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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黄花

半壁黄花 激水漂石 7332 2019-10-31 00:34:36

  盖大龙看着宫有银对龚志军毕恭毕敬的样子,思绪回到十几年前,他眼前的这个表姐夫和十几年前照旧一个样,是一个精明势利的生意人。他挣了这么多年的面子,到现在依旧是靠别人给他面子,盖大龙不明白以宫有银的精明水平早该是一位商业大佬,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行事,怎么十几年后比十几年前还要变本加厉的奴颜媚骨,他想不通呀。他看的出宫有银恨不得叫龚志军为爸爸,因为这个称谓通俗易懂,没有什么典故。而齐桓公称管仲为“仲父”的这个典故或许就是龚校长的真实意愿了。要是宫有银这么多年但通常从溜须拍马的功夫中抽出点时间多读几本书,他就能明白龚校长只是想在公务上和他有所交集,私人关系则保持一定的距离,否则称谓上通俗易懂的“寄父”比艰涩难懂的“仲父”越发合适。

  盖大龙平时不怎么沾酒,在刚在打关倒酒的历程中全程摸鱼,大口喝一口又吐半杯回去,杯底里留一些,这在当地人叫做养鱼。整个酒桌上只有他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工厂里的苦力头,和其他的来宾相比他在这个酒局中的作用可有可无,甚至只是用来装饰门面,还没到达南乡县酒场上的段位,所以别人在给他倒酒时,也就不那么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看其余人都竖起大拇指相互夸赞相互的海量,他们一个个端起酒杯,再看向易正源,嘿嘿的笑着说,“这酒真烈,主任真海量。”说完才慢慢的抬起杯脚一滴一滴的往嘴里吸,发出嗞嗞的声响。盖大龙捂着嘴巴想笑,他咬着舌头,控制自己不要发作声来。看那些人喝酒滑稽的样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他喝点是天子赐的御酒,喝完以后嘴巴要发出“吧”的一声吧唧声,接着又是“嗞”的一声吸嘴声,长出一口气叹息到“好,好酒。”他们像大臣给天子朝贺一样,极尽美溢之词,而易正源像天子一样欣然接受这些大臣的攀龙趋凤,溜须拍马,是的,他就是这个地方的土天子。

  酒桌上推杯换盏之间酒场的气氛慢慢热了起来。轮到盖大龙给在座的来宾倒酒时,人人都说不能喝,在拒酒和劝酒之间是考验一小我私家在当地实力和职位的巨细崎岖。像盖大龙这种常年在外的打工仔,别人能接他一杯酒已经是看的起他的了。他常年在外,不在南乡县这个圈子里混,在外也没多大本事,没钱没势的他帮不上这些人的忙,一来二去没有什么来往,更谈不上什么友爱。一圈酒倒下来酒瓶里的酒就没少过,他看着瓶子里满满当当的酒把目光投向盖京灵。

  “这是我侄儿,娘家年老的儿子。”

  来宾听了介绍后问:“读过大学吗?,在哪里事情?”

  “我是省城文学院……”

  大龙话还没出口,易正源就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又提高了一个调门。

  “他大专结业,在外面打工呢。人家是北漂,他以前在广东是南漂,现在在浙江是东漂,就是个漂漂子。”

  在南乡县的语境中,“漂漂子”是个贬义词,等同于街溜子,二流子。是形容一小我私家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不事生产,好吃懒做的意思。

  盖大龙听得易正源这样评价他,心里也不恼,他早已习惯,私底下戏谑几句可以,只是今天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这样损自己的外侄儿怕是有些不适时宜。

  “我一不偷,二不抢,灼烁正大的打工靠双手挣钱,也未曾辱没了祖上的名声。”盖大龙回了一嘴。

  龚副校长看见盖大龙的样子,才慢慢回忆起来十几年前在易正源家里,也是眼前的这小我私家拒绝了去南乡县二中复课。其时他记得这个小伙子慷慨陈词的说什么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顶天立地,忠臣不事二主,岂有叛逆四中去二中复课的原理。竹可焚而不行毁其节,玉可碎而不行改其白,壮士宁死而不辱,考不上本科上大专也可。龚副校长苦口婆心的劝他说,他的结果离本科线差20分,复读一年肯定考上本科。以后专科生没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背起锄头回农村种地。

  “你是不是原来南乡四中盖士村的学生盖大龙?”龚志军终于想起了对方,原来那个面黄肌廋,轻逸灵动的学生娃已经成了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大叔。

  盖大龙心里清楚,但也大大方方的认可了。

  “龚老师,是学生。”

  龚志军带着好奇问他这么些年生活的怎么样?盖大龙一五一十把自己结业后先去广东打工,厥后又到浙江打工的经历讲了一遍。

  “可惜了,你其时应该考公务员或者事业单元,现在起码都要本科学历。我当年就说了大专文凭太低,早晚也被社会淘汰,早晚要回农村种地。”

  盖大龙倒也不去接龚志军的话,只是说自己在浙江工厂手下员工数百人,年产值四五千万,虽然是给私人老板打工,生活倒也过的去,人为收入也不低于南乡县的公务员和事业编。

  龚志军听了后脸上有点挂不住面子,在他的世界里学历最重要,而在盖大龙的世界里能力最重要——像他这样的大专学历自然是进不了科研院所学机关学校做研究和学问的,在一百人的工厂里做治理那是绰绰有余的。谁人不想有鲜明亮丽的学历配景?谁人不想坐在灼烁几净的办公室上班?都去坐办公室了,谁来做工?谁来种地?都去当领导了,谁来当工人?谁来当农民?这些坐高位的又吃什么?用什么?

  宫有银见自己仲父在表弟身上吃了瘪,就急着替自己的寄父出头。他和盖大龙一样都是社会人,既然是跑社会的,那这个社会只认钱,只有在收入上替他仲父扳回一点面子。

  “那听老表这么说你在外面混的还不错,不知道你一月赚几万块?”

  “几万块?银子哥,你可知道浙江民营企业薪资待遇的行情,像我这样在浙江混了十来年的,到现在一个月还没有一万块,你这张口就是几万块,你觉得我一个月能赚几万块?”盖大龙立马回手到。

  宫有银一怔,脸往下一拉,他没想到自己的小表舅子在大厅广众之下怼的他下不来台,为了显示自己作为表姐父对小表舅子的体贴,只好耐烦的说;“慢慢来,以后照旧要做点能赚钱的事情!”

  盖大龙被突如其来的的状况弄得很是尴尬和被动,在县域圈子内考究面子,论资排辈,实力即是话语权。表弟结婚这事是家事,这酒席是家宴,在他的理解力应该是叙论亲情的地方。可在座的都是地方大佬,非官即商,他们聊的话题非富即贵,连老黎民的收入就业和收入都搞不明白,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就是这样一群人掌握着这个地方的话语权,治理着这一方土地,南乡县不穷才怪呢?

  盖大龙再没有说话,他担忧自己的任何一句话,都市遭到在场人的反驳,自己在这里就是个陪衬,在这个熟人圈子里,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必为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介怀,照旧发扬乐观主义精神,凡事看开点,想开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既然叫来用饭嘛,就放开肚皮吃他个大户,打他个秋风。想到这里他也不再去理会酒桌子上那些酒规则,卷起袖子尽量挑那些自己喜欢吃的菜,一阵狼吞虎咽,吃的盘子见底。

  盖大龙吃完饭后也反面这些人客套外交,径直带着媳妇李雪往回走,两人刚骑上摩托车,盖京灵就在大门口喊:“老儿家,吃了喝了就跑呀,你姑父给你部署生路呢。”

  原来是自从易正源当了村干部,社会上方方面面打交道的人多,明天酒席场上来的人许多,烟酒消耗很大,需要一个陌生面孔的人去治理烟酒,这小我私家还得懂治理,做事情有原则又有灵活性。易正源思来想去手底下没有这样的人,他知道手底下这些人的水平,吹牛拍马屁可以,如果让他们中的人去治理烟酒,那就是见人就发烟,见席就发酒。上次隔邻村支书吉发女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烟酒花费比酒席自己还要多。他想盖大龙一直在外面打工搞治理,私人企业对成本控制很严格,没有哪个私人老板会大手大脚去花自己的钱,所以想叫盖大龙明天去管库,但是适才在酒席上又说了盖大龙是个漂漂子,又见盖大龙劈面怒怼了宫有银,担忧直接说会遭拒绝,就叫盖京灵给他侄儿说。

  听了事情的原委,盖大龙体现这就是泸州过河——小市(事),明天早些加入交接烟酒。

  第二天一早执事名单上的人早早的在主家荟萃,早餐随便吃了面皮稀饭,婚车车队司机们稍作休整就发动车子开拔。新娘家也就在县城,来去只有10分钟的路程,为了延长路线车队将在县城绕行2圈。南乡县是个典型的西部小县城,开车绕城一圈也就30分钟,绕行两圈就是一个小时。接亲车队一共16辆车,全部是清一色的疾驰轿车,头车是S600,其余15辆都是S级的350、400、450。正如人们所说的这个车队搜集了天汉市周边县市的顶级豪车。这样的豪车迎亲车队,在省城和市里不稀奇,可在南乡县这个国家级贫困县却十分稀有,这显现出主人家在当地家境纷歧般,绕行两圈的目的也是在于此。车子徐徐发动一辆接一辆的鱼贯而行驶向新娘子家里,车队一走,其余的人手各忙各的事情。原计划是先把新娘接到荷花街社区的家里,在家里少事休息就去酒店,婚礼庆典在将在酒店举行。

  总管把盖大龙叫到一边专门嘱咐,部署管库掌酒的事宜。大意就是酒席上消耗最大的就是烟酒,此次婚宴酒喝的是剑南春烟,抽的是中华,这个尺度在当地算是顶级配置。尤其是烟的消耗是最大,人来人往,接客支客的人手一包烟,新郎本家的男性亲戚人手一包烟,给接客司机一人两包烟,每桌酒席上一包烟。有的人烟发完了要来取烟,这时必须叫来人用空的烟盒来换。因为人数众多,大龙纷歧定认识所有的执事人员,人的素质乱七八糟,保禁绝有人混水摸鱼冒领烟酒。办喜事考究喜庆,上门是客,给人发烟是礼数。有的人不是接客、支客和陪客人员,这类人是不能整包烟发给的,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绝,这个度要掌握好,分寸要拿捏好,要做到有礼、有理、有节。

  “小伙,这酒和烟马上就送到酒店,你赶忙已往点数签收,酒和烟先按刚开始摆的60桌,每桌一瓶酒一包烟先发下去,后面的就要看牢了,所有的烟酒以旧换新用空瓶和空盒子来换。这管好了,酒席就偿钱,管欠好,酒席就亏钱。”总管拍着大龙的肩膀再三嘱咐。

  “我姑父有的是钱,亏些烟酒钱也亏不垮。”盖大龙逗总管开玩笑。

  “鬼子老起滴,你姑父是鸡脚杆上刮油,雁过拔毛的主,你以为是吃大户呢?不趁着结儿媳妇赚点点,摆这么大摊场搞哪样?”总管也以调笑的口吻逗盖大龙。

  “今个你管库要是烟酒超标了,就说明你娃能力不行干,是骡子是马今天就拉出来试试。”总管说完就去忙此外事。

  大龙心里嘀咕,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治理堆栈嘛,我就是仓管,堆栈是按领料单发料,我是见空盒发烟酒嘛。

  9点多钟,盖大龙到酒店清点烟酒,酒席上该发的先发出去,然后把烟酒堆在酒店大厅的吧台里,自己坐在吧台前守着,他看着大厅里挂着红色的横幅“祝新郎易长风新娘叶云帆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再看看自己堆烟酒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今天酒店里有几家结婚办酒的,到时候如果有人走错地方怎么办,就用空烟盒折过来写了一个牌子“易正源结儿媳妇烟酒申领处”,写好后又觉的不妥,今天是表弟易长风结婚,就又改写成“易长风叶云帆婚礼烟酒申领处”,刚写完挂上去,被总管看见又挨了顿训。

  “今天来的人都是冲你姑父易正源来的,有几小我私家认识你老表,你写个易长风有谁知道?”

  盖大龙只好又换上先前那个牌子。

  一阵鞭炮声,接亲的车队到了,新娘在自己父亲的陪伴下,从酒店外的红毯徐徐走上酒店大厅的舞台。别人都在看新娘子,盖大龙却在看新娘的父亲,果真和昨天新闻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就是南乡县领土局的叶开山副局长。陪同着婚礼进行曲将仪式推向热潮。

  盖大龙正在低头清点烟盒,吧台前走来一小我私家喊大龙给他一包烟,大龙抬头一看原来是宫有银,他操着一口川普话说喊:“兄弟,给我拿几包烟。”

  “表姐夫,凭据划定,执事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这烟不能发给你。”

  沐有银一听急眼了,急里忙慌的说到。“兄弟,你快给我取几包,我还等着去招呼客人呢。”

  盖大龙看宫有银着急的样子,心里暗喜,逮着时机做弄他一番。“宫总,不是我不拿给你,这总管付托过的执事名单上没名字的一律不得给。你要是自己抽,我这里有包开过的烟,你拿一支去抽吧。”

  “我拿一支烟有什么用啊?各人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外人,我拿烟又不是自个抽,还不是去招待客人的。”宫有银边说边从吧台台面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点着。

  “表姐夫,你也不要为难我,招待客人人家部署的有支客呢,我看你和昨天那帮地产老板打的火热,人家都是抽九五至尊的,你拿华子去不嫌寒酸呀?”盖大龙说完把烟收了起来。

  这侍候人陆续有人来换烟领酒,其中有几个大龙不认识的人,又拿不出空烟盒的,大龙给人发一支烟,说如果确实要用烟的话,请找到总管,叫总管给自己打个电话马上发给,来人都悻悻的走开了。

  宫有银就站边上看着,干瞪眼看着。他也没有打电话给总管,顺手拿走大龙放在吧台上已打开的那包中华烟。总管带着人来领烟酒,盖大龙把适才的事说给了。总管楞了一下,然后说:“宫有银早上我发给了他几包烟的,他又不是支客,要烟干什么?大龙你做的对,无论谁来领烟,只要不是支客就不要给,新郎那几个陪客叔叔也要拿空烟盒来换。这么大的摊子,60几桌酒席,几百号人,不把关严了,你一包,我一包,那还兜的住呀。”

  酒席从中午11点开始,到下午4点多结束。吃酒席的人走后,盖大龙叫资助的人把酒桌子上没倒完的酒,半瓶半瓶的酒都集中在一起,一共有十几箱开了瓶盖没喝完的剑南春,这些酒将用于明天谢支客的宴席。

  前台收礼的人员统计一下一共开席65桌,收礼60余万,平均下来一张桌子的彩礼就是一万元。这个彩礼数在当地算是排名靠前的了。

  作为内陆山区小县城,家家过事摆酒都要收礼,而且名目越来越繁杂,过事都喊亲戚朋友来吃酒,来了就要送礼,起步就是100块,关系好点的200,500的送,有几千几千的送,在当地是三年不办酒就要亏,三年不办酒,办酒吃三年。但是和今天这个收礼数比那时差的太远,经过探询,大部门非亲非故的地产老板送礼都是一万起步,这还只是礼薄上写的,没上礼薄私底下给的那更是没数的。

  南乡县的婚闹民俗是三天没巨细,尤其是在结婚酒席上,公公老子要背着儿媳妇绕会场转一圈。公公、婆婆在这一天要被好好妆扮一番,接亲时要穿上道具服接亲,酒席时要穿道具服加入运动。

  公公的装束是头戴红色尖尖帽,上书“某家老倌烧鸡公”身穿大明文官朝服或者清代马褂长衫,额头上画一个三昧真火符,脸上涂成大花脸,左背一条吹火筒,右挎一个火葫芦,远看就是一个唱大戏的大花脸。婆婆身穿京剧老旦服,脸上也要化妆,戴一副只有一个镜片的墨镜,手拿一把蒲扇。

  周边人会在这时起哄:“你个烧鸡公麻生机拿,以后日子红红火火。生机可就今天一天,过了今天以后就不能生机唷,儿媳妇刚进门要心疼,要偷偷给儿媳妇零花钱,婆婆娘看到了嘛,就跟今天带这个墨镜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说完众人哄堂大笑。

  迎亲时公公要抬桥,抬桥需要四小我私家,一般是新郎的大爹和二、三、四、五大们,都要穿戏服化妆一番。旁边的人可以去摇轿子,使得的轿子晃动,增加抬轿难度,缔造搞笑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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