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宅邸稍显冷清,陈家一连三代都是人丁不旺。哪怕是老爷娶了七房妾室,却依旧难有子嗣。
而大令郎则是三代中的独苗,可谓是天赐麒麟子。他不仅熟读文籍,博学多闻,一身仙法修为也是不差。
陈家宅邸有前后两院,后院乃是禁地,下人擅自突入,最轻的都是押入地牢。而这些被带入地牢的,就从来没有在世出来的。
久而久之,所有仆役都对那后院敬而远之。就连管事也是三缄其口,重复申饬魏道渊,莫要犯了主家的隐讳!
临近黄昏,许是陈家大令郎即将回家省亲,就连多日未曾露面的老太爷也难得坐在了餐桌上。
魏道渊只知道这一顿主家吃的兴奋,再然后就不是他这个小厮能够知道的了。
月上中天,半耷拉在伙房的魏道渊只觉得鼻尖传来一阵莫名香味。轻轻嗅了几下的他,一阵困乏涌上心头。
……
“呃啊。”
等魏道渊再度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腹内剧痛,就似乎有什么工具在徐徐蠕动一般。
睁开眼的他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十字”铁架之上,湿哒哒的岩壁渗出了大片水滴。湿润闷热的情况让他险些喘不外气来,缠着厚厚白布的腹部渗出猩红的鲜血。
“怎么样,这次的药应该没问题了吧?”
“放心,兄长。此次乃是父亲亲自操刀,这……宝药定然可以快速生长。届时,以宝药炼制……仙水……肯定不差!”
一男一女的对话自洞窟外侧传来,通过那些只言片语,诸如宝药,仙水等等词汇,除了让魏道渊一头雾水之外,也隐隐有种大祸临头的感受。
随着二人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脚步声越来越远,魏道渊忍着剧痛开始挣扎起来。他妄图发出些声响来引起二人注意,可不知道对方是故意装作视而不见,照旧真的没听到,最后都没有前来资助魏道渊。
口中被塞入布团,锁骨被铁钩贯串,四肢被牛筋捆绑的魏道渊一句话也喊不出来。那阵阵呜咽声连续了片刻后,眼前逐渐发黑的魏道渊脖子一歪就没了声响。
昏暗的火炬,湿润闷热的洞窟,昏厥数次的魏道渊不知道过了多久,逐渐发痒、刺痛的腹部让他感应惊恐。
恶劣的情况让他极为不适,高温夹杂着诡异的刺鼻气味,使魏道渊处在一种半昏厥半清醒的糟糕状态。
似是耳畔响起一道轻鸣,眼神迷离的他蓦地一个抬头,白眼一翻,诡异的景象自脑海中浮现。
模糊间,魏道渊似乎觉得自己宛若徜徉在云海,那种随风而动的感受,直让他飘飘欲仙……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异物感越来越强烈,伤口处似乎有什么工具即将“破土而出”。
一抹沾染着鲜血的翠绿嫩芽自他腹部绷带处冒尖儿,翠绿欲滴的嫩芽似乎充满了生机,与这死气沉沉的湿润洞窟形成了鲜明对比。
剧烈的疼痛将他从迷蒙中叫醒,甩了甩脑袋的魏道渊面无血色,凹陷的眼眶、无神的双目,完完全全一副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
一股诡异的疲倦感让他有种继续沉湎那“飞仙之感”,但心底始终有个声音、有种感受在申饬他:不能再睡了,否则就再也醒不外来了!
铿锵作响的铁索被微微前倾的魏道渊绷得笔直,低下头颅的魏道渊恰悦目到了自己的腹部。刹那间,全身冷汗直冒的他蓦地惊醒,眼神也从迷离变作惊恐。
“我的肚子……怎么长了一根草?!”
这嫩芽陪同着魏道渊的呼吸,一明一暗交替闪过莹莹翠光。这翠光每一次闪过,魏道渊就觉得体内似乎有什么被抽走了一般,脑海中那诡异的飞仙景象又开始作祟。
心中充满了恐惧的魏道渊不停地抽动双手,试图挣脱绳索的舒服,将肚子里的药草拔出来。
“救我……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
无助的哀嚎化作呜呜鼻音,晶莹的泪水自魏道渊眼角躺下。
五六岁的魏道渊似乎已经感受到自己撑不了多久了,此时的他已然是进气少,出气多。脑海中,化作飞仙的他越飞越高,那一轮大日似乎触手可及。
……
“轰隆!”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十天。随着一阵地震山摇,整个洞窟就恰似被人掀开了“顶盖”,耀眼的阳光自黄褐色的灰尘中透射而下。
剧烈的疼痛,耳畔隆隆的爆鸣之音,让魏道渊再度清醒了些许。他徐徐抬起头,看向头顶那处洞窟。绚丽的阳光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美丽。
或许是回光返照,倔强的魏道渊始终直视着这抹阳光,求得就是在最后一刻,看一眼那天日。
烟尘散尽,一尊背负烈阳光线的道人映入他的眼帘。金色的阳光将他陪衬地如同天神一般,让人无法直视的同时,也遮蔽了他的面容。
这神人凭虚御空,身后浮现一轮法光。在他的周身,立有八尊接近十丈的虚隐:
其一,乃是一尊独角黑蟒;
其二,乃是一名撑着纸伞的少女;
其三,乃是一尊毛发皆白的担山巨猿;
其四,乃是身负九对飞羽的黑雀妖女;
其五,乃是一头振翅欲飞的烈虎;
其六,乃是背负酒壶,头大如斗的童子;
其七,乃是一只黑雾缭绕的飞镰;
其八,则是一尊和道人身形有着七分相似的凶神!
这最后一幕如同刀劈斧凿一般牢牢刻入魏道渊的脑海,那煌煌天威威压四方,震慑诸般宵小。
随着眼中光华逐渐散去,魏道渊的世界再度陷入了黑暗。拂过耳畔的一缕微风为他带来了最后一道声响:
“听雨楼,魏典,今日恭送陈家全族入黄泉!”
“八凶剑君?差池,你是那个贱人的孩子,你是陈典!”
……
当周围的景象逐渐被黑暗吞噬,魏道渊眼前的景象也如同斑驳的壁画那般逐渐失去了色彩。
如同跌入深渊的他似是沉入深海,空寂、虚无充斥着他的心胸。
不停下沉的魏道渊眼皮越来越重,周围也越来越黑。正当他即将闭上双眼之际,眉心蓦地亮起一抹蔚蓝的印记!
得悟广寒意,月照灵台清。
莫名的话语自他口中脱出,刹那间,蓝色豪芒照破虚空黑暗,撕破了这漆黑空间的伪装。
再度睁眼的魏道渊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此时的深渊哪里另有之前虚无的模样。在他的身下,一尊张着血盆大口的硕大魔头正一脸期待地看着逐渐下落的他。
“如此一来,还真要谢谢你,否则我可能就真的丢了这份影象了。”
炫炫火芒自他身上亮起,眉心处的广寒印记散发出醒目的光华。这魔剑器灵所营造的幻梦极为真实,但错就错在这段影象太过陌生,又太过熟悉。
直到最后这魔头图穷匕见,使得广寒印记自行护主。自回忆中惊醒的魏道渊经过最初的迷茫后,迅速判断起眼下的局势。
此时二者身处紫府识海深处,魏道渊孱弱的“身躯”很难是魔灵的对手。加之手段匮乏,硬碰硬起来还真讨不了好。
强行止住下坠的魏道渊歪歪扭扭地开始控制自己上浮,这生疏的技法照旧上一次面对朱雀凶魂时自己摸索的。
紧追不舍得魔灵如入无人之境,这空荡荡的识海中基础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供魏道渊隐藏。如此一来,陷入被动的魏道渊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生疏的“法式”让他频频三番差点落入魔掌。
三丈高的魔灵头生双角,那粗壮的手臂便有魏道渊身躯那么粗。尖锐的墨色骨爪带起霍霍寒芒,欺身逼向孱弱的魏道渊。
……
常在河滨走,哪有不湿鞋。
陪同着一道闷哼,魏道渊蓦地被魔灵的利爪挖下一块“血肉”。身高缩水一截的同时,一股钻心剧痛刺激地面目狰狞。
急遽抽身躲避的魏道渊亡魂大冒,在他身后,吞吃这团灰色“血肉”的魔灵露出了一副享受的心情,看向魏道渊的目光宛若是在看食物。
面对气势汹汹的魔灵,如果继续被它吞噬,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心中焦急的魏道渊似有所感,腰间传来的异样感让他下意识掏了一下。
“这是……骨鞭?”
眉头一皱的魏道渊觉得这跟鞭子似曾相识,其形状赫然与当初青铜大鼎内获得的骨鞭有着八分相似。手握骨鞭的魏道渊只觉得一股讯息蓦地突入脑海,立即便对着扑上前来的魔灵挥出一鞭。
“嘶吼!”
陪同着难听逆耳的嘶鸣,宛若被烙铁打中的魔灵痛苦地满地打滚。在它的身前,一道夹杂着炭火光线的鞭痕极其醒目。
法宝,索魂骨鞭,专伤神灵灵魂,克天下诛鬼。
刹那回神魏道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认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这骨鞭也不知是什么品阶,竟然能够带入紫府识海,跟不用说那专克灵魂神魂的奇异能力。
信手甩出一个鞭哨的他看着目露惊慌之色的魔灵,抡起手臂就是一鞭子。一时间,紫府识海内响起道道长鞭的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