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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事件簿

第十一章 夜探(二)

武林事件簿 杯中囚 2918 2020-01-03 19:15:15

  廊桥的顶棚上视野很是开阔,所以任舟一眼就能发现那位突入者。

  同样,只要那小我私家一转头,也能瞧见跟在他身后的任舟。

  但他似乎对自己的身手相当自信,绝不担忧自己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仍是一刻不停地向前狂奔着。

  陶然湖究竟是人工挖成的,不算太大。相应的,架设于其上的廊桥长度也就有限了。

  突入者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廊桥的尽头,略停了停脚步,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又是一纵身,跳到了墙边的房顶上。

  任舟的眼力本就不俗,再加上廊桥的尽头靠近女人们的居所,现在其间的灯火还未完全熄灭。较之别处,那里更灼烁一些,所以他把突入者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

  顺着突入者视察的偏向看去,正是两个哨点,想来是突入者担忧自己会被值岗的护院偶然发现,所以提前视察了一下才行动。

  这人倒是对陶然院的情况清清楚楚,又兼小心谨慎。

  用脚在房顶上轻轻一点,突入者便跃过院墙,进入解忧院中,不见了踪影。

  任舟虽然是急遽跟上。不外跃到屋顶后,他并未像那小我私家一样直接跳进解忧院,而是伏在了砖瓦上。

  前后左右都听不到什么声音,唯独身下不停地传来一男一女的调笑。

  任舟略略起身,居高临下地往解忧院里望了望。

  与他想象中差异,这座神秘的院子看起来比陶然院要寒酸得多,不光面积要小一些,而且其中也没有太多的修建,更不必提湖泊以及配套的廊池榭桥了。

  解忧院中,只有一座单层的衡宇——说是衡宇,其实它四周并没有墙壁,撑起顶棚的只有几根粗大的立柱,看来倒像个巨大的、略横跨地面的亭子,四周都是石阶。

  从解忧院的入口,也就是那道拱门,一直到这座巨大的亭子之间,以青石板铺成的门路相连。

  由于飞檐的阻挡,任舟并不能完全看清亭子中的部署,只能瞧见那条石板路的两旁,每隔一段便摆着一张石桌和三张石凳,石桌石凳旁还立着一个一丈来高的木架子。

  远离拱门的院墙周围,还种着几棵粗壮的树木。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院子不大,任舟没有费几多时光便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现在院子里并没有适才那位突入者的身影。

  任舟摸了摸嘴巴。

  要么,是那位突入者已经进到了隔邻的消愁院里;要么,就是他已进了那座亭子。

  又或许,他正藏身在院墙下,等着埋伏自己?

  解忧院虽然小些,但横跨也有三四十丈。

  那位突入者与任舟到达这座屋顶的时间相隔不外片刻,想在这么短的时间甩开任舟几十丈远,这世上只怕还没人能做到。

  所以那位突入者要么是进了亭子,要么是等在墙下。

  此时的万全之策,虽然是等突入者再次现身之后再接纳行动。

  但权衡了一会儿,任舟照旧决定冒一冒险,立刻跟进院子里。

  原因有二。

  首先,是那座亭子的歇山顶既高且大,几条戗脊疏散开来,盖住了大片的视线。要是突入者从被顶棚遮挡的地方翻进消愁院,任舟也难以察觉。

  跟丢了突入者,任舟也就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借口。

  其次,任舟对自己的身手颇有信心,自信只要足够小心戒备,就算那人埋伏在墙角下,想伤他也不容易——既然是埋伏,虽然是要出其不意,现在任舟已有所预防,是谁埋伏谁还说不定。

  况且,与他此前的经历相比,这点风险也就不足为虑了。

  令任舟颇感意外的是,他原来已做好大打脱手的准备了,可一直到他落在地上,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又向亭子里望了望,发现其中空无一人。

  任舟的心沉了下去,却还没完全放弃,慢慢地向亭子走已往。

  他的步子很轻,呼吸平稳而悠长,努力不叫可能在亭子里的人发现他。

  可惜,等他进到亭子里,仔细地环视了一圈之后,才发现自己做的全是无用功。

  在他的设想里,那位突入者有可能藏身在巨大的立柱之后,或者是借亭子里的陈设遮掩身形。

  但他到了亭子中,却什么也没发现。

  立柱后空无一人,虽然有些陈设,但无非是些桌椅,绝不行能容人藏身。

  过来的路上他也没有听见除他之外的脚步声。

  任舟又抬头向上看去。

  这座亭子比平常的要大得多,或许是出于结实性的考虑,歇山顶下又另加了两根梁木,交织在一起,呈十字形。

  任舟的心思一动,突然腾跃而起,一脚踹在左近的立柱上,发出“嘭”的一声,飞身向横梁冲了已往。

  现在他也不担忧自己被突入者察觉了——若对方仍在这亭子里,坚持了这么久,对方早该发现自己了,再遮掩也没有用;若对方不在亭子里,自然就更不用白费心机了。

  他的身形极快,眨眼间已能触碰到梁木了。

  可是正在他要伸手去抓梁木借力时,突然感受到一阵疾风冲着自己刮过来。

  剑风。

  此人出剑的时机恰到利益,正是任舟身在半空、旧力已竭而新力未生的时候。

  这一剑来得也是又快又准,直刺向任舟的面门。

  任舟的鼻尖险些可以感受到剑身上的冷气。

  可他并不惊讶,也不张皇,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位突入者可能藏身在这两根巨大的横梁上,正是他适才的推测之一。

  所以他在飞身而上之前,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此前踹向立柱的那一脚本就未尽全力。此时异变突生,他原本作势要抓住梁木的双手突然转而重重地在上边一拍,自己则借着这股力道,迅速地坠向了地面。

  突入者看自己的杀招转瞬落空,似乎有些讶异。

  在他失神的这短暂空当,任舟已经落在地面上,稳稳地站住了。

  “好俊的身手,也无怪刘慎之会对你大加赞赏,张一尘会对你如临大敌了。”

  任舟还没说话,反而是那位突入者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粗重浑朴,似乎是刻意为之,与他瘦削的身形极不相符。

  “你认得我?”任舟挑了挑眉。

  突入者也不否认:“任舟的台甫,我照旧晓得的。”

  任舟在百花苑中的这一个多月里隐介藏形,连他自己都已习惯被人称作“阿贵”了,可这小我私家却一口就叫出了他的台甫。

  这不能不令他感应惊讶。

  任舟首先想到了陈令郎。

  如果此人是受陈令郎的指派,那他能认得自己也就能解释通了。

  而且,陈令郎做这种部署也并非不行理解。

  或许是自己这边进展不多,令他有些丧失耐心。

  又或许是陈令郎想确保能在王柱国的寿宴上有所收获,所以另派了这么一小我私家趁夜色混进来,既能伺机行窃,又能熟悉地形。

  就算是这个计划的乐成率不高,但失败的损失对陈令郎来说也不算大。

  可是自己已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虽然一时没有什么结果,但久远来看照旧颇有掌握的。陈令郎就这么派人闯进来,却反面自己知会一声,就不怕自己觉得不受信任,心生不满,反而得不偿失么?

  这实在不像是陈令郎此前体现出的性格。

  但是除了陈令郎以外,又有谁会知道自己身在百花苑呢?

  任舟摸了摸嘴巴。

  那人见任舟面露沉思之色,也不多言,一翻身,从横梁上跃了下来。

  他落地时的声音细不行闻,比适才在顶棚上奔跑时发出的响动还要小上不少。

  随着突入者翻身而下,任舟突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臭味,令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任舟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感受那气味淡了些,才开口问道:“你就这么跳下来,不怕我脱手么?”

  突入者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起来:“我既然听说过你,虽然也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浪荡江湖七年来,你杀过的人也不外三四个,且个个都有富足的理由,足见你不是嗜杀之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压低了一些声音:“更况且,你今天随着我来到这里,我还算是帮了你的大忙。你谢谢我还来不及,怎么会杀我呢,对差池?”

  说着话,他还冲任舟眨了眨眼睛,又笑了一下——他周身上下都隐藏在黑布中,所以他的笑容任舟没有亲眼得见,只是凭着那双眯起的眼睛推测而已。

  对于这位刚刚脱手意图暗算、现在却又没有丝毫敌意的怪人,任舟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好板起脸来,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小我私家摆了摆手:“没什么意思,不外是我前几天路过陈百川家,碰巧听见这位陈御史和自己的儿子聊天。他儿子说自己已在百花苑埋下了一枚暗子,可惜进展得不太顺利。之后,我又碰巧看见陈令郎找你聊天,想到凭你的身手不应屈才在这里当护院,才猜出来你就是那枚暗子。我说得没错吧?”

  任舟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你是谁?”

  如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动手,以免消息太大、惹人注意,却也不能坐视自己的身份袒露。

  所以现在他一边问,一边也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只要一句话说的差池,任舟就会立刻脱手——他虽然不愿意杀人,但把人关上几天这种事情,只要有足够的理由,他也不会阻挡。

  可是,那小我私家的回覆,却令他不得不放弃动手的计划。

  “我啊,我本名叫南宫大,但是许多人都喊我‘南宫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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