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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无不行对人言

朗华大厦(十七)

事无不行对人言 洱深 3481 2019-11-28 19:00:00

  刘茗臻端着一杯咖啡,倚靠在窗边,漫无目的望向远处,那在堆砌紧密的楼宇中间夹缝中求生存的街景,依稀可见的璀璨街灯、招牌、车流,一不凝神,就会散成层层套叠的光晕。

  延平的雪夜太厚重,黑暗太漫长,这里没有那些富贵一线都市歌舞喧腾的夜生活,却也自成一种冷凝浪漫的腔调。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放在办公桌上,瞬间弥漫出一股清甜的麦芬香气。

  孟金良默然走到刘茗臻背后,顺着她的视线向暗夜中望了一会儿,目光不禁柔和下来,轻声说:“‘在这闪烁灯光下络绎不停的行人,他们的面部心情有的欢喜,有的忧愁,有的憔悴,有的快活,就像人的一生,总是从黑暗来到灼烁,又从灼烁返回黑暗’......”

  刘茗臻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有事说事。”

  孟金良精心准备的装逼文艺范儿台词被突兀的阻断,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下,“忙到现在了,看到你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不知道你有没有吃晚饭,那个,恰巧给我们队里的人买宵夜,就顺便也给你带了一份,你尝尝。”

  刘茗臻转头走向了房间的另一侧。

  他们中间隔着一张酷寒的检验台。

  刘茗臻瞟了一眼纸盒上的logo,“我不吃他们家的果酱麦芬。”

  “知道,”孟金良露出一抹孩子样的自得,“新出的咖啡口味。”

  有些人善于把天聊死,但刘茗臻更善于让话题原地去世。

  她没有任何回应,完全当孟金良不存在似的,戴上一副乳胶手套,开始看手里的照片。

  孟金良到底做不出秦欢喜那副没羞没臊的死皮赖脸状,只得转移话题的问道:“还在看那把刀?有什么新发现吗?”

  说到事情,刘法医照旧很是尽责且敬业的。

  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将照片放到检验台上,推向孟金良的偏向,“没有,这个型号的水果刀很普通,残留血迹检验结果和受害人吻合,但不能说明就一定和这次‘1212’的袭击有关联。”她略微缄默沉静了一下。

  孟金良的视线一直详尽的注意着她的每一丝细微的心情,见对方迟迟没有说话,还难得的露出一抹犹豫,自己心里没来由的碰撒了一杯柠檬汁,“是你不能告诉我,照旧因为秦欢喜的原因,不愿意告诉我?”

  刘茗臻冷静的扶了一下眼镜,“我有个发现,但不在我的职权规模内,仅仅是我小我私家的兴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像秦欢喜一样感兴趣。”

  孟金良想到秦欢喜之前的体现,略带些揶揄的笑了一下,“又是关于那位姓颜的嫌疑人吗?”

  刘茗臻一个眼刀,孟金良立马转换脸色,严肃的说:“刘科长,有什么发现?”

  刘茗臻转头拿过一本泛黄的外文期刊,翻到其中一页,刚要放到检验台上,孟金良就快速的走过来,紧挨着刘茗臻的身侧,一本正经的低头望着上头看不懂的字母序列们,“我听着呢,你说。”

  刘茗臻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看不懂还凑过来看什么?

  她抿紧了嘴唇,伸手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冷冰冰的说:“六十多年前,外洋一个研究催眠的学会组织报道过一个叫颜丹青的人,据其时一个目击者称,他亲眼见到这个颜丹青仅凭瞳孔的注视,就乐成催眠并解救了一位意图跳桥自杀的少女。”

  孟金良心情徐徐严肃起来,“秦欢喜对我隐瞒了什么证据吗?催眠?......姓颜?”

  刘茗臻一顿,不着痕迹的向退却了一步,拉开了两人身体上的距离,“难道你没有隐瞒他?市医院地下停车场的血迹,已经被你的人早提前筛过一遍了吧?”

  孟金良那抹与生俱来的骄傲不经意的映上眼底,“我没有要隐瞒,我们早就注意到那里可能不是袭击发生的第一现场,但没有证据,说与不说没什么差异,总靠拍脑袋,我岂不是也要酿成第二个秦欢喜了。”

  刘茗臻不置可否,眼神又回到那本期刊上的文字,“秦欢喜说过他两次和颜司承眼神接触之后,短时间内都发生了严重的幻觉,而且幻觉内容的的指向性很明确,都是在体现关山鹤表里纷歧有问题。”

  孟金良转了一下身,腰抵在检验台边缘,微微侧身直面着刘茗臻,见她纤长卷曲的睫毛将眼下盖出一片蝶影,隔着镜片犹如增加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心里一动,又连忙正色道:“他在怀疑颜司承也催眠了关山鹤?如果是这样,那所谓对施害人的外形描述,手指损伤特征等证词,就都有失真的可能,但......我依然不能相信他的这种没有证据依托的主观臆想。”

  刘茗臻有些失望的点颔首,“确实,究竟六十多年前的报道了,又没有更多的佐证......我也认同你的疑虑,如果颜司承真有这么精湛的催眠技法,何须舍本逐末,直接催眠关山鹤,让他随便找块荒无人烟的江面,凿个窟窿跳进去岂不更洁净省事。”

  孟金良难以抑制的绷着嘴角,不让自己笑的太明显,声音低下去,头又向刘茗臻探已往些,“后面这些话我都没有说,你就说认同我的记挂,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刘茗臻直接仰起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对方的自作多情,讥诮道:“你派人跟踪颜司承和程露了?二十四小时?孟队,你的笃定是建设在兵强马壮的基础上的,所以别看不起秦欢喜他们的发散思维,你们俩的赌约,谁赢还纷歧定呢。”

  孟金良觉得她话里话外的维护实在难听逆耳,正巧队里人找他,借机准备班师回朝,门开了一半,又忍不住转头唠叨了一句,“工具记得吃,晚上别喝太多咖啡了,转头我给你拿点儿黑枸杞泡水喝。”

  报警中心接到的关于跟踪的报案太多,消息又闹得大,很是疏散了队里人手的体力和精力。

  一个刑警拿着证物袋走过来,“孟队,技术科说这部手机上头,除了翟喜进,另有第三小我私家的指纹,但是太模糊了,没法提取,里头没有SIM卡,但有个2G的内存卡,似乎进过水,技术科还在实验恢复里面的信息。”

  孟金良点颔首,“兵不厌诈,王大省那边,在有限的时间里,部署人多角度多侧面的重复问他相关问题,每抓住新细节就往死里深挖追问,另有徐亮那边,也多启发启发他,看能不能再想起点什么新线索。”

  “是!”小刑警回覆了一声,刚要转身走,又被叫住。

  “程露那边,我看明天照旧派人去妇联再了解了解情况。”

  小刑警微顿,“听说‘提前’科那边已经联系了要去妇联了解情况,那我们?”

  孟金良一哂,“他们抓的线,咱们就别搅和了,省的人家天天背地里说我们就会‘摘桃子’,而且上次也没问出什么来,行了,告诉各人辛苦了,今天恐怕又要连轴转了。”

  夜是各人的夜。

  秦欢喜拿起一条快要看不出颜色的毛巾被,轻轻盖在龚蓓蕾身上——这丫头非要随着一起翻资料,天边擦亮时,才一头窝进沙发里,流着口水,睡的昏天暗地。

  秦欢喜也眯了一小会儿,打着哈欠,刚要往外走,就听龚蓓蕾边抓住他的手腕边梦呓道:“我和你一起去。”

  秦欢喜拍拍她的手背,用诱哄无知儿童的口吻轻声说:“花骨朵儿乖乖睡觉,哥哥出去买热气腾腾新出炉的烙饼,回来给你卷手指头吃。”

  龚蓓蕾又哼唧了一声,手垂下来,沉甜睡已往了。

  秦欢喜到洗手间拿凉水拍拍脸,嚯,这激爽!

  就见隔邻刑侦那边的一个同事迷迷糊糊走进来,也拿凉水洗了把脸。

  秦欢喜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也熬一宿啊?王大省说什么没?”

  同事点了一支烟,又递给秦欢喜一支,“中途就有一次,自己说漏嘴了,说也是别人让他干的,可是再问,又耍赖说是我们诱供,他基础没有这个意思,翻来覆去,别提多累心了。”

  秦欢喜点颔首,“哪个案子不累心,不外一个假话要用一千个假话去维护,夜路走多了,哪有不秃噜嘴的?我出去一趟,回来等你们好消息啊。”

  同事咧嘴苦笑,“我也想要有好消息,今天可是平安夜啊,我女朋友等着我拿苹果给他雕玫瑰花呢,祈祷孟队可千万别又部署个大夜,那我可就要‘注孤生’了。”

  秦欢喜幸灾乐祸的拍拍他的肩膀,“要什么自行车,没有咱们熬大夜保平安,她们哪来的什么洋节,还过平安夜?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分手的事是常有的,你就说是秦哥和她说的......诶,行了,打疼了!”

  妇联一开门,秦欢喜就冲进去了。

  警徽一亮,对方照旧很配合的。

  “只是,”服务员面有难色的说,“上次能查阅的资料我们都已经提供过了,确实没什么新情况了,我们这里没有那个叫程露的来访纪录。”

  秦欢喜指着最上层的一篇文章上的数字奇道:“怎么自从《反家暴法》颁布以来,家暴案件反而攀升了?”

  服务员笑着喟叹,“看你是男同志,可能想不到,不是家暴案件攀升了,而是敢于报案的人比从前多了而已。”

  秦欢喜又看了一遍接访纪录,确实没有程露。

  服务员送秦欢喜走出来,边走边说:“其实这些年,照旧比从前要好的,宣传各方面力度大,网络也发达了,家暴这种事,只有0和1的区别,现在都叫各人要零容忍了,哪像以前,一说是两口子打架的事,外人都不愿意管,那些渣男......”

  楼下拐角处,一个哭唧唧的男人捂着半边脸嚎道:“我老婆天天打我,昨晚心情欠好,直接给我一耳光,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旁边的中年妇女为难的劝道:“这里不是妇联......”

  秦欢喜指着那间没挂牌子的小门问:“这也是妇联的吗?”

  服务员点颔首,“以前是,前些日子支解出去了,专门资助指导一些社会上的女性社群组织。”

  秦欢喜谢过了服务员,在大门后头等到那个哭唧唧男离开了,才敲门走了进去。

  那位大姐眉头一囧,“我说这位先生,你也被老婆打了?照旧应该去派出所报案,或者去楼上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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