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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为君

第十六章 双谋

公主为君 云间行一重 3273 2019-12-08 12:00:00

  “殿下与王爷父女还真是心有灵犀,刚刚王爷也让末将带封信的,也说是寻常信件不方便从通政司走。”徐图接已往,朗声笑道。

  雍黎听了眉头微微一扬,也不多问,却见刚刚远远候着的林轶疾步过来,拱手朝他二人行了礼,道,“王爷请殿下去趟主营,那边似乎出了些事。”

  “嗯,我这就已往。”雍黎心下奇怪,却没有多问,与徐图招呼两句,又交接侍从好生部署了,方与林轶离开。

  在路上雍黎已经听林轶或许说了主营那边的事。平皋璟王军的防卫素来森严,内部保密也颇为周全,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敢正大灼烁地在营地周围闲逛,即便想要黑暗潜进探秘一二的,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但今日在主营周围却抓到了两小我私家,行迹鬼祟,说是山里的猎户,出来狩猎迷了路误闯进来的。雍黎嗤之以鼻,这样的鬼话也说得出来?

  “王爷审了,那两人嘴硬得很,不外厥后一人无意间透露,似乎是定安那边的。”

  林轶引雍黎进了主营较偏的一处院子,院子门口守了四个士兵,待进了院子里面又有十来个全副甲胄的士兵。守在房间门口的一人见雍黎来了,忙取出钥匙开门,一连开了三道门,方泛起一处暗室。

  暗室往地下延伸,每隔十来步便点着一盏油灯,雍黎踩着石阶下去,不多一会儿便见着灯火通明的地方,出了端坐的雍寒山,还站了十来小我私家,皆是军中的上层将领。

  那几人原本都看着被缠绑在刑架上的两人,见雍黎来了都拱手以军礼相迎,雍黎带着一丝清凉的笑意点颔首,朝雍寒山欠了欠身,“父王。”

  雍寒山应一声,抬抬手,站在他身侧的一个副将忙将事情经过重新到尾完整地讲了,雍黎平静地听着,目光却停留在刑架上确实是一身猎户装扮的那两人身上,尤其在他们的鞋子上落了落。

  待那副将说完,雍黎看法上似乎有些血迹,积血里隐约另有两颗什么工具,她指指地上问,“这是什么?”

  “这些都是死士的手段,行事之前在身上藏了毒药,一击不成吞药自杀。”雍寒山解释道。

  雍黎一笑,她自然知道这个,只是觉得不知是这两小我私家太蠢照旧他们的主子太蠢,既伪装了猎户,又何须节外生枝藏着毒药,不是刻意袒露行迹?

  她这般笑着,掉臂林轶的阻止,便笼着袖子慢慢走近那两人,在三步之外停住,淡淡开口问,“你们从定安来?你们主子是谁?”

  那两人看着这般轻飘飘走过来的女子,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得满心生了凉意,左边身形微瘦的那人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你们说什么,我们真是山中的猎户啊,那药是毒猎物的。”

  那人话音方落,雍黎一笑转身,道,“西川,沛州。”

  她这几个字在平静的地室里尤其落地有声,身后两人不行置信地抬起头,掩在目光深处的惊恐慢慢流露出来。

  雍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那些神色各异的将领们探寻的目光,徐徐道,“更具体一点,应该是沛州东北偏向,与熙州接壤的丘陵。”

  刚刚听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她就知道这两人不是从定安来,尽管定安官话说得再像再流畅,她照旧从语句转圜之处听出了一丝属于偏北地域的方正。

  而她走近那两人,闻到那两人身上明显的汗味,比寻凡人大量出汗后的气味更带着一丝酸浊,她有此猜出这两人从西川沛州来。沛州阵势水文特殊,湿气较重,那里的人为祛体内湿气,喜畛刳吃食中加上大量当地特产的花椒,这种花椒恒久吃了便容易出汗,而且汗气酸浊。

  至于她确定是沛州与熙州接壤的丘陵,则是因为,那两人鞋子上沾的一点黄白色的胶质。那是沛州那处丘陵特产的一种秋足草的汁液,行走时一不小心沾上,即是用水也洗不掉。

  “西川?果真如此。”雍黎的一番佐证,确定了雍寒山之前的料想,心下已有计划,他站起来,不甚在意地交接,“这两人不必审了,杀了吧。”

  雍黎没说话,目光却在地上的两颗丸药上停了许久,她随手从桌案上拿了张纸,将那两颗药包起,拿在手上看了看。

  忽道,“等等,这药有些奇怪。”

  雍寒山接过一看,果真,这药丸擦洁净后外表纹理如同打磨后青檀木,质地比之一般丸药的松散要坚硬许多。雍寒山看了片刻,突然目光一凝,似乎想起什么,他将那两棵丸药收好,拉过雍黎道,“这毒药似乎在哪里见过,你随我回府看看。”

  璟王府东苑慕古斋是雍寒山的书房,与雍寒山起居的主院以一条步廊相连,再穿过一个月洞门便到了。雍寒山素来批阅公牍都在此处,因此守卫极为森严,寻凡人轻易进不得。

  雍黎却知道这书房内里藏了一间暗室,那暗室她没进去过,不外想想也知道里面藏着的应该是她母亲留下的工具。

  雍寒山隐入屏风后,雍黎便没跟进去,她站在外间等着,一眼便注意到,桌上一个做工尤为精致的楠木锦盒。将那盒子拿在手里,她手指挑开滑扣,打开盖子后便看见里面一串鹡鸰香珠串,暗红的色泽尤为清润,氤出的药香清淡而不刺鼻,闻着极为舒坦。

  雍寒山也托着个盒子从屏风后转出来,见雍黎看着那串鹡鸰珠发呆,嘴角却隐出一丝讥诮来,他将手中的盒子搁在桌上,漫不经心道,“那是定安那边送来的,今早方到的。”

  雍黎似乎也注意到她父王眼里的讥诮,她随意地合了盖子又搁到桌上,心下却也觉得成安帝这一举动做得不甚老实。

  鹡鸰,隐喻兄弟。成安帝千里迢迢轰轰烈烈地派人送了串鹡鸰珠来,即便有抚慰璟王府之意,也告诉别人视雍寒山如兄弟的意思,但最终不外是在璟王府盛名荣宠之上再加一重而已,除了为璟王府招忌再无其他利益。

  更况且黎缃与雍寒山这对昔日情同手足的兄弟,总所周知早就决裂于八年前,如今黎缃再送这串象征兄弟情深的鹡鸰珠来,于雍寒山看来,可不是讥笑吗?

  “是个好物件。”雍黎将有些凉的手指往袖子里藏了藏,想起也是今早未晏以最快的渠道送来的消息,冷笑道,“有件事,我想父王应该也愿意听听。几日前,陛下以康郡王黎贤巧取豪夺胡作非为的原由,下旨斥责,又罚了半年俸禄,最后斥令回府闭门思过三个月。想来这巧取豪夺的罪名用着着实好过鸩杀亲王离间君臣的罪名,这应该就是给您的交接呢。”

  “哼,闭门思过?倒真给了他黑暗行动的时机,今日这事应该又是他弄出来的。”雍寒山将从密室里取出的盒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排了二十来个小药瓶,他手指一一略过那些药瓶,道,“我原以为黎贤是个空有野心却无谋略的小子,却不想观她这两次作为,离间人心这一计使得倒不错。”

  光看这战略,他确实使得不错,若非是用在璟王府身上,恐怕也就让他乐成了。

  不外……

  雍黎微微沉思,“黎贤没有这般谋略,他背后有人指点。”

  “哦?那在你看来是谁?”雍寒山拿了个外绘海棠的小瓶子出来,问。

  雍黎没有回覆,清清凉凉地看已往,雍寒山将瓶子里倒出的药和之前捡起的药一起放在掌心检察,惊讶地发现这两粒药色泽质感险些一样,甚至连气味也不差分毫。

  雍寒山将药递给雍黎看,解释道,“这里的二十几种药皆是各地所出难得的毒药,其中也不乏天下排得上号的那几种,都是你母亲从前搜罗累积下来的。里面大多都便条纪录了名称、来历、配方甚至解药,不外也有部门纪录不详,好比这一瓶,就只配了解药在旁边,其他的一概全无。”

  雍黎仔细又看了看那匣子,分类摆放似有纪律,雍寒山却又道,“不外看这之前摆放的位置,这药似乎来自长楚。”

  长楚?

  雍黎微微皱眉,原本之前雍寒山中毒,离间成安帝、昌王和璟王之事,算是在璟王府不予追究的默许态度下,被成安帝压了下来。但这次派人来查探璟王军军营一事,明显是想让璟王府的矛头指向成安帝,是想让璟王府觉得成安帝对自己起了怀疑忌惮的心思,如果不是璟王府向来通透,一旦入了彀中,恐怕最后还真会嫌隙难除。

  而这一计显然也埋了退路,如果璟王府看出其中谋划,一定会查出那两人是从西川来的,即便最后不能让璟王与成安帝生了嫌隙,退一步让这两个上璋最有权势的亲王互生忌惮,两两相争,岂不更好?

  果真又是一个一见双雕的战略!

  雍黎目光泠泠带着秋日清晨的寒霜,黎贤,若你真与长楚有所勾通,以致我母亲以命护下的上璋动荡分崩,我定不饶你!

  “今日这件事,就此压下吧。”雍黎不近不远地持礼有节,“辛苦父王周全处置。”

  “这事确实要压下,且今日徐图也在营中,看来我还需回营一趟。”雍寒山将匣子又重新收好,朝雍黎道,“崇医生说你身上这些内伤外伤的,照旧需好好将养些时日,你这些日子多在府里休息,即便有事处置惩罚也不急在一时,况且另有为父在。”

  “是,多谢父王眷注。”雍黎敬重应答,退了出去。

  雍寒山看着雍黎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有一霎间觉得心酸莫名,似乎他们父女二人,只有在谈论正事的时候,才气有片刻平静怡然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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