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若水宗筑基首席沈湘终于看不下去了。
“永炽师弟,你先回来。”
沈湘先对永炽说道。
永炽还欲说些什么,却见沈湘眼神稍稍锐利,只能把话吞进肚子里,狠狠瞪了东方惜世三人一眼,尔后满不情愿地回到若水宗门生当中。
见永炽归队,沈湘这才将目光瞄准东方惜世三人,道:
“刚刚多谢东方师兄为我师弟解惑。”
嘴角浅笑,眼底却一片清冷。
“沈师弟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我虽分属两宗,然俱是仙途道友,相互资助也是应该,沈师弟若是有疑问,也可咨询于为兄,为兄一定尽力为你排难解忧。”
东方惜世笑容自然,语气真诚。
沈湘嘴角一阵抽搐。
他修为高于东方惜世,年纪看上去也比东方惜世大,只是因为客气才称谓东方惜世师兄,没想到东方惜世是真的不介意,张口缄口即是师弟为兄。
沈湘也特殊人,压下心中怒气,淡淡道:
“如此说来,在下还真有一问题,望东方兄解答。”
东方惜世笑容稳定,道:
“沈贤弟请讲。”
对方送上门的自制,东方惜世来者不拒。
沈湘当做没听见,自顾自说道:
“藏锋前辈言语深意我等已然知晓,只是藏锋剑派全宗修建简朴至极,却唯有石柱文字十分华美,以珍贵的庚金粉末装饰,醒目异常。”
听到这,东方惜世依旧微笑,只是眉头微皱,不明沈湘用意,却见沈湘话锋一转,又说向天星谷。
“听闻贵派亦有一块天星碑,刻有天星老祖九字箴言,天星谷一向低调,却将天星碑放于入谷必经之路,供众人观览。
贵派与藏锋剑派行经如出一辙,也不知是贵派祖师自己所为,亦或是后人门生擅作决定。
敢问东方兄对此有何卓识?”
东方惜世看着沈湘脸上掩饰不住的挖苦,总算明白了他的心思。
各大宗门将其派祖师箴言展于世人,装饰一番,陪衬形象,本是再正常不外的一件事,此时却被沈湘当做武器,向东方惜世提倡冲锋。
若说是开宗祖师所为,那么如此做法显然不切合前辈高人的形象,难免落了下乘,东方惜世也有不敬之嫌。
若说是后人门生决定,又会被当成狂放之举,未能领悟自家祖师深意便急于遮盖修整,通告世人,叫人讥笑。
岂论怎么回覆,都市处于下风。
师兄手段心思果真比师弟缜密深沉。
在场众人皆是心思敏捷之辈,稍作思考便已明白沈湘战略。
江思远闻言皱着眉头,想出数种回覆,却都觉不妥。
延陵脸色微急,似有话要说,却又迟疑,不知该不应说。
若水宗门生一副已然胜券在握的样子,趾高气昂,永炽更是挑衅地看着东方惜世。
镇魔渊门生虽因宗门关系有心资助,却也想不出好措施应对,满脸愁容。
场中唯有两人神色与他人差异。
叶洛和燕若雪。
因为二人都看到了东方惜世松开的眉心,以及嘴角的微笑。
二人面色相似,叶洛面如清泉,平静无波,燕若雪则色如冰霜,波涛不惊。
二人目光差异,叶洛淡漠,燕若雪疑惑。
东方惜世了解叶洛,叶洛也清楚东方惜世,看到东方惜世神情,叶洛就知道东方惜世已有了主意,也相信他一定不会亏损,所以叶洛淡漠。
燕若雪自己也未想出应对之策,她不知道东方惜世自信从何而来,所以她疑惑。
然后她就听到了东方惜世为她解惑,也是教沈湘做人的话语。
“天星碑乃我谷天星祖师所立,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藏锋剑派的石柱金文,我相信也是藏锋真人亲手所为。”
东方惜世首先驳回了后人门生擅作决定的推测。
延陵闻言面色一喜,不停颔首,他刚朴直是想告诉东方惜世这一点。
沈湘神色悠然,道:
“这么说,东方兄也对自家与藏锋剑派祖师行为感应不妥吗?”
“非也。”
东方惜世微微一笑,尔后神情肃穆,庄重道,
“天星祖师与藏锋祖师不仅是尊长,更是修者。
什么是修者?
修者,成仙,问道,求真。
成仙是目标,寻道是历程,而前辈们如此做的原因,即是求真。
求真,是起点,是前提,是修者自身要求,要求坦然自信,要求去伪存真。
作甚坦然自信?
事无不行对人言是为坦然,坚信自己的道正确无误直通仙途是为自信。如此,为何不行将自己认为的完美原理示于世人?
作甚去伪存真?
对坏的,错的,不掩饰厌恶之心,对好的,对的,不隐瞒喜悦之情。如此,对自己认为完美的原理,何妨以珍贵之物遮盖修饰?
藏锋真人以庚金点字,天星祖师以星碑刻文,又将之置于醒目之处,并非下乘之举,反而恰恰体现两位前辈道心通明,不拘于理,且暗含申饬我等子弟牢记去伪存真四字之心,是正真高明之行。”
东方惜世凝肃淡然的神情,配合从孔同处学来的悠远深邃的目光,宛若明月吐露清辉,深深映刻在在场小辈的心间。
不用说其余众人反映,即是相熟的叶洛和江思远,也都目露异色,没想到东方惜世居然能说出这番高深莫测的话来。
沈湘目瞪口呆。
三年经楼可不是白泡的。
无数日夜地研读浩如瀚海的经卷玉简,不仅为东方惜世创出九转归元书打下基础,同样让他积累了诸多关于修行理论的知识。尽管东方惜世还不能将其全部吃透,但这并不故障他结合自身理解加以运用。
刚刚这一席话,虽然东方惜世自己也只是能明白外貌意义,未能体味其中精髓,但在场也俱是同辈之人,足够唬住他们了。
虽然,若是再被追问,东方惜世可就扯不出来了,所以此时最要害的即是不给沈湘提问时机,尽快结束问答环节。
于是,东方惜世看震慑时间差不多,便轻咳一声,将众人拉回现实,尔后嘴角浅笑,对沈湘道:
“沈湘师弟,前辈举止尽在去伪存真四字之中,我辈应细细体悟,不行辜负前辈厚望啊。”
说完,掉臂沈湘反映,东方惜世对延陵道:
“延陵师兄,通过石柱真言,我对贵派藏锋前辈心神往之,忍不住想要旅行其所创宗门,还请延陵师兄带路。”
延陵也被东方惜世一席话惊住,闻言回过神,想起师尊归匣真人交接的任务,念着东方惜世资助解围的情分,露出单纯的笑容,道:
“东方师兄,以及天星谷和镇魔渊的诸位师兄,请随我来,我这便领导诸位旅行一下我藏锋剑派,之后再将诸位带到为诸位部署的休息之处。”
江思远和叶洛自然走在东方惜世身边。
看着两人目露异色,东方惜世自得道:
“怎么样,说的还可以吧。”
“确实可以。”
江思远夸道。
叶洛也难得回应,点颔首。
这样东方惜世反而有点欠美意思,挠挠脑袋。
江思远拍拍东方惜世肩头,悄声道:
“你适才那副样子装的真不错,镇魔渊圣女燕若雪可是一直盯着你看呢,我看是对你有意思了。”
“是吗?”
东方惜世偷偷瞄了瞄燕若雪。
燕若雪此时早已恢复清冷样子,随着队伍,并未看向东方惜世。
东方惜世觉得江思远想多了。
这时延陵也走到三人身边,对三人相助体现谢谢。
几人一顿客气后,便成了朋友。
延陵对东方惜世关于柱文星碑的看法赞不停口,体现东方惜世是同辈之中第二个,能看出柱文以庚金装饰是藏锋真人手笔之人。
原来在天星谷到来之前,无逸书院的瞻卯先生已带门下学生赶至。虽然并未发生先前一般的矛盾,不外书院之人,向来喜爱研究,在探讨藏锋真人箴言时,其中一位名为曾学宁的门生,同样说出与东方惜世类似的话。
这叫东方惜世装模作样叹息一番吾道不孤之余,不禁对即将到来的试剑大会期待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便往藏锋剑派内走去,据延陵所说,这是先带众人旅行明日举办试剑大会的演剑堂。
唯独留下若水宗门生呆在原处,不知该不应跟上,只能望向沈湘。
沈湘看着东方惜世背影,面色沉静,竟不见怒色。
永炽走到沈湘身边,恨恨道:
“师兄,就这么算了?”
沈湘淡淡看了永炽一眼,道:
“就先这样,跟上去吧。”
永炽无奈,只能随同门跟上。
沈湘留在最后,沉思片刻,蓦地轻笑一声,道:
“修者,修仙,问道,求真,有意思。不外,修者,说到底照旧实力为尊,输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一ㄇ枉然。东方惜世,让我们手下见真章吧。”
说完,沈湘恢复自信的神色,大步向向藏锋剑派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