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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雍正爷这样的男人

第三十八章 光影微尘

像雍正爷这样的男人 小乐即安 2032 2020-02-12 14:32:56

  我正要仔细去看那个女孩是谁,一股鼎力大举钳住了我的胳膊和肩膀。转眼间我随着许姑姑的手,朝回廊上的一条岔道转了已往。我正待要再看,许姑姑喝止了我,“不要转头”。她的口气略显森冷。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只见她目不斜视,一直向着前方走去。我只好紧跟她的法式,快走了几步。

  走出很远之后,许姑姑开了口,

  “阿诺,你可知道,内廷为何每年都市挑选新的宫人进乾清宫内服侍?”

  为什么?我心中微动,看向她。

  “除了那些犯了错被撵出去的、和那些满了十年役期被放出去的,每年都还会特别进少量新的宫人,填充内廷既定的名额。”

  许姑姑在体现什么?我似乎听不太懂。

  她停顿了一下,徐徐说道,

  “阿诺你可知道,郎侍卫他们这群人,背地里有一个什么样的外号?”

  我看着她面无心情的侧颜,不知道怎么去推测这样的问题。

  许姑姑照旧那样,她直视前方,走路一步不停。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朝我看一眼。等了很久之后,她发出了很轻的声音,险些象是气音一般。

  “宫人们私下里偷偷称谓他们,叫做玉面修罗。”

  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许姑姑,想要开口问她。然而,她似乎不愿再多说。我们一路走到了雍正爷午膳的地方。

  玉面这两个字我懂,他们这些御前侍卫,从外形来看还都不差。是啊,千挑万选才来的御前,各方面都得拔尖,这也是理所虽然。修罗是什么意思?修罗场是指战场。这是指他们个个都骁勇善战?差池,许姑姑的眼神和声音中,明明含着一种冷冷的警告,让人心里发寒。

  我心里一动,想起适才看到的那一幕,郎侍卫怀里半抱着那个怕羞而立的女孩。

  我心中震惊。

  “每年都还会特别进少量新的宫人,填充内廷既定的名额。”

  “宫人们私下里偷偷称谓他们,叫做玉面修罗。”

  这两句话,在我耳中,撞出极响的一声回音。我突然感应惊骇莫名。

  我与许姑姑一前一后,走进了弘德殿用膳场所。

  雍正爷虽然是上坐,宝亲王坐在他的右手侧面。局面似乎有些冷肃,无人言语。两人身旁,各有一名宫人在执筷劝菜,服侍他们俩人进餐。苏公公也站在不远处。

  我与许姑姑一同蹲下请安。获得雍正爷叫起之后,我站到桌前。

  我一时没有说话。

  坐在上首的那位爷语气淡然地开口,

  “女官若是不想被人看成是替代者,是不是可以开始你要说的话了?”

  对,我与宝亲王之间的挑战,这位爷说,他要绝不偏心地加以聆听。

  可是,我觉得自己脑子里纷骚动扰静不下来,真的是无心恋战。于是我计划走个过场,快点说完,然后向宝亲王正式告输。

  “万岁爷,宝亲王,奴才想问,桌上酸甜苦辣诸味,敢问您最偏好的是哪一种?”

  雍正爷看了看我,沉吟一番说到,“朕少时嗜辣,御医劝阻之后,如今对诸味并无偏好。”

  宝亲王放下手中银箸,“本王嗜甜。怎么,女官又要来笑话本王么?”

  “奴才不敢。”

  我当着雍正爷的面去滔滔不停一番的渴望,似乎被之前突然从许姑姑口里听到的那四个字给吓没了踪影。说完“奴才不敢”这四个字之后,我一时没有了下文。也许这与我平常的形象实在不符吧,雍正爷又拿眼看看我,接着问道,

  “女官不说话,难道正在腹内暗诽,认为朕其实嗜酸?那不知女官自己又偏好何味呢?”

  他看着我的脸,眼中带上了一丝揶揄的笑意。

  我觉得自己的魂,终于被这位爷的胡话给叫了回来。此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宝亲王尚在年幼,或许还听不懂这种话。

  我也不理他迫人的目光,心情敬重地低头回覆道,

  “奴才谢万岁爷垂询。俗语说,食得咸鱼抵得渴。奴才最喜欢的味道,虽然是咸味。”

  宝亲王叫了起来,“你适才说桌上酸甜苦辣诸味,基础就没说咸字!你若是说了,本王自然也会选嗜咸!这不是明摆的事吗?这回不算,重来重来。”

  这小子,以为我是在给他们俩出题抢答吗?

  喂,凭据挑战规则,我只要对着您的皇阿玛说话就行了,宝亲王您怎么也亲自下场了?

  雍正爷侧头,微微抚慰了一下他那有点儿跳脚的宝物儿子,

  “这位女官说的每一句每一字,朕与宝亲王都要留神听好,否则极易入其彀中。”

  这人还说我一个女人家说话难听呢,他本人说话,才是真的难听。我微有不乐,真是美意被人看成了驴肝肺!我飞快的把我要说的话说了下去。

  “不外,多食咸鱼自己,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之后的渴其实是抵不住的,饭后片刻便要饮水。多盐多水,由此会造成水盐滞留,引起体内多血而压力升高。人生气的时候,外表可见青筋显露,心情可怖。而体内的血,则会一波一波冲向头顶。不知万岁爷、或者另有宝亲王,今日亲身体会,觉得奴才描述的对是差池?那些显露在体表的青筋,也许只是稍微有碍观瞻了一小会儿,倒是无妨。可是大脑中的血管,在盛怒之时,若如体表青筋一般压力暴增,那就十分危险了。现在万岁爷年富力强,偶尔如此并无问题。等再过上二十年三十年,暴怒之下,则容易发生卒中。”

  苏公公等我堪堪说完最后一字,立刻朝我申斥,

  “阿诺,你此言极为有辱圣听!还不快赶忙跪下,向万岁爷与宝亲王致歉!”

  我于是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准备下跪。

  雍正爷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跪了。他转头朝苏公公说到,

  “苏培盛,阿诺约莫说了几多字?”

  苏公公微微欠身,“奴才一时不察,”

  我怕苏公公要被迫致歉,让他老人家面上欠悦目,立即回道,“约莫三百来字,奴才打了腹稿数过,所以知道。”(小乐语:其时阿诺女人被许姑姑的话吓得心慌,打什么腹稿呀。小乐愿为美人鞍前马后,这是小乐用Word文档数的字数,保证准确。)

  雍正爷轻轻一笑,“煞有介事,着实辛苦,朕承女官的情了。”

  我听了有些兴奋,直到他接着说出的下一句话。

  “只是这段话,实在败人胃口。幸亏女官晚来了一步,朕与宝亲王已经用了一些饭菜,不至于饥肠辘辘。”

  说话间这位爷站了起来,宝亲王也停下了银箸与蜜汁糖藕碰面的历程。

  “宝亲王,你用好了么。没好的话,回去陪你额娘再进些。”

  宝亲王听他阿玛这么说,立即站了起来,说出儿臣告退的话。雍正爷嘱咐他五日后再来御书房,要考较他的作业。宝亲王欢快奋兴的走了。

  雍正爷离开餐桌,我们一群人跟在他的身后。

  走出弘德殿,迎面就遇上了几名御前侍卫来请安,为首一人,正是郎旭。此人面色凝重,看上去似乎适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他正对着万岁爷朗声说到,

  “属下给万岁爷请安。明日的演习,一切皆已部署妥当。”

  雍正爷笑了笑,示意他们起身。

  郎侍卫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向我和许姑姑的偏向看了一眼。我无意中接触到他冷淡的眼神,慌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种感受,就像是在没有围栏的情况下,鉴赏近在咫尺的一只金钱豹,正在优雅地弓起身体,舒展他的四肢。这种冷冷的感受,绝不会给人一种对方是友善种族的错觉。而之前我还一直错以为,御前侍卫们,尤其是这位其中翘楚郎侍卫,对乾清宫内的宫人们,似乎是带有一种英伦维多利亚时代绅士的风度。

  许姑姑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我猛然想起了这位郎侍卫与雍正爷在布库室那些晨练打架的场景。时间长了,纵然是我这样的外行也可以看出,他应该一直都是在让着雍正爷的。

  许姑姑似有所感,将我的手纳入她的肘弯,在我手背上拍了拍。

  一时之间,我又觉得自己的胆子似乎有些可笑。他们总得遵循内廷的规则,不行能无缘无故害人吧?我自问与这些御前亲贵的相处历程中,还算是一直敬重有礼,没敢或忘自己的品级身份。

  雍正爷顿住脚,转头看了我一眼。许姑姑在此时轻推了我一下,于是我紧走几步,跟了上去。我来到他身后一步,见他侧身看我,知道他可能有话要说。

  “阿诺,宝亲王今日所言,是否让你心中不快?朕见你适才一直蹙着眉头,怏怏不乐。”

  我朝他展颜微笑,

  “阿诺没有。只不外一边要说话,一边要凝神盘算字数,便有些分神。”

  他也笑道,“果真照旧孩子心性,你不是说要礼让宝亲王的么?照旧舍不得输,非要打个平手?”

  “阿诺说的字数虽然多,质量却不如宝亲王,勇气更是不如宝亲王。我适才已经对宝亲王说过了,奴才心悦诚服。”

  雍正爷听了这话,嘴角噙笑,

  “敢口称朕若继续嗜食咸盐,二三十年后将会如何的话,这也照旧朕第一次听人说到,比御医说的保重龙体四个字,可是要振聋发聩得多了。”

  我听了一急,“万岁爷您应该很清楚,不行以讳病忌医的。”

  他的脸上,又一次泛起了那种似乎觉得可笑的心情,

  “女官倒不用着急给朕戴这顶高帽。朕只知道,可以送给女官‘爱之深责之切’这六字。又或者另有另外四个字,有恃无恐,也同样贴切。”

  他见我呐呐不能言,一笑不语。

  我们走入他的寝殿,后面的内官宫人没有再跟上来。雍正爷已经一步坐上了床沿。

  我止住脚步。他抬眼笑着看我,

  “怎么,阿诺的胆子,便只是进到朕的寝殿之内一步吗?”

  我咬唇不再说话。

  他接着说,“没有落荒而逃,已是勇气可嘉。或者是因为朕的心情可怖,有碍观瞻?”

  我一跺脚,想不管掉臂地转身离去。

  他接着又笑,“阿诺生气的样子虽然悦目,但是朕也舍不得叫你一直生气。”

  我见他示软,于是也软下声音,

  “万岁爷,阿诺来给您易服就寝,再去拿昨日读的《淮南子》可好?”

  他闻言却谢绝了我,

  “不用了,你去叫许诗音和都千语进来伺候,朕有话要问她们。”

  我颔首说好,行礼退下。

  我确实着急去找许姑姑和千语。我要趁没人的时候询问许姑姑更多信息,也要警告千语,对方极有可能是花丛妙手,千万还要睁大眼睛。如果不多加小心,恐怕不止是失落芳心那么简朴,恐怕可能会失落小命。

  一路快步冲到茶水房,差点一头撞到了门上。进门一看,我要找的两人都在。她们似乎不在攀谈,只是在专心沏茶,室内一片静谧。

  我一把拉住千语的手,急切说到,

  “千语,我有话对你说。下午不得空,黄昏时间你陪我到御花园散步去。”

  许姑姑看了我一眼,面色严厉。她用眼神警告了我一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当着闲话始作俑者宣称我要将此闲话流传,脸上烧了起来。她徐徐说道,

  “阿诺,你要当心,走路这般冒冒失失。前两日脸上才见好了,又这样横冲直撞,不怕撞青了额头么?”

  许姑姑说得不错,我暗自心喜的那两片“胭脂”,隔了几天,竟然透出淡淡青色,看起来才真的叫有碍观瞻,害得我那几天颇用了一些蜜粉才勉强遮住。

  我赶忙敬重地朝许姑姑行了一礼,

  “阿诺谢姑姑教诲。阿诺定会谨言慎行。”

  许姑姑站起身来,“不用客气。这个时间,你不去给万岁爷念书,是万岁爷有其他付托么?”

  我这才对她们说,“万岁爷让您和千语进寝殿服侍。”

  她们急遽携伴而去。

  那天黄昏,我照旧得空,如愿以偿的与千语两人一起去了御花园。一段时间没有出来了,才觉察自己确实做不到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心爱的人近在咫尺,是可以满心满眼尽管想着他,不觉时日倏忽而过。但是,不亲近自然的人,时间长了照旧会言语无味、面目可憎吧。

  夕阳温柔地笼罩着我和千语,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千语可能见我说要她陪我,却又贪看眼前景色并不作声,娇笑着拉住我的衣袖,

  “阿诺,你又这么坏。难道你除了偶有一句取笑千语,便一句话也不舍得再给千语,不来和千语谈心了么?”

  我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有的,阿诺与美人有要事要说。”

  我想起自己刚上高一的那一年,母上大人在开学之初的一个晚上,郑重其事来到我的房间,要求与我谈心。我知道,进入高中,我就是大孩子了,应该知道开始努力了。她还未开口,我便急遽说到,“妈,您省省力气。我知道自己要好好念书考大学。”

  她温柔笑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将我垂下的头发夹到一侧耳后。

  “光是考大学可不行,妈妈知道我家陈诺一定可以考上大学。但是要考一本,或者二幺幺、九八五,另有些难度。”

  我一听这两个三位数,头立马痛起来,一瞬间肩膀也垮了下来。我小时候一定冒犯过教三位数加减的数学老师吧?

  “知道了妈。我一定努力,争取考到一千一百九十六,您放心。”

  妈妈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她接着又说,“妈妈是想说,让你不要早恋。”

  啊?我的脸蹭地一下红了。竟然是如此尴尬的话题。

  我一下站起来。我不愿意再被看成小狗被妈妈拍拍。那个时候的我,很像一棵竹子,已经比妈妈要横跨半个头了,实在不想再坐着象小孩子那样受教。妈妈见我不愿多谈,只好也随我站了起来。

  我握住我妈妈的肩膀,轻轻的将这位大人转了个身,向房门外面推去,

  “妈,这一点您绝对不用担忧。我们班上比我高的男生屈指可数,您一定不用杞人忧天。他们如果要找练习工具,也是需要找小鸟依人的,我不够资格。”虽然,我想错了,那一年结束,班上大部门男生就都比我高了。

  我对千语说,

  “千语,你今年都还没到十六岁,对人对事没有任何戒心。虽然你姨娘为惆怅你,但你照旧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头。你照旧,”

  千语拉起我的手,

  “阿诺,好姐姐,千语怎么没有戒心了?除了你,我什么人都不说话的。”

  “真的么?”我望进她那湖水一般的眼眸。

  她在我的眼光欺压下,不由得低下了头,脸徐徐晕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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