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你不是嫌闷想听故事么，婶娘特意给你挑了几本话本儿，让小棋读与你听，听说肃州城的小娘子们都看这个。”
陈氏笑着一招手，示意贴身的婢女将书册放在桌子上。
“婶娘费心了。”顾瑜颔首致谢。
费心倒不算什么，只要没有白费功夫就行。陈氏笑眯眯地看着顾瑜。
刚想再客套两句，顾瑜就又开了口：“对了婶娘，刺杀之事可有新消息了？”
这突然的发问让陈氏一愣，收起了笑认真说道：“家里的小厮日日去问着呢，虽说尚未查清，但刺客的同党已经抓到了，说是在城里散播你遇害的消息，妄想引起民乱。”
“幸亏陆州牧反映得快，提前一步布下巡防，抓住了这些人，防住了他们的心思……”
说着又怕顾瑜为此忧虑，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阿瑜你且宽心养伤，刺客的事有官府处置惩罚，有你父亲在他们也不敢不尽心。陆州牧也派人送了消息，说又从河源调了一队驻军，定会将城里护卫周全不留隐患。”
“现下咱家外边都是驻军，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之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顾瑜想了想，又问道：“那刺客如何进城的，可查清楚了？”
陈氏道：“说是还在查。但也不用担忧，城里日夜有人巡防，城门也已经封上了，不管刺客之前如何进城，之后都是不能了。”
听起来官府的后手防卫得很周全了。
不外……
关了城门？
“那黎民的吃喝粮食怎么办？可会引起民乱？”顾瑜又问道。
究竟依官府送来的消息，这些刺客同党要的就是让城里乱起来。
陈氏只以为是她心善，道：“阿瑜真是个好孩子，这时候了还惦念黎民……无妨的，州府有粮仓，黎民家里也有存粮，就算封一个月也不会短缺的。虽说材具珠玉瓷器等一时会有不足，也不会影响了大事。”
“现下最要紧的事是你快恢复身体恢复影象……不如就依那女医生所言，先看看你父亲的书信罢？”陈氏建议道。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
与此同时，陆家的宅院里则是一片温馨与欢愉。
装饰奢华的陆家内堂里，刚用过早饭的陆夫人正坐在几案前捻着白棋低头沉思，墨绿的翡翠耳坠更衬得几分尊贵。
“母亲快些，快些。”棋盘劈面坐着的一身浅绯的小女人嘟着嘴敦促。
这是陆夫人最小的女儿，唤作陆九娘，今年才十四岁。她的姐姐们前些年都嫁出去了，兄长也要进学，只有她还养在陆夫人膝下，因而娇惯得不行。
被打扰了的陆夫人皱了皱眉，却没有呵叱。
倒是陆九娘的教引嬷嬷咳了一声，警醒道：“九娘子，下棋要静，不行喧华。”
陆九娘遭到了训斥略带不平气地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再喧华了。
少了女儿的敦促，陆夫人很快想好了这一步该怎么走。只是棋子还未落下，就被气喘吁吁跑进门的丫鬟打断了。
“慌里张皇的成何体统。”陆夫人板着脸声音冷冷。
陆家的下人怎么也变得和顾家的一样没规则了？
丫鬟踉跄了一下，停下脚步讪讪答道：“门房来说，那个女医前来离别，说顾小娘子已经大好了，她要回去了。”
那个女医？陆夫人皱了皱眉，努力追念了一番，却始终没能想起那人长什么样子。
虽说人是陆家找来的，但她也只见了那人一面，恰似是陆家旁支的一脉，族谱上连名字都没有的那种。
这也很正常，像陆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多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这人虽说有些奇诡医术，但一来只是个女子，二来又有些不通人情，这么多天也没往陆家递过什么消息，临走了才知会这么一声，可见不是个心思伶俐之人。
陆夫人不喜欢这样的人。
不外……
“这就治好了吗？”陆夫人有些狐疑。
昨日去顾府探望时，顾小娘子确实下地走了路，但是较之凡人照旧磕磕绊绊，说话也没说几句，并未见大好。
这才隔了一日，能有什么变化？
虽说陆夫人一开始时只期望把顾小娘子救活便好，但这两日陆夫人的野心逐渐膨胀，已经从能醒过来酿成了能说话，能走路，能恢复到遇刺之前的样子。
丫鬟不知详情不敢乱说，怯生生道：“不如将医生唤来，待夫人仔细盘问。”
捻着棋子的陆夫人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等丫鬟又一个来回，却是已经不见那个医生了。
“门房上说已经走了。”丫鬟讪讪回道。
什么规则！话还没问完就放人走了，这门房怎的也越来越不懂事了！
陆夫人面有不悦，原本好好的兴致被搅扰得全无。
“要遣人去寻吗……”丫鬟悄悄抬眼审察着陆夫人的脸色试探问道。
还寻什么！陆夫人没好气地瞪着丫鬟。
陆九娘瞥见陆夫人的神情，蹑手蹑脚地起身坐到陆夫人身边。
“母亲舒心，下人做欠好事打发去乡下的庄子即是，哪里值当惹自己心烦。”陆九娘一边给陆夫人捶肩，一边劝慰道。
看着小女儿如此伶俐，陆夫人心头的郁结稍解，叹息了一句：“照旧九娘让母亲舒心。”
只是顾家那边，恐怕又要走一遭了。
陆夫人想着想着眼前就不由得浮现出陈氏的圆脸，随之气闷。
这活该的乡野村妇！
陆九娘知道自己母亲去了顾家两趟就被讹了两株山参，为此气了好几天，于是自告奋勇道：“不如女儿去走一趟？”
嗯？
陆夫人闻言侧过头，上下审察着陆九娘。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这个小女儿也到了及笄的年岁了，是能在后宅里外交走动的小娘子了。
让她去顾家走一趟倒也不算失礼。而且陆九娘的年纪摆在这里，就算有哪里做的不周到，顾家也欠美意思盘算了。
陆夫人越想越觉得合适，颔首道：“你到了顾家一定得仔细看好顾小娘子恢复得如何了……至于那个陈氏，说什么都别理会她，但也不能太强硬……”
“多哄着些顾小娘子，与她交好……”
陆夫人事无巨细地嘱咐着。
“母亲放心。”陆九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脚步轻快地向门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