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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君

第四十章 玳瑁

公主为君 云间行一重 3630 2020-01-12 12:00:00

  那几个字,雍黎听见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中也带了沉痛。

  她听黎源玉道,“我是他的未亡人,我许诺过守他十年,最初的那三年,我从不敢相信他就那样去了,而这些年一年年过下来,也一年年心如死灰。”

  “你放心,再过两年……父王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是旸北冯家的嫡长孙,我允许了,既然已经绝望了,嫁谁不是嫁?”

  雍黎倒是看了她一眼,即便当年之事有昌王手笔,即便对昌王一脉恨之入骨,她对黎源玉也始终怀了一丝恻隐。

  “你若不愿,我可以帮你。我虽不愿你沉于旧事不得解脱,也不愿你随随便便就部署了自己的一生,兄长若有知,也是不愿的。”

  “没什么不愿的,十年,也够了。”黎源玉执壶重新给雍黎斟了盏热茶,天色寒阴,沉沉欲雪,而她神色恬淡。

  “阿源。”雍黎也没有强求,反是这从前的称谓让黎源玉一怔之后心内惊喜,她这八年以守孝之名的赎罪,时时刻刻未曾放下。

  “天高水阔,你可想去看看?”

  “想,一直都很想。”黎源玉起身走到雍黎的右手边坐下,“但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我很谢谢你能你视我如初,三微月,让我留下帮你,可好?”

  “帮我?怎么帮?你知道我不会放过他,若到那时,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剑锋所向是他的咽喉?”雍黎冷笑,“到那时你会选择消磨了十数年的曾经的情谊,照旧你父亲的命?这个答案你我心知肚明。”

  “我知道,这个选择无论是谁都很难,但是我不想逃避。你所说的天高水阔终不属于我,我也不会有所奢望,只求你,让我留在京城,留在你身边,我替他好悦目着你,这是我许诺给他的最后的两年。”黎源玉眼中似含了泪意,却顽强地不愿落下,“三微月,我的执念,求你玉成。”

  “你的执念如何要我玉成?”雍黎看她,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她叹口气,“而已,你脱离不了昌王府,又怎能脱离京中风云?”

  雍黎知道居帝王之位的她的舅舅绝不会像外貌看起来那样温文尔雅清和慈善,他有帝王的手段和魄力,帝王心术亦是深不行测。这次昌王带着子女突然回京,要说其中没有他的手笔雍黎是不信的。

  “殿下,这是广凌涛新推出的牛乳九果酥酪,殿下和郡主尝尝?”连亦从外边小二手里接过清漆香楠木的托盘,托盘中的白瓷小盏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连亦先奉一盏给雍黎,又将另一盏奉予黎源玉,却在刚刚搁在桌上的时候手无意间一斜,小盏中的牛乳尽数撒在地上,有一小半洒在黎源玉铺展在地的裙裾上。

  “郡主恕罪。”连亦忙蹲下身来,连连请罪,又急遽掏出帕子给她擦。

  雍黎在连亦洒了杯子的时候,微微偏头看她一眼,直到看到她拿着手帕的手掠过黎源玉腰间的玳瑁腰佩的时候,她目光一闪,便移了开去。

  “无事,下次小心些。”黎源玉接了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干了裙角,方起身对雍黎道,“今日我是没有口福了,我这样子着实失礼,就先回去了。”

  “让人用我的马车好生送了郡主回去。”雍黎也站起来,先付托了连亦,又对黎源玉道,“我便不留你了,有时间再聚吧。”

  黎源玉走后,雍黎倚着搁臂把玩连亦刚刚带下的那只玳瑁腰佩,全然没有不问自取是为盗的自觉。

  托在手上的三只玳瑁珠颜色鲜丽通透,中间那颗尤为大些,下底微平,有凹凸质感,雍黎手指摩挲了几下,微微一笑,心下了然,便让连亦遣人给黎源玉送了回去。

  “席岸呢?”雍黎嫌弃地挑了挑桌上碟子里的糕点。

  “在后院呢。”连亦似想到什么可笑的事,带着不能掩饰的笑意。

  雍黎站起身,“又在做糕点?”

  连亦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殿下要见他?我去唤了他来。”

  雍黎摆摆手,自己就往后院走。她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还未进门便闻到飘出的阵阵米面蒸糕的香气。

  雍黎推门进去的时候席岸正和一个女子在亲亲我我地……做糕点。

  “你,你是……”那女子正拌着鲜丽的花瓣,有些惊讶地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雍黎,疑惑的偏头,“席令郎?”

  席岸放下手里正揉着的面团,见雍黎进来似乎很是兴奋,“来了?快过来尝尝我新研究出来的糕点,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不爱吃甜食。”雍黎很不客气的谢绝,找了一张洁净的椅子坐下,“这位又是哪家小姐?”

  “这是名动京城的音律各人,慕浅绛慕女人。”席岸拍拍手上的面粉,“慕各人一曲琵琶可裂云帛惊飞鸟,连我这样不通音律的人都念念不忘。”

  “席令郎过誉了。”慕浅绛微微一笑,搁下手中正拌着的装着点心馅料的碗,道,“既然席令郎有客来访,那么浅绛便告辞了。”

  “慕女人请自便。”席岸让侍女送了出去。

  他自己就着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又进内室换了衣服方出来见雍黎,亲自斟了茶送上,“我亲爱的主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今日有功夫来见我这闲人的?”

  “你果真是很闲。”雍黎没接他递来的茶盏,似笑非笑看他,“我不介意给你多找些事做。”

  “您不介意我介意啊,广凌涛上下近千人需要我养活,我得多花些时间挣钱啊。”席岸嬉皮笑脸地凑够去,笑得很是谄媚。

  “韩附北的子女和母亲,你部署在哪里了?”雍黎一点也不想和他闲扯淡,直入主题。

  “我部署他们在明州,有我们的人看守掩护,不会出什么问题,主子放心。”

  对于韩附北,雍黎总不愿将他逼到绝路,“你让人将他们带回京来,暂时先安置在城郊离北城最近的庄子里。”

  “是,我立刻就让人去办。”席岸这人虽然大部门时候不怎么靠谱,但对于雍黎部署的事向来照旧完成得挺靠谱的。

  “说起来韩附北那儿子……”席岸欲言又止,将手里端着的茶盏搁在雍黎手边的小案上,似乎在组织语言。

  “嗯?”雍黎疑惑看他,“你说韩渐?他怎么了?”

  “这小子总觉得带着桀骜不逊的恼恨,这么些天,他的敌意可从没消过。”席岸想到那小子黑暗的一些小行动,虽说逃不外他部署的人的眼睛,但他联系的人可是极为敏感。

  “他也是出生将门,年纪虽不大,但总归有将门铮铮风骨,若他能想通,于他自己也是幸事;若一路蒙昧扭转不回,那也合该是他的命。”雍黎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案上茶盏的杯沿,“是昌王联系他的?”

  “我还以为你这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想到你倒是什么都一清二楚的。”席岸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本事,但就是因为这丫太神通宽大了,所以他总忍不住叽歪叽歪地刺两句。

  “算不得一清二楚,至少我到前两日才知道除韩附北外韩家只活了三人。”雍黎也不动声色的讥笑了一句。

  席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家主子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毒舌。

  “呃,好吧,那是我的错。所谓韩附北叛国的证据是陈国密报组织甲子递送入京的,因胡炎纪的手脚,我们的人没有拦得住。那些所谓的证据一送到陈帝案头,以陈帝的昏聩和胡炎纪的奸佞如何会给韩家一丝一毫的喘息时机,我们的人也是颇使了些手段才弄出了那三人。”

  那日他们埋伏在进陈国京都的几条必经之路上,若不是胡炎纪黑暗以难民为障眼法,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能拦住的。

  “区区障眼法都能拦住我们以谋思精绝事出必成的彭蠡烟妙手,我是不是该为他们鼓个掌?”雍黎姿态怡然,似笑非笑地看他。

  “我保证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若再有类似事情,属下任凭处置。”席岸敬重垂首。

  雍黎自然知道自己手下的组织和这几小我私家的能力,若不是有特殊情况绝对不会泛起差错,更况且席岸是除了母亲和祖父留给自己的人之外最早追随自己的,其能力和手段绝对不容小觑。

  “今日来是有三件事要你部署一下。”雍黎向来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不应浪费的事情上。

  “请您付托。”

  “第一,替我找找产自东南洙海的青灰横纹玳瑁,半寸巨细,我一会儿画个纹样给你,最好能找到相似的天然纹样,如果没有让人刻纹欠色,但必须做到自然无痕。”

  “找到一样纹路简直实不太靠谱,不外刻纹欠色倒是容易,这个我会部署。”席岸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绝对不会因他服务不力亲自跑来问责,这丫的向来觉得这种事就是在浪费时间,所以他也清楚雍黎是有事交接,“另有两件事?”

  “第二,替我查查谢岑离开川原后的行踪,他到过哪里,见了哪些人,现在那边……所有的,都要一清二楚,那些随随便便搪塞的消息我能猜到的消息,就不要送来浪费我时间了。”对谢岑这人雍黎向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这人名声太大,在长楚的名声也太好,但她总觉得这人做事周全,凡事皆有丘壑,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川原看梅花。

  “长楚南阳王,您之前有付托需注意他的行踪,我们也一直有人随着,但是谢岑思谋手段特殊人可想,他手下势力也纷歧般,我们的人险些难以完全掌握他的行踪。不外他在我国境内停留的六七日倒是完全没有遮掩行踪,由靖平关入境直接往济州川原,在川原停了三日,之后便由川原经建城从启山关出了我国领土。”

  雍黎看他一眼,那眼神看得席岸有些奇怪,他迟疑地问,“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恰恰是最大的问题,他到川原是为了赏梅花,但什么样的梅花让他一赏就是三天,这三天他除了看梅花就没干其他事?”雍黎左手在右手背上微微摩挲,“我一直想不通,从陈国祈纪城入长楚不外就半日时间,他为什么就偏要多花上几日时间从我国境内经过。赏梅?不外是他的借口而已。”

  雍黎极淡的一声冷笑却显然带了些笃定的推测。

  “主子想了到什么?”

  “谢岑离开陈国前应该与胡炎纪有过什么约定,他来我上璋到底是见什么人,照旧避开什么人?另有,我总感受他应该很早之前就在上璋国内。虽然,我的想法也只是推测,并不确定,所以你让人好好查查,我需要最准确的消息来证实我的推测。另外,查清楚,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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