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拉着她,目光怨怼:“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都跟不上了!”
宁清抿了抿唇,看向身后那条狭窄的巷子眼神黯淡,是啊,她走这么快做什么?都十六年了,何须在意这片刻的功夫?
临近黄昏,霞光漫天,青楼街上的行人徐徐多了起来,金顶绒布小轿亦是多了起来,这些人多数都是些青楼常客。
此时朝廷明面上禁止官员寻欢作乐,但哪个又能管得了偷偷摸摸?轿中八成就是些朝廷的官员,一路上遮遮掩掩,生怕被人认出来,而这些人这么做也只是一叶障目,他们的行径,谁人不知呢?一旦进了青楼,这些人又是另一番神态。
宁清一路低头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没有人声之处才停了下来。湫儿跟在她身后苦了一张脸,刚刚出门之时她便犹豫过,是留在醉春楼照旧随着宁清。
这犹豫之时,抬头便瞧见了宁若心阴沉的目光,她手中拿着的是湫儿的卖身契,一字一句说出的话让湫儿心中巨颤:“你若不随着清儿,我便让你接客,一日十客,日日复年年……”
湫儿与其说是被迫随着宁清,不如说是逃命更来得贴切。一日十客啊!那不是处罚,是谋杀!
“我说,我们究竟要去哪?”湫儿有些绝望。
她们从城东走到城西,又从城西往城南走,从黄昏走到夜深人静,这牲口另有个休息的时候,她们却是一刻不停地在走啊!这咸阳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走下去,是小我私家都受不了,更况且,她们是两个女子?
若不是从小看着宁清长大,湫儿险些要怀疑她的性别。非但不知疲惫,就连深夜行路,她都是丝绝不怕!
宁清不是不怕,事实上,她心中怕极了。之所以体现得如此淡定,是因为对自己的容貌充满了信心。即便遇上坏人,也能吓跑他!
“我们要找岐山王府。”宁清一本正经地应着。
湫儿懵了,没听说这咸阳城有岐山王府这个地方啊!即便有,那些王爷的府邸,也是紧挨着皇宫边上的,她们在城边转悠什么?
“小祖宗!就是说你不知道我们要去哪?!”
湫儿看着宁清点了颔首,马上有些抓狂,她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默默随着这丫头走这么远的路?!
“宁明澜!”
湫儿学着宁若心怒极时候的语气,每次宁若心这么喊的时候,宁清都市服软致歉。
而她的这一声大叫,喊来的不是宁清的认错,而是三个彪形大汉。
“呦,这小女人长得不错啊。”其中一个男子上下审察着湫儿,眼中尽数是算计的神色。
“嗯,能卖几个钱!”另一个赞同着。
宁清低着的头猛地抬起,这是遇上牙行采买的人了么?她的手悄悄向身后的肩负中摸了已往,还未摸到匕首,那第三小我私家开口了。
“卖什么卖?咱们出来是干什么的?忘了么?!”看样子这说话的是他们当中做主的。
“对对对,老大说得对!喏,那边另有一个……啊——怪物啊!”那人还没说完,便指着宁清大叫着躲到老大身后。
那被唤作老大的人也吓了一跳,一个小女人丑成这样的,在这世上也算得上是绝无仅有。
宁清乐了,她猜得没错,以她的这副容貌,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是能吓唬旁人的!但乐归乐,她照旧没忘了逃跑,对于眼前的危险,她看得很清楚,这些人即便不是牙行的,也是要抓她们的。
她伸进肩负的手没有摸到匕首,却是摸到一锭银子,一甩手冲着离她们最近的那人扔了已往,转身拉着湫儿拔腿就跑。
“咚!”
宁清此时无比确定,她在扔工具这方面简直实有天赋,否则为何次次都扔得这么准?
但是扔得再准,身量小,腿短,也是跑不快的,没多一会儿,宁清与湫儿两人便被抓到一间看上去像客栈的房间中。
一个头上肿起大包的男子脸色难看地盯着宁清,将手中的银锭转了转:“长这么丑,浪费我的功夫!抓了也没用,不如做了吧!”
宁清万分畏惧,她从书上看见过,“做了”的意思,即是杀了!可想到爹还没找到,她不能这么死了,便兴起勇气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嘴的黄牙:“年老,你们不就是求财么?我有钱啊,我有许多几何钱!”
她多希望他们只是求财,目前的状况看来,她来个破财免灾也是极好的。
那男子哼哼笑了两声:“钱?你的钱都在我们这儿,你有什么钱?老子还没跟你算账,你为何拿钱砸我?!”
说着,他抬手摸了摸头上兴起的大包,龇牙咧嘴,这世道变了,他为了一家人的生计随处奔忙,而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丫头连砸人都是用银锭!
“我、我没有其他工具砸你……”宁清很没节气地结巴了。
她说的是实话,其时能摸到的也只有那银锭最有份量。而且,她花了银锭也没见着效果不是?照旧被他们抓住了。
那男子指着宁清说不出话来,只点了颔首便坐在椅子上静默。少顷另外两小我私家也回来了,被唤作“老大”的男人先是瞧见了湫儿,似是很满意,又瞧见了宁清,马上将眉头皱紧,看一眼便不忍心再看第二眼,人嘛,要对自己好些,总看这么丑的女子,会影响他的食欲!
“可会跳舞?!”他这句是对着湫儿说的。
湫儿看着眼前的男人还算和气,微微松了口气,点颔首:“会!”
她说起这话来却是毫无底气,她是随着宁清学了频频跳舞,只是跳得好欠好,便不是她能控制的。
看这些人的样子,像是要找个会跳舞的女人,便不由得认可下来,自己是有价值的,总比被人做掉的好。想到此处,她小心翼翼地向刚刚威胁宁清的男人看了一眼。
“给她松绑,跳一段!”
湫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险些哭了出来,身上的绳子是解开了,手脚却像是被上了枷锁,生硬得不像话。勉强摆出一个行动,没连续多久,便踩了自己的裙角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