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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的星河

第十八章 凄风打画桥

洛水的星河 李芬芳 5981 2020-01-26 15:47:29

  迎仙宫大殿早朝,中宗端坐龙椅威武神威。下面的群臣争吵不休,只因得报苏州黎民逃往太湖谋乱。

  梁王武三思与御史医生李承嘉、大理丞裴谈等鼎力大举主张剿灭,而尚仪局尚仪谢琼环则认为,应该追根究底溯本清源,从基础上说此系豪强吞并土地所致,力主抚慰。徐有功深然其说。

  中宗虽未置可否,却认为谢琼环见识胜于男子,于是传旨谢琼环,赐尚方宝剑、黑暗派专人掩护巡按江南,并下令通常侵夺民田鱼肉黎民者,纵然为勋戚贵胄也绝不宽贷。

  下朝后,谢琼环让云若随行。云若慌忙准备了一下,跑去和薛崇简离别。薛崇简见到她说:“我正想去找你呢,你可就泛起在我面前了。我们真是心意相通啊!我和隆基兄不日即到神都西南方秀川狩猎游玩,你和我们一道去吧!你放心,隆基兄会向皇上禀告的,你一定会获得批准。”

  “我明日要和谢尚仪大人下江南,你们去吧!”云若摸了摸他的臂膀,“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

  “你也是,”薛崇简恋恋不舍,爱抚着她的面颊,“一路小心!万一有什么……实时通知我!记得给我写信!”

  云若重重所在了颔首,“嗯,好的!”

  “每天都写!”薛崇简亲了亲她,“我会想你的!一路顺风!”

  最是人间好风物,烟花三月下扬州。江湖波谲云诡,没有风花雪月。

  谢琼环到苏州,与云若微服私访,隐察民间痛苦。一日游伍员庙,看到有两个恶少强抢民女。谢琼环、云若正要上前,却见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三拳两脚打垮恶少,揪住两人送往官府。

  恶少仗着权势咆哮公堂,男人举发强占黎民良田,肆意征收铜铁各款的罪行。苏州府府尹劝双方息争,恶少不依反而出口伤人说男人和他们家族素有冤孽、借私寻仇。双方僵持不下,府尹无奈,宣布退堂择日再审。

  谢琼环和云若去见府尹,亮明了身份,受到府尹热情款待。府尹不敢隐瞒,说两位恶少其实是韦后的远亲,仗势欺人横行犷悍却无人敢管。

  那位男人原是长安人氏,父亲是一位巨贾,因为其父的一位小妾姿色甚美被武三思抢夺,其父伤心之余大闹梁王府,而那位小妾则坚强自尽。

  由此其父被梁王武三思陷害,斩首长安,男人更名换姓,逃亡在外,探友不遇,困居苏州。

  谢琼环震怒,斩了两位恶少。一时人心称快。

  云若对谢琼环道:“大人秉公执法不惧权势怒斩恶少民怨沸腾,如果被皇上得知,一定会重赏于您!”

  谢琼环道:“公正自在人心,这些恶霸横行乡里鱼肉黎民,早晚会得报应。纵然我今日不斩他们,他日一定会有人收拾乱局的。我不在乎赏赐,人生天地间如光阴似箭,短短一瞬倏忽急逝,我在乎的是身前身后名。

  虽说我不能超脱名誉,不能做到逍遥游,但是于人有利激浊扬清,也不枉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即便因此冒犯权贵受诬下狱,也不枉怙恃给我的清白之躯。”

  云若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明日还要启程去太湖劝慰黎民返乡,早点歇息吧!”谢琼环气度超群双目灼灼。

  云若一早起来,听到客栈外面马声长嘶吵吵嚷嚷,连忙去店门远远看了一眼,看到大队官兵盖住了大门口,于是慌忙跑到房间告诉谢琼环。

  谢琼环拍拍云若,“没事的,我前去应付,你赶忙写信给皇上密奏,然后,乘隙逃走。包裹里有足够的银两。”说着,把包裹让给云若,又嘱咐她,“一定是武三思和韦后的人,连我们黑暗的护卫都被他们调走了。你行事务须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袒露自己!”

  谢琼环施施然走向客栈门口,一位将领道:“皇上口谕,谢琼环通敌谋反,给我拿下!”

  左右上前,按住了谢琼环的胳膊,给她脖子上戴上一具枷锁,拖走了。

  云若躲在客栈茅厕里划分给皇上、薛崇简以及魏元忠写了信,打呼哨引来信鸽,把信绑在它们脚上,放飞了。回到房间,正准备易容改装时,官兵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套上枷锁,推出去了。

  此时的薛崇简正和李隆基、张说、刘幽求、姜七在方秀川狩猎。

  时已深秋,方秀川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群峰之上云起云涌奇丽壮观壮丽。突然,前面山崖间跃出一头白鹿,众人大喜过望急遽骑马追逐,但到日头平西仍一无所获。薛崇简等人又累又饿,心中甚恼。刘幽求作《书怀》之诗云,心为明时尽,君门尚不容。田园迷径路,回去欲何从。

  这时,一阵酒香突然飘来。众人闻香张望,见山岭上有大片红高粱,岭下升腾着袅袅炊烟。众人下山走近看到一家很大的酿酒作坊,作坊主人听到马蹄声急遽出迎。他或许50余岁,一身布衣气度特殊。作坊主人将众人请进院中,付托伙计准备饭菜,并给马匹上草上料。

  不多时,伙计们送上丰盛酒肉,众人欢快奋兴地与作坊主人攀谈,发现他洒脱直率、眼界高远。问他姓名,原来叫王琚,众人大吃一惊。

  王琚幼年丧怙恃,在洛阳追随叔父生活。他的叔父曾为凤阁侍郎,因事忤了武三思被杀。王琚预谋刺杀武三思,失败后逃走。武则天曾下令捉拿他,未能捕捉,没想到他隐居在此处。王琚到方秀川娶了酿酒富家女,遂以此为业。

  众人品尝了高粱酒,其味浓郁香醇,胜过宫中御酒,于是问其酿造之法。王琚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薛崇简突然起身,跑向门外,一只信鸽落在他的肩头,他伸手捉住信鸽,取出字条展开浏览,容颜大变面色苍白。

  李隆基上前道:“怎么了?”

  薛崇简道:“失事了!我要回洛阳,面见皇上!”

  李隆基看完字条,劝道:“马上飞鸽传书武洛安,然后我们回洛阳见皇上,你敏捷赶到长安,亲自去见武洛安,竭尽全力营救云若!王琚笔墨伺候!”

  薛崇简定定神,写完求救信,交给李隆基,飞身打马而去,一路灰尘飞扬。

  黑云压城城欲摧,铁马冰河入梦来。

  没有天窗没有阳光,幽暗阴森湿润污秽,云若戴着脚镣被推进牢房。这里应该是单独的一间牢房,隐隐中听到有轻微的声音。

  云若蹲下身子,费了好大一会儿才适应黑暗,模糊中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形,她呜呜呀呀地哼着。云若大着胆子慢慢撩开她的头发,待看清她的面容,不由惊叫一声,“谢尚仪——”

  谢尚仪的唇角鲜血直涌,想说说不出,她的手想抬抬不起来。云若掰开她的嘴,发现舌头已被割掉,再看双手骨节已经断裂。云若哆哆嗦嗦撕下衣衫,为谢尚仪擦着鲜血。谢尚仪痛苦地闭上双眼,云若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们相互拥抱着睡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若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身边的谢尚仪不见了。一个狱卒正对她泼冷水,泼得云若一骨碌站起。

  狱卒道:“你的刑罚是宿囚,就是累日节食、连宵缓问,昼夜摇撼、使不得眠,最后六神无主香消云散。嘿嘿——”说着,朝云若的脸上狠狠拧了一把,又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不能睡不能坐,只能站着饿着等死,敢打瞌睡的话,我弄死你!”

  一阵锁链声响,几个狱卒抬着谢尚仪进来,啪一声扔到地上。适才的狱卒道:“还没死啊?”另外的一个狱卒说:“这女的骨头挺硬,肉飗饦、晒翅之后,还哼哼。明日就上刀锯了,看她能撑到几何?”

  卧囚于地,以门关辗其腹,号为“肉飗饦”;横木关手足转之,号“晒翅”,这些酷刑云若曾经听父亲说过,虽然另有一些越发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刑罚,可是那些刑罚父亲不想让她知道。

  现在,云若才真正明白什么是人间地狱,才明白人本质上真的是动物。在狩猎剖尸动物时,没有残忍的感受,是直接把它们杀死让它们没有恒久的痛楚。那么,人蹂躏糟踏人呢?

  云若俯下身子,听着谢尚仪的胸腔,还好有微弱的心跳。谢尚仪全身皮开肉绽、骨节尽碎,手指甲缝、脚指甲缝里插着长长的竹签,满身是血流个不停。

  云若顾不上哭泣,手脚利索地撕扯自己的衣衫,耐心细致地为谢尚仪包扎伤口。尚仪,如果你能撑已往,我还要好好向你请教;如果你能渡过这一道难关,我请你到嵩山去,一起游三皇寨、看旅行少林,一起欣赏嵩山红叶,一起到石淙会饮。谢尚仪,请你一定坚持、坚持住!

  不知不觉有些困意,云若头垂了下去,突然一阵剧痛,身上早挨了一鞭子。狱卒掌着灯,怒目而视,“滚一边去!站好!他娘的!”说着,又抽打了云若几鞭子,刚刚心满意足地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云若饿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她靠着石墙站立着,头又垂了下去,接着身上又挨了几鞭子。打完再瞌睡的时候就会被泼冷水,冷水顺着向外翻裂的伤口向下流,冷水混淆着血水,滴滴答答流个不停。骨头露出来了,自己却无力包扎了,听天由命吧!

  谢尚仪被送出去再送回来的时候,头部血肉模糊,下身已经被锯烂,肠子流了一地。可她仍然在呻吟、呻吟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

  云若摇摇晃晃地屈身蜷腿战栗着,莫名的恐惧扑面而来。也许自己也快要死了,一阵又一阵的鞭子狂风骤雨似得袭来,一桶又一桶的冷水倾泻直下……

  如果这一生就此了结,又该有几多遗憾,父亲,你在哪里?崇简,你在哪里?

  薛崇简一路打马飞驰到长安,硬着头皮去见武洛安。他知道当今朝政已被韦后和武三思独霸,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翻云覆雨只手遮天,而中宗庸碌懦弱畏畏缩缩,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今之计只能牺牲自己换得云若她们的平安。

  武洛安并不清楚薛崇简和云若的关系,她只当云若是个职位猥贱头脑缓慢的傻丫头,只配被别人呼来唤去,因此,她每天吃喝玩乐,心宽体胖,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对于之前薛崇简的悔婚一事,她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她明白只要父亲在,她的一切都市在。况且她早已打点了太平公主府的上上下下,太平公主也是武家儿媳,她应该知道怎么做,而薛崇简对于母亲的强势专制鞭笞呵叱,唯有敢怒敢言却不得不蒙受的份儿。

  理他们呢,先画个浓妆泡个温泉再说,日子还长呢,有的是措施让他乖乖听话。正涂眉画腮的时候,听小蒙说薛令郎求见。

  武洛安冷笑道:“让他在外面候着!”香儿问道:“候到什么时候?”武洛安涂了鲜艳的大红唇,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费心了?候到什么时候?候到本女人心花怒放的时候。”

  “你的口气不小啊!”薛崇简推门,大踏步进到武洛安的内室。武洛安看他靴子上沾满灰尘,踏在她房中昂贵的地毯上,不由撇了撇嘴,道:“薛令郎怎的台端惠临寒舍了?那么多年,频频三番请都请不来……”

  “不错,无事不登三宝殿!”薛崇简拉过一把椅子,随意坐下。

  周围的侍从见状,忙纷纷退下,掩了门。

  武洛安对着镜子,描眉画眼。

  薛崇简道:“武二小姐,你以前的书童云若有难。现在她和谢琼环谢尚仪在江南办差,可能因事误了韦后和梁王,还请武二小姐赶忙周旋,和谐其中的矛盾。”

  武洛安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黄毛丫头。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惊得动薛公

  子千里迢迢赶赴京城,真是的。我又不是官员,管不得爷们的事,你自己去找我爹吧!”

  薛崇简上前一把摔了她的梳妆镜,“武洛安,你救照旧不救?”

  武洛安看他剑眉倒竖、满面怒容,惊呆了,“你……什么意思啊?”说完,放下手中的脂粉盒,转而笑道:“救与不救与我何关,不外,你心里着急,胡乱拿旁人出气。我倒是个不记仇的人,只怕某小我私家已经忘记了当初在则天女皇面前怎样羞辱我的,当着那么多皇亲国戚,我照旧个未出门的黄花闺女,况且我们的婚姻是则天女皇御赐,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倒狂躁不已。”

  薛崇简收起怒容,徐徐道:“你若允许让梁王放过他们,我……依你即是。”

  武洛安的心里狂喜不已,但是外貌不露声色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你写某年某月某日薛崇简非武洛安不娶,写在你的绢帕上,送给我。我拿着它,随你到我爹面前美言几句。”

  薛崇简攥了攥拳头,又舒展开,长叹一声,只好拿了绢帕写了誓言,交给武洛安。

  武洛安喜不自胜,腰肢扭动笑眯眯隧道:“走,良人,随我去见你岳父大人。”说着,要挽他的胳膊。薛崇简厌恶地甩开了她,武洛安也不在意,提着花裙子,一路开心地笑着去找她爹。

  武三思难得忙里偷闲在家品茗,见到女儿和薛崇简一前一后走来,嘴上的小胡子蠕动了两下,拂衣转身,装作吹茶。

  武洛安上前拿过他的茶杯,放在桌上,亲亲热热隧道:“爹——”

  武三思装聋作哑,看天窗。

  武洛安俯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武三思刚朴直眼看薛崇简道:“堂堂镇国太平公主的令郎也会来我等贫寒之地,只怕玷污了令郎。”

  薛崇简拱手施礼道:“梁王取笑了!之前小的不懂事理,多有冒犯,还望梁王大人大量,多多海涵!”

  武三思瞧了瞧身边的女儿,见女儿正痴痴地望着薛崇简发笑,于是也笑道:“贤婿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贤婿才貌双全,是小女有福;贤婿金质玉相,是小女攀附;贤婿心高气傲糊涂一时,情有可原;贤婿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前途不行限量。为父其时脱手有些重了,也请贤婿不要见责。

  不日我即到贵寓面见太平公主,商议你们结婚具体事宜。也怪我虑事不周,疏忽你们年轻人了。哎呀,自姑母则天女皇走后,朝中乱成一团,先是张柬之等人乘隙作乱,后有王同皎造反,唉,中宗不管事,韦后十分为难,如今只有我独立支撑山河了!”

  薛崇简心乱如麻,胡乱应道:“是!”

  武三思见女儿开心,忙笑道:“贤婿请放心,区区小事。我马上到宫中面见韦后,奏明事理。你且请回,也请太平公主放心。”

  薛崇简拱手道:“谢梁王!有劳了!”说罢,转身要走,却被武洛安一把扯住衣袖,“崇简弟弟,以后记得常来看我!”薛崇简皱起眉头,道:“好的。”

  武洛安倚在门框,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恍模糊惚中听到“皇上驾到——”,云若心想自己一定是上西天了,见到皇上了。

  “云若——”有人扶住自己,云若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是睁不开,血水粘着长发粘住了眼皮粘住了眼睫毛,她闭上眼睡了,好困呐,终于可以睡了。

  云若醒来的时候是在洛阳城自己的房间,她的手被父亲云天紧紧地握着。云若张张嘴想说什么说不出来,云天连忙扶着她喂了她几口温水。

  云若说:“谢尚仪死了!”云天道:“我知道了。”

  云若又说:“谢尚仪死了!”云天道:“我知道了!”

  云若的眼泪流了下来。

  云天说:“皇上因谢琼环密奏,对武三思等诬控疑信参半,后因苏州府尹千里密告,又发现武三思、韦后矫制南下,因此立即与徐有功等密幸江南,等皇上快马加鞭到达时,谢琼环已被严刑致死。皇上虽温和柔善,却也能分清是非对错。皇上命徐有功严查此案,呵叱武三思约谈韦后,追赠谢琼环定国侯,礼葬吴江东岸。”

  云若释然道:“那就好那就好,谢大人一片丹心永看重史!”

  云天道:“皇上看你伤势严重,特命御医两名、宫婢三人在此守候,准你休沐三个月。我呢,是自告奋勇向皇上禀告想担任你的看护,皇上准奏了。”

  有父亲在身边真好,他可谓无微不至心细如发。一边照料一边讲云若小时候的故事,好比没学会爬就想跑,一下摔倒在沙堆上,好比很是爱吃胡萝卜,每天缠着祖爷用箩筐背着下地抓胡萝卜缨;好比在学堂外面听书,听着听着在梨花树下睡着;好比嫌先生授课无聊,四处乱逛,逛到城外,惹得亲戚邻居团团转,最后照旧二哥在洛水边找到了正看蝌蚪的她。

  云若边听边笑,自从那次走失,父亲就把云若关在家里,交给了母亲,可母亲大字不识一个,父亲又可怜云若,把她交给了书房。念书写字的时候,看月光爬满窗台,看窗外的枝叶在风中哆嗦,看树影映在窗棂,胖胖的小手指着月宫,何等美妙的图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若照旧有些入迷发傻,尽管有父亲在身边照料,她照旧很想他。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

  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父亲的一种心理亏欠,不知道是不是对父亲的一种叛逆,都半死不活了,情怀还这样浪漫。可是,少女原来就是做梦的花季,冷霜血雨也阻挡不了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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