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率先来到关押杨夫人的房间,他觉得杨夫人嫌疑很大,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应该不难。
所有捕快都随着,心情极端庞大,他们即不相信林睿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在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出真凶,又盼望着奇迹能泛起。
当他们见到林睿竟然要先审杨夫人,那点盼望奇迹泛起的心思也没了。
杨夫人明显不是作案者,这半柱香的时间一延误就已往了。
冷冰霜和锦衣卫们纯粹是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看看林睿怎么收场,也跟了进去。
这间屋子并不大,瞬间塞进了这么多人,满满当当的。
杨夫人瘫坐在中央,头发有些散乱,但是衣服还算整洁,显然刚刚没受过几多盘问,也没人冲她动过刑,突然见来了这么多人,眼神中流过一丝惊骇,但是一转即逝。
林睿像模像样的端坐在桌后面,随意翻看了一下捕快对杨夫人的审讯纪录。
他清了清嗓子盯着杨夫人道:“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给你端碗水来?”
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怎样审人犯呢,一听他这样问,各人差点儿喷出来。
有你这么审案的么?
莫不是你小子看那女犯有几分姿色,动心思了吧。
杨夫人却不敢跟他对视,轻轻摇了摇头。
林睿微笑着又说道:“不用紧张,要是累的话可以站起来说话,坐着也行,地下挺凉的,我怕你娇滴滴的身子受不了,要不我让人给你搬把椅子?”
杨夫人依然摇头不语,神情却不再紧绷着,肩膀也松下来。
众人听他絮絮叨叨的嘘寒问暖,十足一个小色狼的体现,无不莞尔一笑。
只有齐自武这种大行家才明白,审人犯是有学问的,如果嫌犯始终全神戒备着,恐怕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林睿正是要让她放松,这样才气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抬起头来说话,今日午时,也就是你丈夫身亡之时,你在什么地方?”
这话没什么新意,捕快也早就问过了。
杨夫人目视前方道:“吕二在田间干活,奴家去给他送饭,等他吃完,奴家收拾碗筷回来,才知道……呜呜……”
吕二即是杨家唯一的长工,为了节省来回用饭时间,杨夫人作为主母,送饭到地头也算正常。
“送的什么饭?”林睿继续问道。
“烙饼和咸菜。”
“吕二吃了几张饼?喝了几碗水?在哪儿吃的?”
林睿接连三问,这就是一些极为细节的问题了,捕快们适才也没这么问过。
杨夫人眼神流过一丝忙乱,眼睛向上看了看,又向右转动。
“……吃了两张饼,喝了……三碗水,在……在地头大柳树下吃的……”
林睿猛地一拍桌子,变了个脸色,厉声道:“你在说谎,你基础就没去给吕二送饭。”
心理学家发现,当一小我私家回忆真实存在的事情的时候,眼睛会不自主的往上看,然后向左转动。
而当编造假话的时候恰恰相反,眼睛先往上,再往右看。
谁也没料到林睿会问这些细节,杨夫人适才的体现,眼睛先往上,再往右转,显然是在构建一个不存在的事情。
也就是说,今日午时,基础没发生过她给吕二送饭这样的事实。
所谓吃了两张饼,喝了两碗水,在大柳树下用饭云云,都是她临时编造的。
林睿嘴角微翘,心想:这杨夫人为什么编造出给吕二送饭的假话,制造出她与吕二都不在现场的证明?
如此说来,这个吕二就很可疑了。
适才捕快们问案的时候,已经问过所有嫌犯案发时在做什么,有谁可以证明。
谁若是没有人证,谁便有重大嫌疑,只因那时候凶手正躲在案发现场还没出来呢。
杨夫人与吕二相互作证,这显然是他们提前勾通好的,轻而易举骗的过了捕快。
这时候杨夫人神色一震,高声喊道:“大人,冤枉啊,奴家……奴家所言,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
她说这话时,脸上已经带着忙乱。
“冤枉?”林睿猛地站起来,冷笑道:“好你一对奸夫淫妇,你身为杨氏夫人,却与他人勾通成奸,谋害亲夫,另有脸喊冤枉?”
人的心情如非受过专业训练,一般人很难自己控制。
刚刚杨夫人提到吕二的时候,歡大肌情不自禁的拉伸嘴角,这是一种喜悦的心情。
男欢女爱也会发生喜悦。
一个年轻的少夫人,家里的老爷又是个糟老头,她对一个年轻力壮的下人发生这种心情,很难不往奸情上面想。
其他人没学过微心情心理学,自然捕捉不到这些心情,看他一通眼花缭乱的闻询都懵了。
全都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不外在场也都是经验富厚之人,眼见杨夫人从一开始的镇定到现在的忙乱,确确实实说明林睿问对了路子。
齐自武等众捕快瞪大了眼睛,嘴里可以塞下一只鸡蛋。
这杨夫人他们刚刚也审过,怎么就没得出这么多信息?
林睿三言两语几句话,似乎把整个案情都勾勒出来了。
这杨家老夫少妻,杨夫人对丈夫不满也实属正常,越发上这杨秀才嗜赌如命,如今又输了这么多钱,杨夫人勾通下人,谋害亲夫,再合理不外了。
薛冰抱着肩膀,饶有兴致的盯着林睿,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这时候杨夫人突然撒起泼来,披头散发大哭道:“大人血口喷人,奴家冤枉啊,大人坏奴家名节,奴家也不活了。”
说着就要撞墙。
屋里那么多人,怎能让她撞在墙上?早有人拦下了她。
林睿愤愤的道:“你说你冤枉,好,我现在就审问吕二,看看与你说的是否相符,要是我真的冤枉了你,我会还你清白。
把她带下去,提审吕二。”
捕快们此时已见到了曙光,这一声命令,他们跑得比谁都快,连平常齐自武的命令都没跑这么快过。
这可是保住他们身份的唯一时机呢。
有两人拖着哭嚎不已的杨夫人到另一间房。
然后一个精壮的男人被提了进来,被按到跪在当前。
那男人二十来岁,身材高峻,肌肉强健,满身上下血淋淋的,显然适才受过重刑,脸上却是愤愤不平的样子。
林睿一拍桌子,高声道:“吕二,你家夫人说,今日午时给你送过饭?”
吕二颔首道:“啊,送过。”
林睿道:“我问你,你吃了几个馒头?喝了几碗汤?”
吕二瞬间愣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神色瞬间变得忙乱起来,接着往下答。
“我……我吃了三个馒头,喝了……喝了一碗汤。”
呼——
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杨夫人说送的是饼和清水,林睿故意偷换,问吕二吃了几个馒头,喝几碗汤,要是真有送饭这事实,吕二一定会反驳的。
可是吕二竟然顺着往下说,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一碗汤。
两人口供对不上,显然都在撒谎。
这也许真就是个奸夫淫妇,谋害亲夫的狗血案子。
现场一片哗然。
一众锦衣卫算是开了眼,没想到林睿真的没用半柱香便找出了真凶。
这也太不行思议了,要害他怎么一开始就知道杨夫人在撒谎的,这不神了么?
齐自武冲邱江挑了挑大拇指,低声道:“你收了个好徒弟啊,今日替我们解了围,这个膏泽,齐某人记下了。”
邱江心里也是极其震撼,没想到新收的小徒弟竟有这样的本事,有神捕之称的齐自武花了快要两个时辰都没问出来的案子,让这个小徒弟几句话就问的明明白白。
他都像高声喊一句,另有谁?另有谁还敢说锦衣卫不会审人犯?
他这时候突然想起来,林睿早就提醒过他,那杨夫人有问题,可是他竟然不信。
要是当初提前提醒齐自武,也不会泛起这些周章了,不由得心愧不已。
现场只有吕二瞪着眼,不明白眼前这些人手舞足蹈为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