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教堂镇与那座教堂镇没有太多区别,不外街道上相较冷清,偶尔有一些人走动。住民们的装束上看,大多相同,肩上必须披一块布,都随身携带一团火焰,而与祭司经过时,都市向祭司行礼,这种礼仪似乎独属于红教:双手放在肩上,微微弯腰,然后礼便结束。
祭司领导休利特一直走。路似乎要走很久,祭司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休利特时不时要托一托背上的李,担忧她会掉下。
她还没醒来,只把全身重量压在他背上,而因此,他脚步越发极重、越走越累,频频想丢下它,而总咬咬牙,就坚持过来,暂时忘却这个念头了。
最终,他们一起来到一间单层衡宇的门前。
外貌上看,这间衡宇属于石制,形式简朴,相对于教堂四周的修建群要越发简陋,而跋涉这么远的路程,似乎已经到达都市的边缘,他回忆一路上看的修建,似乎可以这样定论:越靠近教堂居住,职位要越高。
“只有这里有闲置的屋子,不要想太多了。”祭司似乎看透了休利特心中的念头。
休利特没有作声,任何的否认都是为自己的辩护,而任何的认可就是认可了这个想法,在认可与否认之间,没有第三种说法一样。
祭司打开门,一团火焰飘浮进去,里边明亮了起来。四处很洁净,墙角有木桶与木扫把。一张床,一张矮矮的木凳,一张小木桌。
他问:“有水吗?”
祭司说:“外边有一口井,要自己挑。”
他问:“吃的呢?”
祭司说:“教堂统一发放。”
“又是配给。”休利特心想,走到床边,首先放下李。
“我要回去教堂了,有事的话……对着它说话就好了。”祭司双手之间,又飘出一团火焰,“我走了。”
这团新的火焰留在半空中,而祭司离开了。休利特听到门被关上的声响,注视这团火焰,忍不住好奇,于是走到它面前,轻声念:“你听得见吗?”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我听得见——”
马上,他看向门,惊异起来,在一瞬间想到可应用的技术:这种火焰看上去比电话还要好用,最大的优点是便携。
还要往更多方面去想时,他嘴张开,不由打了个哈欠,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心想:“太困了……休息一下……”
他扭头看了看李,伸手推她她里边去,尔后脱下鞋,自己在床的另一侧躺下,闭上眼准备入眠。
躺下后,全身不由放松,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所思所想之上。他想到“旧日”,然后联想到“监视旧日的存在”,而念头一转,转移到“新大陆的昼夜”。
不知不觉间,他逐渐睡着了……
某时某刻,人的一脚把他从梦中踢醒。他半身掉在地上,茫然了片刻后才反映过来,于是往床那边看去。火光照在一张神色虚弱的脸上,她双眼睁得很大,此时充满惊恐。险些可以断定,那种惊恐属于下意识的反映,而她那一脚来自于这种下意识所引发的本能反映。
很快,她眼中的惊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两人看了有几秒,休利特从地面站起时,听到对方以迟疑的语气发出的质问,“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他虽然虚弱,但立即忍住了脏话,憋在嘴里时,几秒后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他叹气,说:“我记得你腰间另有一把匕首。”
她右手摸向自己腰间,从腰带上拔出匕首。有那么一瞬间,匕首反射了一下火光,照进他的眼里。她放下匕首,从床上坐起来。
两人缄默沉静了有一小会儿。
“我就想……睡一觉。”休利特已经撑不住体内的虚弱,于是往床边倒去,直接躺上去,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哝:“我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不外,这一次闭上眼后,很快睡着了,没有半点惊扰。
再一醒来,听觉首先恢复过来。
平静,很平静。
他睁开眼,见到房间中的那团火焰,转过头见到熟睡中的李,而夜半时发生的事情从影象里浮现。他从床上起来,身体的阴影遮盖住她的脸时,他调整一下位置,然后仔细视察着她的面孔。
她不算很悦目的那种,“起码和西莱斯特·洛德没得比。”他心想。而她五官温柔,怎么看也不像是敢朝人开枪的女孩——“女人?”他推测她的年纪。
“至于异类……到底什么是异类?”他在心里分析。
而这时,他清晰听到对方的梦呓:“爸……爸……”
眼泪从她的眼角里冒出,一下子流下去。泪痕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无论是约莫尔语,照旧利尔多语,有两类词的发音是共通的,好比“爸爸”“妈妈”,又好比人本能所发出的声音,“啊”“噢”“嗯”。
当他看到她的眼泪时,心中似乎受到猛然一锤,险些喘不外气。
脑海里,首先忆起父亲的面孔,以及那种礼貌而温柔,却不容许太过于亲近的气场,另有自己中学结业以后少见的母亲。
这时候,什么工具在心中复生了,流经一切,无法阻绝。那些回忆模模糊糊,无法清晰分辨发生在什么时候,是否有过庞杂,但这都不是重点。
房间平静,如无火光,将会是一片黑暗,而此处是新大陆,家乡遥远。马上,心里滋生起强烈的思乡情绪。
“无论如何,我都要离开这里。”他心想着,小心从床上起身,担忧惊扰到李,也担忧自己发生的声响被教堂那处的祭司察觉到。他计划趁现在离开,而不在“红玫瑰公主”的假话中继续受扰。
从床上起身的同时,他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的那把匕首,心里闪现过一个念头:“拿来护身吧。”
他行动小心,抽出那把匕首,而匕首的皮套似乎牢固在腰带上,并欠好解开。
小心下床,穿上鞋,远远的注视那团火焰,他才记起很重要的事情:在黑黑暗前行需要光源,而他似乎没有。
“光……一定要有光……”
马上,脑海中浮现出熟悉的阳光字典。
“等等——不要太多!”他内心里响起呐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火光下,一些光粒凭空而生,如同萤火虫飞翔在周围,而且似乎能明白他的想法,飞到他想要它到达的地方、照亮那里。
他放下匕首,双手合起来,而所有光粒飞过来,聚集在手上,变形成一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