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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代开酒楼

第二十章 小丑儿

回到古代开酒楼 离离倾章 3608 2020-01-14 16:34:36

  月饴楼一切前景大好之时,另一面也传来消息,马二刀被府台判斩,秋后执行。通告贴在衙门口,观者蜂聚,一时间,蔡河两岸居民奔走相告,不少人举手相庆。一些被强买强卖过的商铺楼馆,如红杏楼,当日大开优惠。走在街上,时时看到行人面有喜色。

  即是金雕这位亲眼见过马二刀做许多坏事的人,也不敢相信,这恶人惹得众怒至此。积羽成舟,恶行再小,做得多了,不啻于取死。刘玄德以毕生经验总结一句“勿以恶小而为之”,乃是忠告。

  听闻此消息,苏诫叹息之余,再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朝中有人好服务。马二刀在南城仗势欺人,许久不开罪,李元杰加入才数日,他便成了条死狗。权大于法,是人治社会的基本原则。

  至少这件事的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金雕已经决定追随苏诫,把全部家当都搬到了月饴楼四周。其实也没几多工具,一些盘缠、几件衣物,一个包背着,手上牵着一个小女孩儿,轻松搬了家。

  搬过来后,金雕带着小女孩儿过来见苏诫。

  小女孩儿看着年约四五岁,眉目清秀,脸型与金雕有些像,说不上悦目,但五官很是标致,尤其是眼睛,如两颗漆黑的葡萄,映现出小孩子特有的特有的天真纯洁。见惯了成人深于世故的苏诫,被如此存粹明净的眼睛看着,心中似乎灌入一股清凉。

  仔细端详女孩儿,苏诫脸上闪过一抹怜惜。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色麻衣,脚上是一双沾满泥浆的布鞋。头上的辫子梳得很零乱,整个向一边歪去,头发很洁净,不外有些枯黄。与一般人家白白胖胖的孩子差异的是,女孩儿很瘦,小脸儿上的肉向里塌陷,脖子纤细得能被风吹断。衣服在她身上显得过于宽大,十根似芦柴棒的手指从袖子中漏出,皮包骨头。

  种种情形,让苏诫心下叹息。他看得出,这女孩儿,患了营养不良,而且症状不轻。

  苏诫上前想要摸摸女孩儿,女孩儿有些羞涩,抱住金雕的大腿往退却缩。金雕拍拍她的肩膀,“丑儿,快出来参见令郎”,她却顽强地缩在后面,不停地摇着小脑袋。

  “算了,金雕,不要为难她。”苏诫制止道。金雕既然归顺苏诫,“雕兄”自是不能再用,可要喊得亲近些,两人又没到那个熟悉水平,苏诫心里也不太愿意,因此且先喊姓名。

  手忙脚乱地把屋内翻了个遍,没有找到想要的工具。叫来张小七,苏诫付托道:“小七,去街市上买些零嘴儿,各色要买齐全些,多买一点,从账上拿钱。”

  张小七去后,苏诫让金雕和丑儿坐下,“丑儿?这名字...是你的女儿?”

  “是,丑儿是在下的亲女。”金雕把丑儿提到他腿上坐着,两臂围绕,“两年前,王爷在蜀中叛乱被平,丑儿她娘被乱箭射死,我带着四岁的丑儿逃出蜀地,一路流浪,走走歇歇,到了元州才安宁下来。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的命根子。我之所以苟活至今,都是舍不得她的缘故。令郎,谢谢你没有揭发在下。”

  金雕清楚,他的价值对苏诫来说并不特别重要。以苏诫的能量和手段,要让马二刀落刑,有不止一种要领,即便没有金雕也坏不了事儿。金雕的存在,只是便捷了历程,起锦上添花之用。

  难怪上次金雕在苏诫面前那般求饶,头都磕出血了。苏诫还以为是金雕怕死,看来另有原因。苏诫对金雕顺眼了许多,“你一个男人,能尽心护佑女儿,说明你不是大恶之人。已往的事,也非你能一力抉择,只要你悔改从善,未来也会有好的生活,不必再去丐人中间混。丑儿...嗯,她六岁了?我怎么瞧着像四五岁模样?而且太过瘦弱了些。”

  讲起丑儿,金雕情绪很降低,“唉,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带着她从蜀地出逃,一路上靠乞讨过活,有上顿没下顿,都是些剩饭剩菜。有时为了赶路,一天都未曾歇息一下,在郊野没有人烟的地方,只能吃些杂草,或者受饿一两天...这样的日子,我一个军中男人都熬不住,丑儿...”

  金雕哽咽,垂下头去:

  “丑儿体弱,一路上总是生病,看过许多次医生,慢慢落下了病根。来到元州后,我投奔了马大刀,向他借了些钱。丑儿很喜欢吃包子,我便从一家铺子里买了所有的包子,牛肉、猪肉、羊肉,种种味道的,让丑儿挑。那天,丑儿很兴奋,一口气吃下七八个包子,吃到撑不下还要吃,我以为她兴奋,就由着她。没想到,吃到后面,她全都吐了出来。自那以后,她就不怎么吃得下饭。我请医生过来,才知道,原来丑儿已患了胃心痛。”

  “这两年,我请了好些医生,都只是摇头,开些养身的药物,起的作用很小。我也试过买种种食物给她吃,都引不起她的兴趣。直到现在,她每天能吃进肚里的工具不到二两。医生说,照这样下去,胃心痛治欠好,丑儿...极有可能夭折...”

  金雕抑制不住情绪,眼中泛起泪花。

  怀中的丑儿抬起头,懂事地伸出小手,摸着金雕的脸:“爹爹不哭,爹爹不哭...”却是让金雕越发伤心。

  苏诫心有戚戚。胃心痛,是胃病的古称。胃病这种流氓病,容易得不容易治。似丑儿这般,一日只能食下二两食物,已是极其严重,疾状越发难缠。

  看二人一副凄惨样貌,苏诫也是不忍。金雕此人虽然暂时正邪难辨,但没做过什么大的恶事。况且,他就算有罪恶,也不能算到一个才六岁大的女孩子身上。无论如何,从心而论,苏诫的做人准则不允许他眼睁睁看着小丑儿夭折而无动于衷。

  只是医道一面,他一窍不通,又能如何?

  “吉人自有天相,苦惆怅后必有大福,我看丑儿不是短命之人,兴许另有转机,你不必太过绝望。”苏诫慰藉道。

  金雕抹着眼泪,惨笑道:“令郎不必慰藉我了,连医生都说治欠好,险些是没有措施了,只能听天由命。是我没用,害得丑儿酿成今天这样。要不是我,她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苦,都怪我啊...”

  他自顾自说着,似乎在为准备写一本忏悔录而提供罪过的质料,又似把苏诫当成了倾诉工具。随着他的叙述,苏诫的脸色徐徐阴沉,终于忍不住喝止:“够了!”

  快步走到金雕面前,苏诫揪住金雕的衣领子,“我真想一拳把你的脸打肿!”

  “你在这里诉苦什么?小丑儿的情况是你这个不称职的父亲造成的,你应该负起全部责任。可是你在这里诉苦什么?是想为自己的自私无能推脱,照旧想求得心里慰藉?怎么在你嘴里,小丑儿就无药可救了?”

  “之前在我面趾高气扬的劲头哪儿去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混账的父亲!”

  金雕立誓,他从未看过如此令人严肃的眼神,认真、坚定而凌厉。

  他突然抽了自己一嘴巴,“令郎说得对,我是丑儿的父亲,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放弃!”

  “这照旧句人话。”苏诫松开了金雕的衣领,“让小丑儿在这儿先等会,我有话对你说,你跟我来。”

  来到隔邻,苏诫开门见山:“金雕,你知我与荣王府交好。我想,倘若能借他之手,于宫中请一御医过来,或许小丑儿的病另有希望。”

  金雕立即要下跪,被苏诫死死扶住。真是见鬼,身长九尺的男人,怎么膝盖这等软。

  “你先别忙着谢谢。我不是什么善人,小丑儿确实可怜,而我正好有些余力,所以才愿意帮你。不外,我不喜欢我身边有不知底细的人存在,你懂吗?”

  金雕缄默沉静了,他明白苏诫的意思。一个身份曾是叛党的混混头儿,很难让人托付信任。“不知道令郎想要什么?”

  苏诫悠然一笑,“我想要你的已往。”

  关于已往,金雕曾在心里立誓,永远也不在第二小我私家面前提及,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然而相比小丑儿的安危状况,性命尚不足惜,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讲便讲吧!咬咬牙,金雕决然道:“好,我讲给你听。”

  “我金氏一门,出自永兴军庆州府。从祖上琼起,世代追随开国赵王一脉。我自小被家人送入王宫,在成王身边做一侍卫亲随。至王爷谋反前夕,我已是禁卫副统。不管我愿不愿意,在别人眼中,我与成王都脱不了关连。”

  “金氏的利益,一直与开国赵王一脉等同。我幼年所受的教育,即是忠于王爷。因此,王爷带着我们谋反的时候,我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太过阻挡。直到谋反失败,王爷被朝廷赐死,金氏夷灭三族,我才醒悟。带着丑儿,趁乱出逃。丑儿她,是金氏剩下的唯一的血脉。”

  金雕讲得很简略,然若是让外人听见这段话,足以身死。

  “金琼?你的先祖,莫非是合水子爵?”苏诫问道。

  金雕惊讶,“令郎怎知?”

  苏诫笑而不语。大周开国公侯何其多,若是区区一子爵,苏诫自然注意不到。只是,这位合水子爵,史志上曾特地言其“膂力过人,弓马便捷,为万人之雄”。能被赞为万人敌的猛将并不多,是以苏诫在翻阅史志的时候,稍微看了两眼。

  大周的爵位是不传子孙的,宗室王爵同是如此。且不说合水子爵已成历史,开国赵王之名号,只能受封本人享有,即便嫡宗子也继续不得。各地宗室王爷,每有嫡宗子成年,都由宗正院选定爵号,另行颁授。因此,即即是一脉相承的宗室,每一代子弟的爵号都不相同。比方说,李元杰虽是荣王嫡宗子,未来成年,受封的王号绝不会是“荣”。

  因此,赵王的子孙子女,被封为成王,并不见责。

  “对了,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会知晓你的身份?”苏诫比力好奇。

  金雕想也不想,“令郎得荣王相助,有何难?”

  呵,说话不外脑子...苏诫心里哂笑。“若是荣王府查出你的身世,你以为你今日另有命站在这里?”

  一滴冷汗从额头落下,金雕才知道刚刚自己说了句蠢话。

  “古语逝者如斯夫,已往的事如雁过留痕,总会有蛛丝马迹。金雕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吧?仅仅改个名字可不保险。你的行迹、你的蜀地口音、你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到现在还仍然存在于你身上。有心人只要知晓你的情况,稍加推断,便不难猜出你的来历。金雕,有些习惯,照旧改了的好。”

  “......”金雕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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