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与脚步声同时向浅笑靠近。
浅笑环视四周,自己所处的位置如同就在死胡同里,逃无可逃啊,只好等在那里。
或许,他不会到自己这里来。
停下,赶忙停下!她心里祈祷着。
般岳从通道转过来,手里举着灯笼,偏就到了浅笑所在的那一隔。
蓦然看见了墙角站着的浅笑,他本能地将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浅笑一身夜衣,蒙着脸,露出的眼睛在烛光里闪着棱光。
般岳太熟悉了,她那双眼如清澈的夜空最明亮的星星——
自己很少看她此外地方,注意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眼睛,所以哪怕她的脸被蒙着,自己也认识。
他的手从剑柄上挪开来,转身回到书架当中的走廊,对范陆喊道:“兄弟,你先回去睡觉吧,没须要在这里陪我,等我看完书,我会去找你。”
“你真不要我陪?”
“不需要。”
“也行。这是我的腰牌,若有巡逻发现你,你将此腰牌给他们看即可。”范陆也不跟他客气,把腰牌放下便离开。
般岳将灯笼挂在书架的挂钩上,只当浅笑不存在,自顾自的拿起竹简看起来。
他心想,我放你一马,你最好乘隙赶忙走。
浅笑见他并不找自己麻烦,放心了,与他背对背,拿他劈面书架上的竹简一本本翻阅起来。
“喂,”般岳忍不住了,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还用问吗?虽然是看书。”
般岳左右看看,她并没有准备灯具,这么暗,怎么看书?这不是撒谎吗?
“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我每次说实话,你都不信,那你问什么问?!”浅笑对于般岳的不信任特生气。
“嚓——”剑突然拔出,横在浅笑的脖子边:“你不要太过,别逼我动手!”
“我就是来看书的!”浅笑转过身来,仰头使气地逼视着他,“为何在你的眼里,我每句话都是假话?”
“因为我无法解释,没有灯,你如何看书?”般岳的眼里含着痛苦,自己不想怀疑她,可是她实在太诡异。
“我在黑夜也能看清楚一切。”
“证明给我看。”
“你随便拿一卷竹简给我,拿走灯笼,让我在黑黑暗看,如果我能将竹简中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说出来,算不算?”
般岳立即实验。
当浅笑真将竹简中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说出来,他露出差异,又从他处随手抽了一卷竹简测试她,结果她仍旧能背出来,只字不差。
般岳明白了,她简直能在黑黑暗看见竹简上的字,而且过目成诵。
想起当初在山路上她说自己看见了拦路的绳子以及草丛中埋伏的人,现在般岳相信了。
那么说,之前真是错怪她了?
对于她这种能力,实在是让人佩服又十分费解。
“你为何要来看书?”般岳语气柔和了许多。
“开书局。”
“那个醉令郎是你什么人?”
“租客。”
“之前不认识?”
“虽然不认识。”
“那在牢中,除了太子和我,另有谁在看护你?”
“我不知道。”浅笑那大眼睛,像白色水银里养着两颗黑珍珠,满是坦然与单纯。
般岳的心不由不被软化。
就算她十恶不赦,就算她撒谎,自己也选择相信她。
“跟我回将军府。”他激动地说道。
“为什么?”浅笑不解地看着他,眨巴着玉帘一般的长睫毛,十分地俏皮可爱。
他脱口而出:“请你嫁给我!”
浅笑被般岳的话雷到。
他前一分钟还用剑横在自己脖子边,这一分钟要向自己求婚?
这什么状况?
他来看书,说是为了追求女人,什么以浅笑为主雪吟公主为辅,切,自己可没那么好骗!他一定是想拿自己练手。
她头一昂,眼里露出自豪:“你君子好逑尚未看,就想追求窈窕淑女?学艺不精,等你学好再说。”
般岳被她这话扇了耳光一般,脸刷地一下通红,心想自己之前与范陆的对话一定被她听去了,所以才会这么挖苦自己,解释道:“你不算淑女。所以,我不看书也知道该怎么追求。”
“我简直不是淑女,但我眼光高着呢!我不会允许你。”浅笑回覆得很明确。
自己怎么可能与他在一起?
般岳看着她,急得耳朵发烫,面前这位小女人,看来基础讲不通原理。
那就别讲原理了。
他一把将她抱住,一气呵成地宣告:“虽然你不是淑女,但是,我喜欢。实在是喜欢,跟我结婚吧。”
浅笑只感受他就像个火炉子一样,自己是他手头的冰块,马上就会被融化了。
慌得她同样接纳了跺脚的方式——对着他的脚尖狠狠一踩。
般岳疼得嘴巴一张,没敢发声音,松开手臂。
浅笑一阵风似地逃了,跑到一楼,想起三楼顶上另有一个洞,便又反身上三楼,原路返回,将屋顶的瓦片回复。
趴在屋顶上,她的心跳很快——适才般岳的体现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不是一直很讨厌自己的吗?
情场老手的套路?
不外,自己难道讨厌他吗?
自己这么跺他的脚,是不是太太过了?
其实自己冥冥当中应该是有点喜欢他的。
不外——她远眺大海的偏向——自己只是过客,不行能长留此处。
所以远离他没错。
早晚,自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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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厉害精!般岳揉着发痛的脚趾,羞恼地骂着。
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行动?
他忏悔地打一下自己的手臂——
怎么这么不老实,真是把自己的计划全打乱了!
她会不会越发不搭理自己了?
干嘛不看完书,多攒些经验再接纳行动?
唉~自己千军万马都能搪塞,竟然搪塞不了一个小女人!
他一瘸一拐,将那些涉及到这方面专业知识的书籍拿下来。
每看一字,他的心就被刺着,似乎它们在讥笑自己笨得不能再笨。
看完一大堆竹简之后,他名顿开,自己之前简直错得离谱。
追求女子,要遵守六礼!
都怪自己无父无母,亦无兄长姐妹指导,念书又严重偏科,只好兵书之类,才如此无知。
凭据“六礼”划定,求婚得有六道法式,首先要送彩礼,叫“纳采”。
要请媒婆去询问,叫做“问名”;
要找人占卜,看生辰八字合不合,叫做“纳吉”;
要送聘礼,叫做“纳征”;
要自己亲自上门约定婚期,叫做“请期”;
最后才是花轿上门“迎亲”。
自己啥也没遵守,直接抱住她就求婚,还说她不算淑女,她不跺自己的脚才怪呢!
他羞愧地运动了一下脚趾。
哎呦,疼!
这是教训,凄惨的教训!!!
“哦哦哦——”
远处的远处传来鸡鸣。
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五更天了?
般岳把书放回原处,离开书店,哈欠连天地挪动着步子,先去范陆的宿舍。
范陆仍在呼呼大睡,般岳悄悄将腰牌和钥匙放下。
范陆突然惊醒,睁眼看见窗外蒙蒙亮,睡意惺忪地问:“研究好了?可有资助?”
般岳叹口气,没有回覆,驾马离去。
回到将军府,他倒头便睡,情绪降低地睡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