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江南
客栈中。
武媚娘身边的太监张茂身着小厮衣装乘着夜色走了进来。
“夫人。”张茂行了礼道，“奴才已查清了，狄大人在扬州与一名叫水清魂的女子来往甚密。”
“水清魂——”武媚娘微微咪着眼，道，“她是什么来头？”
“水清魂是江都富户水荀之女。”张茂将一封书涵递了上去，道，“这是关于此女的资料。”
纤手拾来那书涵，武媚娘眉心一皱，那双睿智的眼眸愈显幽深，愈发看不出她的心思。
“夫人？”张茂小心地抬起头试探地问道。
“上官炎与徐陵的事可部署好了？”
“已部署妥当。”
“很好。”武媚娘大方轻笑，“你下去吧！”
外面的绵绵细雨丝毫没有洗去昏暗，反倒越发混沌。
灯火昏暗，那份书涵被点燃，纸灰轻轻地落在铜盆中。
“媚娘？”李治见媚娘坐在大堂，便下了楼梯。
“老爷——”媚娘起身相迎，“您怎么下来了？”
“我在房间见不到你，便下来看看。”李治看着言笑的媚娘，心中十分踏实。
“老爷，媚娘叫张茂给您做了些夜宵，您尝尝？”媚娘温顺地笑道。
李治只有与媚娘在一起时才会真正舒心，况且媚娘这么贴心，更是让李治既深爱又依赖。
可惜李治太过懦弱，没能掩护好媚娘，从前媚娘心中只有李治，而如今却只有拼命追求权利才气掩护自己和自己心中在乎的一切，然而时势造人，这何尝不是天意呢？
第二日一早。
这一路坐马车有些闷，李治想带媚娘透透气，便携几名近身护卫并乔装后的宫女太监，一同前往集市闲逛顺便散散步，运动筋骨。
李治着一身石青色交领锦袍，拉着自家夫人的手，颇有山河在怀、志自得满之势。
媚娘身着藕荷色裙襦，作少妇装扮，轻熟典雅，与李治走在街上，特别般配。
偶有些稀奇的小玩意儿吸引了媚娘的注意，李治也愿意纵着她，由她去逛。
二人都没来过江南，这里的事物虽不名贵，却胜在精巧，对于久居深宫的二人倒是十分稀奇。
南方的风土人情与北方差异，别有一番情致。媚娘似乎看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纤手掩着嘴娇笑，偷偷与李治低语几句，逗的李治也忍俊不禁，二人似乎回到了少年相恋之时，那么单纯美好，没有掺杂着权利与利益。
帝后二人微服南巡也有些时日了，如今已至江南，不用几日便可驾临扬州。
水府。
巨细姐水宜瑰带着夫婿儿子回贵寓看望水荀伉俪俩。
清魂总共也就见过这个大姐两次，一次是初来水府，第二次是红巾认亲之时，对她的印象很是不错。
水宜瑰为人亲和善良，温柔沉静，是各人闺秀的规范，因着清子对水府的膏泽，对清子也是多有照顾。
红巾也曾去过大姐的夫家陆府，但那究竟是姐夫家，行为举止都要收敛些，不敢多逗弄那个小孩儿，现下在自己家里，红巾便伸出了“罪恶的爪子”——
水宜瑰的儿子陆轩只有三岁，眼睛大大的，黑葡萄似的，极讨人喜欢。
红巾尤其喜欢逗弄这个胖嘟嘟的小孩儿，还趁人不注意时偷偷在他肥嫩的脸上捏了几把。
墨雨看见她那副淘气的样子，既宠溺又无奈。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墨雨拿手点点她鼻头，无限宠溺。
狄仁杰与清魂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时不时也动几下筷子。
因为狄仁杰是客人，且他与清魂的关系各人心知肚明，各人总要对他客气些，陆邈也出于政界人情少不了要与他敬酒，不多时便酒足饭饱。
水府盛宴繁复，狄仁杰也算是尝尽江都美食了。
宴后。
水宜瑰与姐妹们一道儿去了水夫人的院子。
自嫁给陆邈之后，宜瑰常年身居内院，甚少归家，如今回来也该多陪伴母亲。
那么这厅中就只有水荀一个尊长，狄仁杰、墨雨、陆邈，另有暂住水府的书生云澍都是小辈，且都默认为是水府的女婿，便恭顺重敬地站在堂前，期待水荀训示。
“狄大人请坐。”水荀尚未落座，便请狄仁杰先坐。
“仁杰愧不敢当，员外请坐。”狄仁杰从容一笑，道。
既然狄仁杰如此谦虚，水荀便不再相让，坐在了梨花木的上首位上。
“各人都坐下说话吧！”也不知是不是与水夫人念书久了，水荀竟也沾染了几分古貌古心的气质。
四人这才各在两旁的交椅上坐下，以狄仁杰和陆邈为首，墨雨和云澍则各自坐在后方。
“不知岳父大人有何付托？”陆邈作敬重状，问道。
“我们水家世世代代以伯埙仲篪、积品德善为家训。”水荀正色道，“我水荀膝下有三个尚未出阁的女儿，自幼受我与夫人的管教，俱是贤良端淑的深闺女子。”
四人见水老爷谈及几位小姐，都竖起耳朵来仔细地听着，狄仁杰和陆邈尚且另有官威倚仗，墨雨和云澍就不得不谨小慎微，究竟这关乎他们和心爱女子的亲事，必得有水老爷颔首才行。
“四位都是各有所长的青年才俊，日后一定也会兄友弟恭，和气家族。”
“晚辈谨遵教诲。”众人道。
这话即是同意他们与小姐们的亲事了，墨雨和云澍都暗自兴奋，偏是陆邈与狄仁杰胸有成竹，没有半点忧心。
徐州。
客栈。
沐浴后的媚娘着一袭纱衫，愈发显得肤如凝脂，玉体生香。
李治拉着媚娘来到厅中，媚娘的侍女碧苓将热气腾腾的饭菜一道道端上了桌，李治一挥手，碧苓便行礼告退。
“媚娘，这桌饭菜是我叫人专门为你做的，你尝尝看，好欠好吃！”李治轻声笑道。
“多谢老爷。”媚娘言笑晏晏，看向桌上的饭菜，虽然不及宫中的膳食，但胜在精致且费心，皇上知道宫中用膳多有未便，特意准备了这桌饭菜，想与媚娘无拘无束地一起用饭。
“媚娘，你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南方本就湿热，虽然是冬天，但客栈也是事先做了准备的，因而不会很冷，但李治照旧担忧媚娘的身体。
“老爷，媚娘无事。”武媚娘笑着宽慰他。
“不成，你冻坏着身子怎么好，朕还想你再给朕添一个小皇子呢！”李治压低声音道。
听他这样说，媚娘有些怕羞，又觉得甜蜜，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没有朝廷纷争，只有她和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