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窗外天空略显天光,她转身,整小我私家靠着窗,双手撑在窗框上,扭过头正望向外边。当她回过头时,那双眼睛的颜色在阴暗光线下隐隐显现,恰好迎上他的目光。
风吹入房间,飘来淡淡腥味。
他身子在寒流中不由发抖,于是用被子盖住自己,然后问:“这里是海边?”
她没有回覆,只是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犹豫一会后,说:“真名照旧假名?”
她说:“真名。”
“休利特……格林。”他迟疑着,然后增补上自己的姓氏。
“休利特……休利特·格林?”她问,“你跟议员威尔·格林有什么关系?”
他以提问的方式回避这个问题:“你叫什么呢?”
她缄默沉静几秒后说:“李。”
“李,李?”他说,然后心想:“有点奇怪。”
“有点奇怪吧。”她满不在乎,“我是原住民,姓名欠好翻译。”
“你是原住民?”这时,他再确认了一遍,她肤色为黄,与他在登古斯的生活里见过的多数人并无差异,而与印象里新大陆原住民的模样相差甚远。
他问:“原住民里也有黄肤色的人吗?”
“你以为都是死人教会的那些白鬼?”她语气讥笑。
他刻意忽略,追问:“死人……教会?”
“准确说,是沉眠教会。”
“什么是沉眠教会?”他开始好奇了。
“你什么都不懂?”她叹出一口气,“好吧,笼统说,新大陆的信仰分两个支系,一个是国王信仰,一个是母神信仰。”
“母神信仰?”
“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她说完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两个信仰互有冲突,而沉眠教会追随母神信仰中的沉眠女神。”
“沉眠女神……”他重复推敲,接着问,“母神信仰里都是女神吗?”
“纷歧定。”她顿了顿,“好比月神。”
“那么……”他手指比划一下,然后问,“好比国王信仰,雷电字典对应蓝衣军团,如果是沉眠女神,她有什么对应的呢?”
“如果在新大陆,你一定会被烧死。”她流露出讥笑意味的微笑,“这些都是异端才会提出的问题。”
他一声不吭。
她说:“两个信仰所建设的国家不是互通的,如果不是我获得外出许可,我也不会听说母神信仰。”
“外出许可……”他联想到审查制度,又联想到其它方面,于是问,“国王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头低下,目光注视地板,很久的时间里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
“这里是海边吗?”他心想。
于是问:“这里是哪?”
“群岛。”她看上去才回过神,这时拉上窗帘。
她双手捧起,一团火焰冒出,挂在半空中。火光柔和,让人心平气和。
接着,她闭上眼,用一种奇怪的预言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与遥远处的某人攀谈,因为他注视火焰时,也隐隐听到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声音,同样无法辨认。
某个时刻,火光消失,她放下双手,睁开眼。她的声音响在近乎黑暗的空间里。
她问:“你通过了蓝衣军团的试炼吗?”
“……没有。”
她说:“蓝衣军团已经消失上千年了,如果你通过试炼,就是世界上最后的蓝衣。”
“最后一位?”他忆起其时的古代士兵,“……我前不久才见过一位。”
“它是雾中的幻影,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对吧?”
印象里,古代士兵从雾中显现,又从雾中消失,形如实体但也只是看上去的而已,想到这,他动摇了,然后向她颔首。
她说:“金苹果骑士团随时会找到这里,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他看到她手上再次冒出火焰,而这一次的火焰却扭曲了周围的光线,在一阵千奇百怪里,他所有的感官丧失功效。
视线里的一幕徐徐清晰,感官重新运作。
火焰在面前燃烧,从这里望向前面,这是一个部署对称的房间。他转头扫视,见到房间四周挂着精致而不知其意义的装饰物。它们的形状很难描述,像面对一匹花纹庞大的丝绸,无法进行更详细而有条理的描述。
“这里是哪?”他低头看到自己脚下的红布,它一边是门口,一边是神龛,而神龛上空无一物。
那名自称为“李”的女子正站在火焰劈面,此时许多汗珠从她脸上流落,双眼半睁,而且欲要闭上。而两人之间的火焰突然消逝了,光线撤去、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接着,她全身失去平衡倒向地面。
出于下意识的反映,他双手伸出往前抓住她双肩,这时,她已经晕倒了。
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随后,火光照在两人身上。他扶住她身子,同时转过头,见到门口的一团火焰后面追随着的一名兜帽遮住面孔的玄色斗篷人,在那人后面,是被火光照亮的墙壁。
无数雾气正在流入,迅速充满房间,同时,对方嘹亮的男人声音传过来,语言用得不那么蹩脚,勉强能听明白。
“休利特·格林……格林议员之子?最后的蓝衣?……天国之门的展现者?你的身份……让人很好奇。
休利特出于谨慎,扶着李转身,让自己正面朝向对方。他问:“这里是哪?”
对方说:“新大陆北部……原住民的都市……红教教堂。”
他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远离已知的都市如此之远,第一反映是不敢相信。
“真的吗?”他保留怀疑态度。
“跟我来。”对方留下一句,转身走向门外。
他摇了摇李:“醒醒。”
但她没有一点反映,显然晕倒了。
他犹豫一下,然后抓住她两只手臂,闷哼一声,背在背上,吃着力跟上那人。
门外是一道往下的楼梯,那人的火焰照亮每一级阶梯,以及弥漫在楼梯上的雾气。
他小心下去,每一步都很谨慎,担忧自己脱手,让背上的那名女子摔在楼梯上。
那人走到下面,在等他。
他终于到了,从窗外见到一片黑黑暗无数火光照亮出的一条条街道一块块田地。这里不高,才四层楼不到的样子,却能俯视周围的所有修建。
他问:“这就是你们的都市吗?”
“嗯。”对方走到他身边,接过了李。
他问:“我该怎么回去?”
那人脸上微笑,说:“你还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