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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羡歌

第十八章 千山暮雪

阳羡歌 李芬芳 2923 2020-02-04 22:03:05

  “轰轰轰轰——哗哗哗哗——”雪堆追风逐电漫天遍野地砸下来,众人在雪堆中拼命“游泳”,“轰——哗哗呼哈——嗖——”冷风裹着雪堆卷过,各人拼尽全力狂奔。关无烟、堂邑父快手快脚挖了个雪洞,“快,到这里面来。”安虎、全豹带着十几位仆从钻进去,缩成一团,手脚打颤,嘴唇乌青。

  安虎哆嗦着道:“想不到……这……阿嚏……这么冷……我们要不要再往退却退?”全豹道:“不用担忧,这里很宁静。”堂邑父看了看雪洞里人员,脸色一黑,厉声道:“张大人呢?”安虎、全豹一下跳将起来,明明看着他先进来的。

  堂邑父急遽跑出洞外,茫茫高山风雪肆虐,哪有张骞的身影。

  一位仆从道:“雪太大,什么也看不见,张大人不会有事吧?”堂邑父咆哮道:“赶忙找!”他不敢想,如果坠落山崖或者被埋在雪中凌驾两刻钟,都是不祥之兆。关无烟见堂邑父两手飞速铲雪,一堆一堆,头上、髯毛上沾满冰碴,结实壮健的身躯来回发抖,也不由心里一阵紧张。

  她定了定神,把人分成工具南北四路去找,自己用手用力叩击着雪层。既然师兄说看见他先进到雪洞里,肯定不会太远。在雪洞一丈见方四周,叩击了一刻,听到山谷中呜呜呀呀的声音,探身一看,见到了一个黑点,惊得大叫:“张大人——”

  山谷中鼓荡起一阵冷风,刺得人肌肤如针扎一样疼痛。

  堂邑父出溜到山谷之中,很快酿成一个黑点。关无烟甩出一条长绳,扔下去,觉得下面沉甸甸,如坠千斤巨石。她转身喊了两声安师兄,全师兄,无人回应,只好咬紧牙关,运足内力,一点一点向上拽。她是个十几岁的女子,冰天雪地里,脚下不停打滑,用一条粗绳子拽着两个大男人,两条胳膊上、手上青筋鼓胀,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

  她不能放弃,她要完成师傅交接的重任,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外出,在这半路上,不能出任何闪失,即便牺牲自己,也要玉成他们。生又如何死又何惧,如果活的意义在此一举,那么葬在此处更有价值。

  “轰隆隆——”地在抖,“飕飕飕——”风在刮,“轰轰——哗哗——”雪沫翻卷。堂邑父用冰刀插在雪里,扛着张骞一步一步地前进。关无烟的身子完成了一张弓,像一竿细长的竹子弯折于地。堂邑父喊道:“雪结冰了,刀子插不进。”关无烟原先觉告捷利尽在咫尺,眼看两人又极速下坠,索性身子一拧,双足离地,跳进另一面山岭中。

  堂邑父背着张骞攀上山脊,先把张骞送进雪洞里面。张骞说,没想到雪崩这么可怕。堂邑父道:“你在这里不要动,千万不要动,我们不回来你不要动。我去找他们。雪崩无法预测,速度和破坏力相当惊人。”他的腰间还缠着绳子,冲着下面山岭吆喝着,发抖着拽绳子。

  突然,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崩又席卷而来。安虎、全豹和几个仆从被雪崩冲到了雪洞四周,连滚带爬地跳出来,也赶来拉绳子。巨石似的雪堆重重砸到堂邑父身上,砸昏了已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拖到洞里,想着关无烟必死无疑了。

  绳子被凶猛厚重的雪堆埋住,一会儿就会凝结成冰,或许冻结的雪上继续积雪,当积累到一定水平时,新积的雪便会突然滑落,这就是雪崩。雪崩的最大速度足有一百一十公里,如果身在危险区域内,险些不行能逃脱。绳子还帮在堂邑父身上,却无能为力。雪崩还在继续,谁也不敢轻易出去。

  最有力量的堂邑父昏厥不醒,众人不由默默流下眼泪。安虎、全豹哭得最伤心,像个孩子一样,究竟十几年了,从小看着她长大,还没有完成成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张骞也流泪劝着,越劝两人哭得最高声,哽咽不能语。

  “师兄——为何哭泣?”寒风咆哮中,钻进来一个瘦削有力的身影,“喔,照旧雪洞里暖和。”

  安虎、全豹揉了揉眼睛,拥抱了一下来人,又失声痛哭起来,“我们都以为你死了,雪崩没法救你。”

  张骞抹了泪,笑道:“浩劫不死必有后福,就像我之前失足落入山谷,被堂邑父、关无烟救起来,而关无烟一小我私家冲出冰海雪山,铁定有山神保佑。”关无烟笑道,不外自己野外生存经验富厚,不惧风雪而已。

  天山常年风雪不停,雪一层层地落在山的倾斜面上,受到阳光直射后会稍稍融化,到了晚上,这些融化的雪便会冻结。冻结的雪上会继续积雪,如果被卷进雪崩,要尽最大的努力使身体不被雪埋住,在雪上做游泳的姿势。为了能尽快获救,要尽量往雪崩的边缘地带移动。”

  “如果被埋在雪里怎么办?”张骞紧张地问。

  “在雪像胶土一样凝结时,要用手脚为自己争取最大的空间,以防窒息。困在雪里很容易失去偏向感,所以一定要团个雪球或者找一个其他物件,让其自然下落,来确认上下偏向,然后向上举起一根长棍或颜色鲜艳的物品,让外面的人知道你的位置,来解救你。”关无烟不紧不慢地叙说。

  “另有,要冷静冷静,不要着急。当一小我私家感应恐惧时,容易手忙脚乱,这样会加速消耗元气的速度。”关无烟搓搓手,哈了一口气,望着躺倒的堂邑父,道,“大叔是怎么了?快把腰里的绳子解下来吧,捆在身上都捆僵了,明天也用不了。”安虎说:“堂邑父被雪粒子砸晕了,一会儿就好了。”

  全豹道:“无烟,绳子我们总共两根。你一根,我一根,千万收好绳子,以后困难重重。”关无烟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你永远不能预料意外与惊喜哪一个先来。”三下两下解了堂邑父腰间的绳子,团成一团放进自己怀里。

  张骞关切隧道:“无烟,你适才怎么爬上来的?”关无烟道:“手脚并用,四脚悬空,像青蛙一样刨雪,刨着用钢刀砍着拽着绳子上来的,也多亏了堂邑父大叔,腰里一直挂着绳子,否则我也被冻死在山岭下面了。”张骞叹息道:“好人自有好报,吉人自有天相。无烟,了不起!”

  “哎呀,真热!”堂邑父睁开眼,率先看到了关无烟,激动地抖了抖鬓边的两个小辫子,翘着胡子,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关无烟已往,扶他坐起来。张骞摸了摸头,问,雪洞这么暖和,是不是因为下面有火山?

  关无烟没有回覆,拿匕首削了两根木棍,钻木取火。各人七手八脚地把从山下带上来的树枝放上去,堂邑父从身后掏出一把小平底锅,放到火堆上,烧了一锅热水。每小我私家分喝着半杯热水,说不出来的满足,而僵硬的身体都灵活自如了。

  雪洞顶的积雪融化,一滴一滴滴到身上,无处藏躲。张骞说,如果把洞顶做得高些,会不会滴水会少点。关无烟道:“洞顶太高,热气不会聚拢,崩塌的可能会增大。”说着,把火熄灭了,然后把锅里剩余的水四处泼洒,慌得张骞说厮闹。

  关无烟道:“水结冰释放的凝固热度会提升雪洞里的温度,在遥远的冰雪国有造雪屋的爱斯基摩人,他们的雪屋之所以暖和,比起热气或者凝固热,更重要的是因为雪的隔热效果。”张骞笑道:“这可有意思了,我素不知道雪能隔热。”

  关无烟道:“小时候,随着师傅来过天山,第一次见到雪视察很是仔细,雪是六角形薄薄的结晶体,结晶与结晶之间有空隙,就像泡泡一样,有了隔热效果。因此,不管多冷,雪屋里的温度总不会低于结冰之感,有了取暖设施的雪屋,纵然外面滴水成冰,室内温度也能温暖如春。”

  “咳——”堂邑父咳嗽一声,道,“如果能带上那匹马上来就好了,至少现在能吃点肉食。”安虎道:“你觉得你的肥马能飞檐走壁,能穿云破雾?那么膘肥体壮,直接被宰杀,太残忍。”堂邑父哼了一声,道:“不杀生,你给张大人弄点肉吃。”全豹劝道:“都别吵了,我明天给你射杀一头棕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都笑话他瘦骨如柴武功一般,被棕熊撕了还差不多。

  这日雪崩,雪下面又埋了三位弟兄。不外,谁也没有提,谁也不再在意。在喜怒无常的天地面前,力不足者不足以称臣。我们有时候可以驾驭山川河流,有时候还得敬畏自然敬畏规则,究竟我们不行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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