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酒馆只有有缘人才气进入,可也不是每天都有有缘人。
从酒馆的阁楼上往外望,能瞧见泰半个京城。现在的月光隐在云层里,只有街道上的点点灯火。
暮雪倚在栏上听风声,风拂过树梢拂过檐铃拂向脸颊。灵鹤悄声倚在暮雪旁边。
“想些什么?”
“我在想,这忘忧酒馆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说是为了赎救那些绝望之人,一来我无能力二来我无财力,帮不上任何;若说是为了当初我的祈求,那也始终不见盼头。”暮雪将手搭在栏上,下巴枕在手背处闭着眼睛说道。
“这么些年不都过来了吗,现在为何又想这些?”
“是啊,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暮雪微微抬眼,眼瞳转了转,又说:“可能是越接近期限,就越散漫越放松。之前我想过,若是等不到,过了这个秋季便不等了。可最近,心中平静了许多,平静到已经忘了当初等他的初衷。”
“现下想来,应是不宁愿宁可吧。不宁愿宁可他就那样说不爱就不爱,说离开就离开。为何只有我?只有我一直当他是白月光。”
“这是那时他离开我时划的,真奇怪,这么久了也不见痊愈。”
暮雪抬起手,抚上脸颊上的伤疤。
犹记得那日漓尘从城外回来,只与她说了一句话后便丢下她走了。她一路随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走了有多远,他终于停下。
漓尘下了马,“你为何还要随着我?”
“我不信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当初我们说过今生不渝!”暮雪也从马上下来,在马旁站定。
“不信?难道你不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最不行信吗?”漓尘的嘴角似是挂着一抹讥笑,现如今暮雪想来,应是讥笑她想得天真吧。
暮雪不语,一步步朝他走去,暮雪始终看着他的眼睛,只希望能从他眼中看出哪怕半点的动摇。
然而并没有,暮雪看到的却是漓尘将手中的剑指向自己的心口处。
“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便杀了你!”
暮雪脚步顿了顿,又抬脚向漓尘靠近。暮雪每前进一步,漓尘就退却一步。
忽地,漓尘停住,良久未曾言语。就在暮雪以为他终是动摇时,漓尘将手中的剑往上抬,迅速地在暮雪脸上划了一剑,随后骑马远去。
那不深不浅的剑伤,似是划在暮雪的心上,心和伤口都在流着血。
“终是我赌输了。”暮雪不禁自嘲一声。
亥时,暮雪从阁楼上下来时,客人已坐在桌前等着她。
暮雪走进才发现,竟是来过一回的莫沉。
“怎会是你?!”言语中有着惊讶,究竟这忘忧酒馆从来都是一人一生只能进一次。
“我也不知道。”莫沉也觉得不行思议,他只是在上一次进来的地方彷徨,计划碰碰运气,竟不想真的进来了!
“你此次来,又有何事?”对于莫沉,暮雪将他当做老客,丝绝不客气的直奔主题。
莫沉摇了摇手中的骰盅,“这样吧,我们摇骰子猜点,我输了我喝酒,你输了……”
暮雪冷“呵”一声,想着莫沉有备而来,又问:“便如何?”
“便让我去你那后院瞧瞧。”莫沉和暮雪打着商量。
暮雪一听,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为何非要去我那后院?”
“我素来对我不知晓的事感应好奇。”
“可听过一句话?好奇害死猫。”
“可我不是猫。你就说,来不来?莫不是怕了?”莫沉使出激将法。
“好啊!我倒要好好挫挫你的锐气!”暮雪不屑一顾,她猜点就没输过,唤了灵鹤过来上酒,便开始和莫沉猜点。
一开始暮雪顺风顺水,次次都是莫沉输,喝了十几壶酒。正当暮雪自得之时,莫沉打开骰盅,这一次输的却是暮雪。
瞧着莫沉洋洋自得的摇着扇子嘚瑟地走向后院,暮雪突然觉得自己被莫沉诓了,似乎他每一次猜的都比对的少一点。
走进后院的莫沉在心中叹息,这才是有人生活过的样子,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活物,假山临时也算是山吧。不像前厅,只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了酒柜和那两旁的蜡烛,还真是没有半点酒馆的样子。
“既然进来了就多看点,免得下次还得诓我。”暮雪对站在长亭处对莫沉说道。
“这里这么美,自然是要多瞧瞧的。”莫沉说罢,抬脚开始逛后院花园。
映入眼帘的是一株盛开的蔷薇,那些蔷薇花已铺满院墙内的一侧,在绿叶的遮盖下,把院内装扮的姹紫嫣红,生机盎然。
“你这蔷薇花养得可真不错。”莫沉想不到,这似幻似实的忘忧酒馆竟能养出这么好的蔷薇。
暮雪也不计划回应他,只见莫沉这瞧瞧那看看,自言自语地饶了泰半个后院后,在池塘边驻足张望。
“你这儿竟真的有鱼?!”莫沉原以为这奇幻之地养出花来就够让人惊叹了,竟还能养活鱼!
暮雪不回覆,反问他:“否则我这池塘是用来盛落叶的吗?”
莫沉视线随鱼儿游动了好一会儿,突然惊觉现在是夜晚,为何他能瞧得这水里如此清楚?
莫沉疑惑不解的问道:“为何你这后院竟如此亮堂宛如白昼?”
“莫令郎现下才发现?”暮雪一脸看傻子的样子看着莫沉。
这后院其实一开始并不是这般,只是偶然一次暮雪在这后院抬头望月,边走边望没顾及脚下,便踩着颗石子跌进了池塘。厥后灵鹤就把后院挂满了灯笼,可能也有几十盏。还把小道上多余的石子也一并清掉了。
莫沉只觉得无地自容,故作无事般走回到长亭处。
“莫令郎酒也喝了,骰子也猜了,后院也逛了,可该回去了?”言下之意就是让莫沉赶忙走人。
“啊,是的,该回去了。”莫沉双手握住扇子往前一拜,又说:“谢谢暮雪女人。”
莫沉走后,只剩下暮雪一人,整个后院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净。
第二日天刚亮,街道沸沸扬扬的声音传进暮雪的内室。从窗边探头看去,街道熙熙攘攘的,叫卖声马车声纷纷传来。
暮雪不明所以地去问灵鹤:“今日外面怎如此热闹?”
“今日是月夕。”灵鹤此时也准备出门。
“这么快即是月夕了?”暮雪追念着日子怎会这么快。
灵鹤将银两放好,对暮雪说道:“嗯,我走了。”
即是月夕,不如动手做些桂花糕也不错,正巧前几日又晒了些新摘的桂花。暮雪想着,对下楼的灵鹤说了一句:“买些食材回来做桂花糕吧。”
这桂花糕暮雪之前做过一次,只是隔的时间有些久,暮雪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好细细回忆一番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