对着宽阔的河面大叫道:“灵儿——,小灵子——”

  柳如梦这才明白吴秋遇为何伤心,想来小灵子是和丐帮帮主同行的,这么说,她也很可能随着丐帮帮主一起陷入流沙,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柳如梦暗自惋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起。

  吴秋遇从怀里掏出小灵子写的那张纸,双手哆嗦着慢慢打开了,眼前又浮现出小灵子在天百山庄写字的情景。

  ——其时眼看着曾婉儿找来,小灵子情急智生,让吴秋遇用放心剑在茶盘上刻下“勿扰”二字。哄走了曾婉儿之后,小灵子开始笑话吴秋遇刻的字难看。吴秋遇让她也刻两个字看看。小灵子不愿。两小我私家就在屋里追逐。

  小灵子跑到墙角,突然惊喜道:“这里居然有纸笔!好好好,我写给你看!”吴秋遇把纸笔墨砚拿到桌上,资助准备。小灵子拿起毛笔,轻轻蘸了磨。吴秋遇目不转睛地等着看她写字。小灵子突然有点欠美意思,说:“你先转已往,不许偷看!”吴秋遇笑着转过身去,频频忍不住要转头偷看,都被小灵子发现了。

  小灵子终于写完了,转到吴秋遇面前,两手往前一递:“送给你!”吴秋遇接已往一看,纸上写着这样几个大字:“不许离开我!”后面另有几个小字:“小灵子雅赠”。

  吴秋遇看完了,不由得笑起来:“你的字比我好不了几多。”小灵子说:“不许笑!我希望你把这张纸好好收着,以后不许离开我。”看到她认真的样子,吴秋遇也收起笑容,郑重所在了颔首。小灵子这才开心地笑了。——

  呆呆地看着纸上“你不许离开我!小灵子雅赠”几个字,吴秋遇泪如泉涌,又失声痛哭起来。

  大船继续向东走了几日,已不知到了哪里。船上储蓄富足,吃喝倒不用发愁。吴秋遇浑浑噩噩,精神模糊,每天靠在桅杆上发呆,偶尔伤心落泪。

  有“中吕·山坡羊”曲牌的一首《失灵儿》可以描述吴秋遇其时的心境:

  娇容仍近,

  笑语犹真。

  恨无常,

  大漠流沙掩香魂。

  日昏昏,雨纷纷。

  恰一似飞鸢断线树离根,

  忽起骤狼吞虎咽。

  醒,也伤心。

  醉,也伤心。

  又有诗曰《惊噩耗》:

  应喜新人为故旧,

  却忧知音久离分。

  长河落日传悲讯,

  大漠流沙掩香魂。

  柳如梦知道吴秋遇心里难受,明白自己劝也无用,便不去打扰他,只是在一旁默默照顾。

  何大海和海小球逃走了,下面的几个水手还在,吃喝住宿都在下面,倒也循分。接连好几天不见海小球的身影,也不见吴秋遇和柳如梦前来过问,他们心中纳闷,便要选一个伶俐的上去看看情况。经过商量,最后选中了王老四。

  王老四冒头看了看,只看到吴秋遇一小我私家坐在甲板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时候柳如梦端着木盘从船舱里走出来。王老四怯生生走上前,小声问道:“女人,给大侠送饭啊?其他人呢?”柳如梦想也没想,随口说道:“走掉了。”她走到吴秋遇身边,把木盘轻轻放下,端起碗筷递到吴秋遇面前,轻声道:“一心哥哥,吃点吧。你已经两天多没吃工具了。”吴秋遇无力地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王老四心中纳闷,又看了一会,见吴秋遇始终没有精神,便又悄悄钻进客舱看了一圈,确实不见海小球与何大海的身影,急遽回去见告其他人。

  几个水手见王老四回来,围上前问道:“怎么样?上面什么情况?”王老四说:“似乎那小子得了失心疯,不吃不喝好几天,已经不成人样了。门主和小少爷都乘隙逃走了。”几小我私家一听,大喜。其中一个叫张宽的说:“那咱们也走吧,还在这伺候啥劲?”王老四想了一下,说:“走是随时可以走,他们没心思顾及咱们。”张宽说:“那就赶忙吧,别磨蹭了。”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就你着急?先听老四把话说完。”

  王老四说:“这回咱们水上门栽得不轻。这么多人,让他一个毛小子给制了。咱们黄河帮的面子算是丢抵家了。我看那小子已经废了,如果咱们乘隙干上一把,除了那小子,你们想想,咱们在帮主眼里是什么劳绩?”另外几人闷头想了想,也不禁心痒。张宽说:“这……能行吗?门主他们都打不外他,就凭咱们几个?”王老四说:“搁在前几日咱们想都别想。今日差异了,那小子已经几天没有吃喝,就跟没了魂似的,只顾发呆,我看咱们有时机。要是不放心,你们可以再上去看看。”几小我私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再派张宽上去确认一下。

  张宽走上甲板,看到吴秋遇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受惊不小。柳如梦手里的饭碗照旧满满的,看来这一次吴秋遇仍然没有吃。张宽摸着胸口稍稍定了定神,壮着胆子走上前去,开口道:“大侠还没用饭啊?女人的手艺一看就好,大侠照旧趁热吃吧。”吴秋遇闭目靠在桅杆上,没有任何反映。柳如梦在一旁咳声叹气。

  张宽冒充惋惜地摇了摇,轻轻走开了,转头见二人都没有注意他,快步跑回去报信。

  听完张宽的介绍,几小我私家越发有底了,又仔细计议了一番,开始分头行动。他们先走到底舱,选了一些要紧位置,将牢固船板的销子一一拔下。

  柳如梦隐隐听到下面的响动,对吴秋遇说:“一心哥哥,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吴秋遇基础没有心思过问这个事,他轻轻睁开眼,对如梦说:“你进去歇着吧,这里风大。”柳如梦看到吴秋遇的样子,心里难受,轻轻将头倚在吴秋遇肩上,说:“我不走。我要一直陪着你。”吴秋遇静了一会,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王老四等人开始还担忧会惊动吴秋遇,专门派了一小我私家去望风,厥后见他毫无反映,便越发斗胆,放心地在船底凿挖起来。忙活了一阵,王老四点了颔首:“可以了。抄家伙吧,咱们现在就上去。能直接干掉他们最好,即便不能得手,咱们跳水走了,他们也活不外今天。”张宽等人也都铁了心,决意干上一票。

  几小我私家各持刀叉,轻轻摸上甲板。吴秋遇靠桅杆坐着,柳如梦依偎在他身上。两小我私家都闭着眼睛,并未察觉。王老四手里拿着刀,带头走在前面。另外几个蹑手蹑脚在后面随着。王老四轻轻往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仔细视察吴秋遇是否真的睡了。他想了一下,转头招呼张宽过来,让他先上前动手。张宽胆子最小,自然不干。王老四瞪了他一眼,身后几小我私家也挥手敦促。张宽无奈,只得哆哆嗦嗦往前靠近。王老四等人也随后随着,做好一起扑上去的准备。

  吴秋遇和柳如梦仍闭目睡着,没有任何反映。相隔两三步,张宽不敢再往前走,把手里的钢叉端起来,轻轻往吴秋遇身上送去。他的心里极端紧张,手也在不停地哆嗦。眼看钢叉已经够到吴秋遇的胸前了,王老四大喝一声:“杀呀!”

  张宽原来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突然被王老四一吼,吓得一哆索,把手里的钢叉一丢,连滚带爬奔到船舷,翻身扑了下去。另外几人一看张宽逃走,以为吴秋遇已经觉察,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想都没想就仓皇窜出去,跳入水中。

  吴秋遇睁开眼,呆呆望着王老四。王老四见吴秋遇醒来,惊“啊”了一声,立即仰倒在地,吓死已往。吴秋遇轻轻看了一下身边的柳如梦,见她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仍在沉甜睡着,自己也懒得做任何举动。

  柳如梦醒来的时候,发现面前躺着一小我私家,手里还拿着刀,吓了一跳。吴秋遇说:“没事。他已经昏死已往了。”柳如梦说:“唉,真是随处凶险。哎,一心哥哥,都没惊动我,你是怎么把他打垮的?”吴秋遇说:“是他自己吓倒的。我都没有碰他。”

  柳如梦乘隙说道:“太危险了。一心哥哥,你照旧赶忙吃点工具吧,要否则,哪有力气搪塞坏人啊。”吴秋遇说:“我吃不下。”柳如梦说:“你允许要好好掩护我的。为了我,你就吃一点好欠好?”吴秋遇望着如梦殷切的眼神,轻轻点了颔首。柳如梦大喜,急遽把碗筷端起来,递到吴秋遇面前,突然又收了回去,说:“已经凉了,我得给你热一下。到船舱里去吃吧。”说着便站起身,把饭菜放到木盘上,等着吴秋遇一起进船舱。

  吴秋遇想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身上没有力气,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他暗自庆幸,幸亏适才那个家伙没敢动手,要否则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他不想让柳如梦担忧,便嘱咐如梦先去把那小我私家捆上。柳如梦从没干过这种事,面露难色,可是难得吴秋遇暂时从伤心中出来,便勉为其难地用缆绳把王老四慢慢捆了,抬头问道:“这样可以了吗?”吴秋遇已经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点了颔首:“可以了。你先去加热,我随后就来。”柳如梦端起木盘,先进了船舱。吴秋遇拖着无力的两腿徐徐往船舱移动。

  柳如梦把饭菜热好,给吴秋遇端到面前。这几日吴秋遇只顾伤心,没有胃口,现在一旦回过神来,顿觉得肚子里很饿,很快就把饭菜吃完了。柳如梦给他递上温水,吴秋遇也大口喝了。坐了一会,觉得身上徐徐有力气了,开口问道:“咱们到哪里了?”柳如梦说:“这几天你一直精神模糊,我担忧你,一直在旁边陪着。你知道,我不认识路的。我也不知道前面是哪里。咱们还要去蓟州吗?”最后这句一说完,柳如梦就忏悔了。两小我私家去蓟州是去那找小灵子的,现在小灵子已经不在了,还去蓟州做甚?这不是白白勾起吴秋遇的伤心事么?

  果真,一提蓟州又让吴秋遇想起了小灵子,马上又黯然神伤。柳如梦赶忙慰藉道:“那个乞丐说的话也未必可信。他也是听来的,终究没有人亲眼见到。说不定……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他们都平安无事呢。”“真的么?”吴秋遇惊喜地望着柳如梦,他虽然希望如此,但是很快就想明白,这不外是如梦慰藉他的话而已,脸上的惊喜也徐徐散去。

  看到吴秋遇重又陷入伤心,柳如梦黑暗责怪自己不应提起蓟州。吴秋遇的样子让她既担忧又心疼,但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慰藉才好。船舱里平静得很。吴秋遇忖量小灵子,兀自悲悼。柳如梦担忧吴秋遇,心里着急,也开始妙想天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小灵子死了,我就可以永远跟一心哥哥在一起了。”她只欢喜了一瞬,就又开始自责:“小灵子遭遇不测,一心哥哥那么伤心,我应该跟他一起伤心才对。我怎么能那样想?我太自私了。希望一心哥哥不要怪我。”这样想着,她竟脱口而出:“一心哥哥,对不起。”吴秋遇稍稍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柳如梦,就又低下头去,没有心思细问情由。

  柳如梦怕吴秋遇闷坏了自己,便又说道:“一心哥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吴秋遇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小灵子不在了,蓟州是虽然不用再去了,但是现在还能去哪呢?

  大船顺着黄河继续漂流。王老四徐徐苏醒过来,睁开眼见吴秋遇和柳如梦不在,心中狂喜,便要起身逃走,却发现自己身上被绳子捆着,趴在地上施展不开。他竭力仰起脖子张望,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不知何时,大船已经漂流到了海上。王老四虽然是黄河帮水上门的妙手,但也只是在黄河上折腾而已,如今到了茫茫大海之上,他那几下子可能就不灵了。他心里清楚得很,船上紧要之处的销子都已经被他们拔了,被海上的风浪一吹,用不了多久,大船就会解体。如果不能实时逃走,到那时,自己就只能随着沉入大海。

  这时已经隐隐听到船板松动的声音。王老四暗叫欠好,扭动挣搏了几下,终究无济于事。突然瞥见船板上自己用过的刀,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以膝盖和胸脯轮番用力,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吴秋遇和柳如梦感受到船上的异常消息,赶忙出舱检察,看到大海,也惊讶不已。突然一番巨浪打来,咔嚓一声,拍脱侧面几块船板,大船变形,猛地一摇。柳如梦险些跌倒,幸亏有吴秋遇实时把她扶住。王老四刚爬到钢刀旁边,正要切断绳子,船体一晃,他便滚了出去,撞在船帮上。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船体。船上用以牢固的销子被拔了不少,船板开始纷纷脱落崩离。大船也开始进水,船在一点一点往下沉。吴秋遇和柳如梦心里焦急,却无计可施。王老四恐惧地惊叫起来。

  突然一排巨大的海浪袭来,将大船吞没。海浪扑过之时,大船已经沉陷了一半,向一侧歪斜着。柳如梦紧紧抱着吴秋遇的脖子。吴秋遇两手抓住缆绳,慢慢往桅杆处移动。王老四已经不知去向。

  又是接连几波巨浪袭来,大船彻底崩垮。海面上只留下一片片的船板。吴秋遇背上驮着柳如梦,两手紧抱桅杆,无助地在大海中漂荡。

  海水酷寒。吴秋遇担忧柳如梦受不了海水的浸泡,急于找到一个能够让她脱离困境的措施。海浪起伏,桅杆上连卦的帆布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吴秋遇眼前一亮,让柳如梦自己先抱住桅杆坚持片刻,他翻身攀上桅杆,就着缆绳拉扯,把几块帆布绷紧了,又伸手捞了几块船板,与帆布绑在一起,做了一个浅易的筏子。然后他扶着桅杆轻轻滑入水中,挪到柳如梦的身边,把她背已往,再用力托举到筏子上。柳如梦坐到筏子上,虽然也会随着海浪摇晃,但比泡在海水中舒服多了。她招呼吴秋遇也赶忙上去。吴秋遇又去撕扯了几块帆布,捞了几块船板,一一抛到筏子上,这才翻身爬了上去。柳如梦不知他拿这些要做何用,但见吴秋遇一直忙在世,也就没有多问。吴秋遇用三块船板搭了个架子,把帆布挂在上面让风吹着,又拿起一根长板,看成船桨划动起来。

  天色徐徐晚了。筏子在大海上荡荡地漂浮着。海风一吹,柳如梦满身发冷。吴秋遇把吹干的帆布给柳如梦披在身上。柳如梦觉得暖和了许多,惊讶地问道:“一心哥哥,你怎会这些?你以前出过海?”吴秋遇摇了摇头,缄默沉静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都是以前听小灵子说的。她知道的事情许多。”柳如梦知道他想起小灵子,又难免伤心,于是赶忙岔开话题:“也不知道咱们会漂到哪去。一心哥哥,你识得偏向吗?”吴秋遇抬头看了看天上,此时乌云遮盖,看不见几个星星,他无奈地摇头道:“我也辨不出偏向。希望咱们不是越漂越远吧。”

  茫茫大海,夜色阴沉。柳如梦蜷在吴秋遇怀里睡着了。到了后半夜,吴秋遇也实在乏了,也裹了一块帆布,徐徐睡去。

  不知过了几多时候,海面突然起了大风。一排七八尺高的巨浪卷袭而来,一下子就把筏子掀翻了。吴秋遇落入水中,随手一抓,恰好扯到一条绳子,他一面顺着缆绳摸索桅杆,一面高声呼叫:“如梦,你在哪?”

  “救命啊!一心哥……”柳如梦的叫声尽早咫尺,只是天太黑,什么也看不见。吴秋遇赶忙循声找去,终于在几尺以外摸到了柳如梦的手臂。柳如梦双手紧紧抓扯着一块帆布,嘴里喷咳着,显然是呛了水。

  吴秋遇一手攀着桅杆,一手揽着柳如梦,让她慢慢爬到自己背上。柳如梦哭泣起来:“一心哥哥,我以为……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好畏惧……”吴秋遇身子泡在水中,两臂用力攀住桅杆,尽力驮起柳如梦,让她露出水面的部门尽量多一些,口中慰藉道:“你别怕。有我在呢,我会掩护你的。再忍耐一下,天亮就好了。天亮咱们就知道偏向了。”“嗯。”柳如梦紧紧抱住吴秋遇,将头贴在他的脑后。

  正说着,突然又是一排巨浪袭来,桅杆一头翘起来,险些把两小我私家甩出去。吴秋遇稳住了身子,扭头问道:“如梦,你没事吧?如梦!如梦!”柳如梦适才被浪头一拍,已然昏了已往。

  吴秋遇听不到如梦的回应,又急又怕,一手把桅杆抱得紧紧地,一手反已往把柳如梦揽住,不让她滑落下去。如此一来,吴秋遇的体力消耗得就更快了。他泡在酷寒的海水中,身子也在徐徐地变凉,徐徐哆嗦。时间一长,他的意识也徐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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