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之后,范陆回到将军府。
“奇女子。”他兴奋地对般岳说道。
“简直很是奇怪。”般岳放下手里的书籍,嘟囔。
浅笑的体现让自己越想越不得其解,现在完全推演成了另外一种结果。
这些想法弄得自己心神不宁,以至于整整一天,拿着一卷竹简,基础没看进去几个字。
他一直在想:
松林里埋伏的那些人、客栈放迷魂香的那些人的行动,既然能提前被浅笑知道,只能说明她与他们是一伙的,而且那些行动是提前预谋好的。
但是为何她要资助我脱离险境?
我劝她不要来京城,她却偏偏要来京城,而且不偏不倚正巧是太子一进京城就被抓,不正说明她是故意要被太子抓吗?
这么说来,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太子?
怪不得在海防营时,她主动提出让我把她送给太子。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误解了她的真实目的,才悄悄把她送离。
于是她的同伙一路都在资助她逃离,好让她再次与太子汇合?
这就能解释得通一切了。
可是,照旧有一点想不明白,她在客栈完全可以悄悄地跑掉,为何又留下来救我?
总归想来想去,逻辑似乎是顺畅的,又总有某个地方不合情理。
所以她真的是太奇怪了!
“她不是奇怪,而是神奇。她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范陆兴奋地纠正般岳。
“她虽然不是一般人,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邦士。”般岳无精打采地说道。
范陆摇摇头:“不,她不是邦士。若是邦士,她不会告诉我太子之事。她对我说,太子希望她谎称是你强抢了她,要她揭发是你欺压她做下轻易之事。太子允许事成之后将她纳入东宫享福。”
“呵,这个女人历来假话连篇,这种话你也信?”
“我虽然信。”范陆的眼神很坚定。
他把浅笑对自己讲的话复述了一遍。
浅笑说:
“如果我凭据太子所说的去做,就会陷般将军于不义。
“我和将军的关系完全是被现场的人误解了。
“其实我与将军压根儿没有任何关系。
“我能理解将军为什么默认与我的关系,因为我的泛起意味着海防营的防卫有很大的漏洞。
“将军是担忧太子无事生事而不得已与我站在了一起。
“我很讨厌太子这种阴毒的人,如果让他来做浦国的君王,只会是浦国的不幸。
“将军没有害过我,我也不会害将军。所以我不会让太子的战略得逞。
“我会将错就错认可与将军是两情相悦,不会再说此外。
“至于将军能否渡过难关,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祝福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范陆复述浅笑的话的时候,口气明显带着钦佩之意。
般岳缄默沉静。
浅笑有这等觉悟?
如果她真要害自己,只需说出实情就行。
海防不严、欺君之罪比自己强抢民女之罪可重上千百倍。
不外,她说得虽然漂亮,会言行一致吗?
万一她现在说一套,公堂之上又做一套怎么办?
再说如果她不平从于太子,太子对她使用欺压的手段,她敢不从吗?
“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她?”般岳问范陆。
“凭直觉。你有见过泡在水里睡觉的女人吗?”范陆想起水中的浅笑心里头就激动。
应该说,自己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
般岳摇摇头,浅笑简直有媚惑之术,自己的这位挚友,也不知觉中她的招了。
自己现在是性命攸关,自然比范陆理性得多,绝对不敢轻信浅笑。
他又问范陆:“据说,除了我和太子,另有人也在打点狱卒照顾浅笑,那人是谁你探询了吗?”
“探询了,但是查不出来。那人自称受人之托来照应浅笑女人,并未要求前去探视浅笑,只是给管事的狱卒留了一大笔银两,请他们好生优待浅笑女人,然后就走了。”
般岳紧蹙眉头。那就说明那人只想保浅笑之周全。
只有查明那人,才气查明浅笑的真实身份。
“我有一计。我们站在信任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她说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们假设此为真。那么我们就为她编一个身份出来。这样你俩都能圆谎。”范陆说道。
“为了一个假话还要编更多的假话吗?别忘了,另有人在看护她。她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即是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我们继续造假,会被知情者抓住把柄,如果他们检举揭发,那我们就罪不行赦了。”般岳差异意一错再错。
“你想想,那看护浅笑女人的人,是不是也希望浅笑平安?”
“或许。”
“如果我们保证了浅笑的平安,他们再去揭发你就即是揭发了浅笑,你觉得他们会笨到去害浅笑吗?”
般岳缄默沉静,那些人简直看起来不像是要害浅笑的人。
范陆见般岳似乎被自己说动,乘隙提出具体方案:“我有一个主意。就让她做金宁的亲妹妹如何?”
般岳立即阻挡:“可金宁的妹妹已经死了。”
“假设金宁的妹妹并没有死,又回来了,找到了你和金宁,太子却想将她带走,你会怎么做?”范陆问。
“我定会跟太子拼命!”般岳脱口而出,脑海中浮现浅笑小小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与金宁兄妹俩在一起乞讨。
浅笑虽然很小,却十分懂事;虽是妹妹,却像姐姐一样地照顾着他和金宁:
帮他俩缝补衣服;
宁愿自己饿,也要省下可怜的食物留给他俩;
不停地嘱咐他俩不要跟别人打架,不要偷盗,一定要早点回家。
他俩为了不让她担忧,简直忍住了不少去偷去抢的激动。
他们仨的家,就在桥洞底下,只是用破竹席围了一圈,里面铺了些稻草而已。
尽管苦,他们仨相依为命,倒也苦中作乐。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浅笑染上了伤害。
死之前,她连续三天高烧不止。
他和金宁随处求人来医治,但是因为没钱,无人愿意过来看她一眼。
他和金宁分头去乞讨。
等他找到一些食物,比金宁先一步回来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他想给她喂吃的。
她声音虚弱地说道:离我远点,我会熏染你。
他才不管这些,硬是已往将她扶起来,给她喂吃的。
她艰难别过脸去,不愿吃,说吃了也是浪费,横竖已经活不了了。
他慰藉她说她不会死,如果她死了,自己长大就没老婆了。
她笑:“岳哥哥,我很幸福。”
这是她最后一句话。
想到此,般岳嗓眼发烧。
浅笑是自己亲手埋葬的,坟头仍在那荒原之中,小小的一个土堆,插了一根粗木棍,连碑文都没有。
自己已经一年多没有去祭拜过。
如果浅笑真能长大,如果真有人敢欺负她,自己虽然会跟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