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丽姬

　　世人皆说，柊林城的两岸桃花美得很，春日之际，沿岸盛开，岸上水里，染了红，落了粉。

　　世人皆说，柊林城第一美女生得悦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观月赏花，羞了月，闭了花。

　　故才有了那段人口相传的韵事，柊林城有双绝，一绝即是这两岸桃花迎春开，二绝即是待字闺中的柳家小姐。

　　最近巷口的柳家喜事连连，柳家药铺开张，为全城黎民看病。

　　另一件喜事，待嫁闺中的柳家小姐，要抛绣球，寻郎君。

　　全城的男子跃跃欲试，想着哪怕接不到绣球，娶不到美人，能一睹这倾国倾城之貌也不负此行。

　　柳家院外绿柳垂绕，院内粉桃密布，曲直的游廊穿过别致小院。

　　一个着蓝衣的女子端着铜金色的盆，轻轻推开那半掩着的雕花青漆房门，外面的阳光便偷偷溜进了房里。

　　女子把盆放在齐腰高的黑木架子上，转头关上了门，走进屋内，对着里屋的人说道：“小姐，你得快些妆扮了。”

　　“碧迎，过来看看，我刚刚画的画儿。”丽姬的齐腰长发飘然而下，还未梳洗的美人，身着青色薄衫，放下磨笔，玉手挽发，盯着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看了一眼这两岸桃花的图，嘟起粉嫩的小嘴，面露难色，“小姐的画在柊林城可是出了名的，我是不懂画，可是外面那些文人墨客懂，我只知若我不马上帮你梳洗，我就要被老爷骂了。”

　　丽姬不慌不忙，倚着玄色的窗沿，看着窗外的桃花树，一言不发，清眸里都是窗外的风物。

　　清风拂过，地上便铺了粉，落在窗前，玉手轻拾，掌心一点红，便惹得丽姬嘴角微扬。

　　碧迎见状，忙快步走过，迎着丽姬的目光，看着窗外，目光流转，不明所以，“小姐，外面的人可都等着小姐呢！”

　　“我不想嫁人，要嫁也要嫁个英雄。”

　　丽姬总是做一个梦，那道耀阳，那抹紫霞，那个乘着风，踏着云来的男子，英俊潇洒，眉心红色的痣，同他那张脸一样，一眼精绝，再看迷恋。

　　“可外面搞欠好就有这样的人呢？”碧迎扶着丽姬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碧玉色的梳子，顺着丽姬墨色的长发，一梳而下，“小姐这么美，肯定会有英雄来的。”

　　“你就知道逗我开心。”屋内的少女嬉闹声此起彼伏。

　　帘外是万人鼎沸，帘内是娇羞少女的叹息，望着眼前这一片喜庆的红，丽姬怀里的绣球竟显得异常极重。

　　“母亲？”朱唇轻启，握着身旁人的玉手愈发紧了，现在，丽姬竟有些退缩了。

　　“我的乖女儿，瞧瞧外面的男子，都是为你而来的。到时候瞧一瞧，选一个如意郎君。”老妇握着丽姬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那……便全由父亲和母亲做主了。”丽姬见逃不外，暗自神伤，便也认了命，谁知道那个梦里的人会不会泛起呢？或许这梦便只是梦而已！

　　忘川用手撑着自己的半边脸，听着这个新的故事，嗤了一声，“你们凡人就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即是了，还搞这些怙恃之命，媒妁之言。”

　　忘川不解，“若是把绣球给了个不喜欢的人，到时若是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丽姬将长发盘起，碧钗穿过美丽的长发，行动娴熟轻柔，不着粉黛浓妆，却依旧美艳感人，真不愧是柊林第一美人。“如果那日我没去，我便也不会遇见顾郎了。”

　　那日，绣球凌空而下，正巧就落到了他手里，那个男子生得悦目，像极了梦里的那小我私家，气宇轩昂，风姿潇洒。

　　她的顾郎穿着一件白玉镶金边的衣衫，一尘不染，紫金冠绾起的墨发，齐腰而下，剑眉之下勾魂夺魄的双目，满是柔情，手中的象牙折扇一张一合，更是添了几分书卷气。

　　他道，“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丽姬羞红了脸，心生喜欢。

　　郎有情妾有意，双方便应下了这门亲事，柳家即是喜上加喜，许是迎了一个财神姑爷，柳家的药铺在柊林城愈发有名，名扬四海。

　　翌日，忘川数完这些稀罕的花儿，一转身便撞见了迎面走过来的黑脸白面。

　　白面的那位着红摆白衣，身材高瘦，口吐长舌，毫无血色的面色堆出满脸的笑，总让人不寒而栗。

　　黑面的那位着黑红长衫，身材宽胖，腰系红色腰带，面容满是凶悍，让人极不愿与之多做攀谈。

　　平日里忘川是极不愿亲近他们的，今日见了，忘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冥王面前的两个当红鬼差来找自己，怕是有什么大事。

　　两人向来都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白脸的先说，“忘川，冥王要你上天给神君祝寿，礼物已经给你备好了。”

　　忘川心想这种能上天宫的美差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吧，冥王忙也就算了，连这两个平时爱献殷勤的鬼差怎的也耍手不管？定是有什么计划在里面。

　　忘川作揖推辞，道，“上天祝寿这般好事怎么不是两位大人去呢？再者说，上天宫这事几时轮到我这种小鬼差了？”

　　“冥王让你去，你便去，哪儿那么多空话！”黑脸的发话，忘川也欠许多几何说。

　　黑脸的一拂衣，一个四四方方的金色盒子便泛起在忘川面前。

　　“这是给神君的礼物，你可千万要收好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忘川自认倒霉，收了礼物，躺在自己的渡船上休息。

　　“听说这个神君可难伺候得很，喜怒无常，连天帝都敬他三分，你此番前去，定不要跟他有冲突，礼物献上便可。”孟婆目睹了这一切，明白是那黑脸白面的怕冒犯天上那威严的神君，才遣了忘川去。

　　“神君？是那个云卿神君吗？”忘川也是听过的，云卿神君一把破魂剑威震天地，斩妖魔，收恶鬼，灭邪祟，杀恶人，平定天下，拯救众生，天上诸神都敬他，惧他。

　　“我倒是很想去见见这个神君。”

　　孟婆看着忘川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真怕她到时惹了祸根，便嘱咐道，“最好不要见，他可欠好招惹，到时候他一怒之下，整个冥府都得随着你遭罪。”

　　“这么可怕的神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