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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离赊刀人

第四章 婴儿

大离赊刀人 沙雕帝 2348 2019-11-28 20:17:59

  白玄心里突地往上一跳。

  他或许明白了。

  原来是赊刀人的预言,告诉了身后边这群持刀大汉,有一个婴儿在此经过。

  但这么干,就不算善事了。

  赊刀人行恶,虽然不违背赊刀人三大铁律:

  不向世人吐真名,不向世人露真身,半月只赊一把刀。

  但这么干,只会加重罪孽,甚至有可能永世不得转生!

  这个赊刀人,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比起白玄摸不清此人的动机,更让人迷惑不解的是,那个未名赊刀人是怎么知道老妇人一行会经过此处的?

  赊刀人是算不出人的,只能算自然之事。

  那么,他是怎么知道……

  白玄来不及多想,身侧已有凌厉刀风蹭过,结实身影在侧,踏得木地板碎裂,飞溅起的黄褐色木屑和灰尘混杂在嗅获得血水味儿的空气之中。

  三把大刀,一柄匕首,前前后后从白玄身边急速掠过。

  影子在泛着冷光的刀面上只短暂停留了一刹那。

  “啊……哼哇……”

  老妇人怀里的婴儿开始哭泣了,声音逐渐变大。

  白玄微微一凛,仰身把腰弯成一字形,面朝屋顶,伸脱手对着几个飞身而过的大汉连连点去。

  三个大汉跟瘦竹竿在空中凝滞了霎时,便重重地摔了下来,眼球僵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

  白玄直起腰,拍了拍手,抬起脚将几把明晃晃的刀勾到一堆,又弹了弹身上的泥尘。

  “我要救的人,三百年来,无人敢阻。”

  躺在地上的四人虽然全身转动不得,但脑子照旧活的。

  现在听得这番极其狂傲的言语,皆心神一凛,又掠过一抹苦涩。

  做匪十年,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老妇人颤颤巍巍地又要弯屈双腿,就要跪在地上。

  这一次圆脸大汉没有拦着老妇人,反倒自己也摊开厚实的手掌,掌心朝下,磕头。

  “别这样。”

  白玄笑着伸出两只苍白的手掌,轻轻托起二人。

  老妇人的眼眶发抖了刹那,理了理裹住婴儿的粗布衣服,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白玄的衣袖,道:“恩人啊!这两次救命之恩,当如何报?”

  白玄俯下身子,看着婴儿澄澈的双眼,伸脱手指在婴儿红通通的鼻头上轻轻点了点。

  婴儿似乎觉得好玩,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白玄修长的手指不放。

  “啊,这个嘛,到时候把赊的一吊钱还我就行了。”

  白玄这才直起身子,认真同老妇人说。

  老妇人微张裂开口的冻紫红色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白玄抢了一步在先:

  “我能看看这娃娃么?”

  老妇人微微一愣,刚刚默默点颔首,点出舌尖润了润嘴唇,道:“好。”

  老妇人双手围绕住婴儿,微微僵了一下,又向前徐徐挪动了一步,才将婴儿连同裹着的被子一块儿递到白玄手里边。

  白玄小心翼翼地接过,抱好,低头细看。

  裹住婴儿的被子外貌是粗布织就的,但白玄能感受到里边棉料填充得厚实。

  婴儿棕玄色的毛发很是稀疏,牛奶白的面色中透着红润,山路里的奔忙似乎并未对这个幼小的生命有一丝丝危害。

  婴儿瞪着大眼睛,抱起白玄的手指,放到嘴里咿咿呀呀地啃。

  白玄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他能感受到,婴儿的两只小脚在隔着被子乱蹬。

  白玄笑了笑,把婴儿因乱动而偏移的头部扶正,靠在自己的右手臂上,伸出左手,计划探进去看看。

  但左手只伸到一半,便停在半空中。

  白玄收敛笑容,干咳两声,抬头问老妇人:“这是女娃娃照旧个男瓜娃子?”

  “男娃娃。”

  老妇人应声答,眼睛仍然紧看着婴儿。

  白玄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把手探进裹着婴儿的被子里。

  一阵摸索,白玄摸出一块还带着体温的长玉牌。

  玉牌用半透明的青白色软玉雕成,上刻一个‘梁’字,四周有流云纹。

  “这是?”

  白玄心里已有推测,但照旧多嘴问了一句。

  “这……”

  老妇人面露难色。

  白玄摆摆手,示意老妇人不必再说下去。

  除了这婴儿外,老妇人一行皆身着单薄的粗布衣。

  白玄适才摸索过,无论是包裹婴儿的被子,照旧穿在婴儿身上的粗布小袄,虽然看起来都粗拙无比,但把手伸进去一摸,便知这被子衣服里边,无比厚实,暖和得紧。

  就算是太平年间,普通人家也没这么多棉花填在衣服被子里。

  更况且,这儿另有一块品质上佳的玉牌。

  “这娃娃,应该和九王之一的‘梁王’有些关联吧。”

  白玄喃喃道,轻轻抽出被婴儿咬着的手指,指腹上另有泛着点点水渍的浅牙印。

  “扑簌簌。”

  白玄这一行动,使得婴儿脖子上挂着的小银盒摇晃了几下,掉落一些深褐色的泥土颗粒。

  白玄心里微微一动,把银盒轻轻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又扭头问老妇人:“这是什么?”

  “乡土,赠远游人。”

  老妇人很爽利地回覆。

  “我能打开看看么?”

  老妇人缄默沉静不言。

  白玄叹了口气,就要松手放下银盒。

  “看吧。”

  老妇人用微不行察的声音说。

  白玄顿住,默默点颔首,左手拿住盒底,右手捏住盖子。

  “叮铃。”

  一道清脆的细微声响。

  银盒被打开了,入眼是深褐色的长方体土块儿。

  土块显然被压实过,只是远程颠簸使得六个面都有或大或小的裂隙,有一个角甚至还缺了一小块儿。

  白玄看罢,将硬盒盖上,叹了口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老人家,这乡土给我吧。”

  “这可是梁……不行……”

  老妇人的音调蓦地提高,又徐徐低了下来,最后小声说了句“不行”。

  “若再带着,这娃娃保不住。”

  白玄深邃的双眼和老妇人污浊的双目对视了一眼。

  一双眼中透着严肃。

  另一双眼中露出悲怆。

  一旁的圆脸大汉和瘦高个儿则眼观鼻鼻观心,低头不语。

  气氛陷入了黑暗的寂静。

  “咿?咿呀!咿呀!”

  婴儿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手舞足蹈地看向四周之人。

  老妇人污浊的眸光徐徐黯淡了下来,像斑驳的玄色卵石。

  “好,您拿去吧。”

  老妇人重重叹了口气,又揣着心端着声音小心翼翼道:“来年您去苏南郡收钱的时候,我再花钱当回来,您看成吗?”

  白玄已经把银盒连同银链一块儿握在手心里,忽听得老妇人一番言语,不由叹息:“世人果真同赊刀人纷歧样,赊刀人似无根之萍,怎会这般留恋故土?”

  “老人家,到时候我送还给您即是了。”

  白玄笑着说。

  老妇人领着几人朝白玄深深一拜,离开这处破落客栈,继续朝着南边一深一浅地走。

  白玄依然坐在长板凳上,本就苍白的脸色倒也没有因胸口负伤而更显苍白。

  白玄一腿横在长板凳上,右手肘撑着桌子,左手悬起银盒摇晃,仰头看着,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妙手段啊,算泥土之变化,言人迹之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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