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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黄花

半壁黄花 激水漂石 3480 2019-10-27 00:00:18

  盖大龙吃过饭就到他幺各人里去串门顺带商量送礼的事情,接待他的是两位堂弟盖大强和盖大刚。

  “哥,我爸和我妈到坡上去干活了,说叫咱们兄弟三个一路去,每家写个五百块的礼。”盖大强先开腔转达他爸的意思。

  “你老子不去么?”盖大龙问。

  “我爸说他都不去了。人多了去坐席人家笑话呢!”

  盖大龙看着瘦的像油菜杆的盖大强,自从这个堂弟取了个关中婆姨后就越来越瘦,平时都在关中生活,这几天才回来看他怙恃。他又看了看呆坐在一边的盖大刚,他也刚从外地打工回来,堂兄弟三人坐在一起也没有什么话说。

  盖大龙感伤自己这个幺老子也是个耙耳朵妻管严被老婆管的死死的,原来是自己的外甥结婚,当舅舅的应该着力把娘屋的面子撑起才是。眼前这两兄弟结婚时盖京灵送的都是一千块,现在轮到人家儿子结婚却只送五百块,这要传出去不叫人笑话,盖大龙决定要教育这两个兄弟一番。

  “兄弟们,当哥的说句话,你们好好想想,老人讲立室立业,结了婚就是一户人家了,要把各家的门面撑起。你们两个都是结了婚的,尽管现在是没分居,但是你们结婚时老姑给你们送礼一千块,两小我私家就是两千块,现在你们一屋人送五百块,觉得合适吗?”

  两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照旧要等怙恃回来商量。

  “也是个不痛快的人。”盖大龙心里骂了一句。

  “那你们先商量,我先去了。送礼嘛,各家送各家的,不要搭伙也好。”

  盖大龙骑着结婚的陪嫁摩托车带着媳妇到了城里,现在这是县城城北街道荷花社区,以前是易家营乡荷花村,厥后县城扩建,村改社区,荷花村改成了荷花社区,但是当地人照旧叫做荷花村。盖大龙姑家就住在县政府眷属小区的隔邻,屋子是在旧村革新之前自己修的六间六层套间楼房,后面另有两亩地的院子,这栋自建房在荷花村算是建的比力早的楼房,后面的大院子也是整个南乡县独此一家。门口路边两百来米地儿都停满了小车,其中不乏豪华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停在街道边上,盖大龙想找个地方停摩托车都没地儿,只得倒回去往后走了几百米找了条巷子把车停靠在人家屋檐下,自己和媳妇走路已往。

  一进院子就看里面站满了人,娘家的、婆家的亲戚都在,另有街道上、社区里的人也在,自从姑父前几年当了荷花社区的主任,他家经常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有来问东问西的村民,有来打探消息的干部,有来托关系服务的商人,整个门庭若市,风物之极。

  盖大龙两口子前去给姑姑、姑父贺喜,因为庆贺的人太多了,姑侄之间外交几句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他两小我私家在人群里显的多余,人也认识不到几个,话也插上嘴说,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媳妇索性去给人烧开水泡茶,盖大龙则抓了巴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闲逛,哪里人多就往人群里钻。

  “明天接亲的还差两个,男的小伙子都过来”人群中的执事喊了一声。人群都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涌动,这是执事总管在部署生路了,盖大龙也随着人群挤了进去。

  “结了婚的就不要去了啊,接亲要小伙子家。”总管又提出了增补条件。盖大龙心里暗想,都说接亲的去了有红包,可惜自己结过婚了,否则这趟一定去抢几个大红包回来。

  “明天谁挑担子……”

  “明天谁搬陪嫁物品………”

  “迎亲的、抬轿的明天8点到这荟萃…………”

  “接亲车队明天6点荟萃,今晚都不能喝酒…………”

  “剩余的没部署的,自己看有啥做啥,各人伙都不要客气啊,眼睛都放尖一点,眼瞧生路…………”

  等总管部署完毕后,墙上用大红纸贴出明天的执事名单,众人像看榜一样去看执事名单上有没有自己名字。

  “这执事名单上除了亲戚,能上榜的,那都和易主任关系纷歧般,尤其那些开婚车的,基本都是房地产老板……”人群的本村居民在边上相互吹牛摆龙门阵。

  “你们看那个婚车头车是疾驰豪华商务车S600,车牌号是DF8886,车就不说了,各人都知道那是疾驰最豪华的,单说这大发三个八寓意发发发的车牌全市也没有第二辆。据说车牌原来的数字全是8,厥后车主为了低调点掩人线人,在高人的指点下尾数换了个6,六六大顺嘛,这样一来连车带牌没个四五百万是拿不下来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这次接亲车队全部是玄色疾驰轿车,最低档次都是s级的,一般的老板开个C级E级疾驰连给易主任家接亲的资格都没有呢。”

  “你们知道个锤子,不光易主任是城中村革新的领导,人家亲家也就是新娘的爸爸是领土部门的领导,这些来的老板哪一个不在人家手低下找饭吃。”

  关于新娘的配景身世盖大龙也不大清楚,听着那几人的牛皮越吹越大,他也插了一句:“不要乱说呦,这里人多嘴杂,小心传拐了呦。”那几人不平气了回了盖大龙一句:“哪个敢乱说,真正是事儿。”被人怼了回来盖大龙心里不舒服,他也不敢相信这才几年的功夫姑父竟成了攀龙附凤的势利眼,可是眼前这些豪车不是假的,耳边这些闲话也未尝不是假的。他把心一横,眼睛一瞪喊了一句:“好汉莫说谎。”里中一人见他不平气,从兜里掏出一张报纸伸手摆在盖大龙面前黑着脸回应到:“不信你问他!”

  盖大龙接过报纸摊开,果真在头版位置上刊登了一副照片,用红色的标题注明“我县最大棚户区革新,领土局领导亲临检查”,照片中易正源站在左三位置,中间是几位领导模样的人,左右围了一些带着宁静帽的包领班。对方指着左二位置的梳着大贝Ψ,国字脸的大高个说:“你看,这就是新娘的爸爸,领土局的叶开山副局长,这报纸上也报道了的。他右手边左三位置是不是易主任,这配景就是原来荷花村的老村子。”

  盖大龙顺着人指的内容看去,还真是这么回事,那荷花村老村子他太熟悉了,小时候经常去姑姑家里玩,那是他们就住在荷花老村,不外村子里都是土巴房,这种屋子在南乡县老村子里各处都是,这种老乡村在南乡县也多的是,怎么靠城边上的荷花村就成为了全县最大的棚户区?要害是他棚户区也没有几家搭棚的呀!

  盖大龙也不去想这些问题,可以肯定的是姑父一家这些年在南乡县的生长大跨步,绝不是明面上看去做生意当村主任那么简朴。他撇开闲聊的那些人去找执事名单看,结果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他的名字,榜上无名就意味着没有给他部署生路。他有点沮丧,自己老表结婚他作为表哥一点忙也帮不上,就算是没钱没车接不了亲,可是他另有一膀子力气,劈柴烧火转灶台也行呀。到此时盖大龙才发现自己和这个社会脱节了,现在办酒席谁家还劈柴烧呀,都烧煤了,再过几年煤也不让烧了,就烧天然气。现在办酒席谁还请厨子来自己家里办呀,都是去酒店,吃了饭嘴一抹就走了,不需要厨子,虽然也就不需要转灶头的了。现在的生活条件不就是人们日盼夜盼的小康生活吗?不仅吃的起白面和米饭,连酒肉都是天天吃顿顿吃。以前办酒席自己买菜卖肉请厨子做酒席,现在酒往店里一坐有年轻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把菜端上来,旁边另有年轻的小姐姐专门给倒酒,坐席另有这么多人伺候着,以前的田主老财怕也享受不了这种待遇,恐怕只有天子老子才气消受得起。这一切都是经济生长了,社会发达了的结果,现时这个社会只要有了钱,就可以干以前想干而不敢干的事了。

  盖大龙就在院子里东转西转,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到了用饭时间主人家在酒店里摆了几桌酒席请人用饭,边吃边商议明天的事情。因为平时都在外面打工很少在家,盖大龙被部署着和他姑父姑父坐一桌。这一桌上的来宾看他们的穿着,神情气质都是有来头的,有戴着金链子梳着大背头的;有穿着单元上班时的便装,有的穿的花里胡哨,红红绿绿。

  主人家招呼来宾动筷子吃菜,刚吃两口易正源就举杯邀请在座的共饮一杯酒,众人刚放下酒杯隔邻一桌就有一人窜过来,举着酒杯邀请众人碰杯。

  来人长了一张马长脸,个子瘦高,背略微有点驼背,上身穿一件酒红色商务衬衣,下身穿一条墨绿色九分裤,腰里系了一条花色皮带,皮带扣上金光闪闪的两个英文字母LV亮瞎别人的眼。脚穿一双铮亮的褐色尖尖皮鞋,大红色的袜子套在脚踝处,走起路来双腿往外撇,身体朝前倾,留着小平头的脑袋晃来晃去,眼睛眯成一条缝,开口就是一口浓重的四川腔。

  “来,来,来列位领导,列位老总,列位朋友,明天是我姑父结儿媳妇的大喜日子,谢谢列位的盛情惠临。列位的到来使这个婚礼熠熠生辉,谢谢列位的惠临台端,谢谢各人!明天我姑父还要忙,我银子代易主任敬列位一杯,谢谢,谢谢,我先干为敬了。”

  话刚讲完,来人抬头仰脖咕咚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喝个精光,把酒杯举在半空倒扣过来证明他自己已经干掉了。酒桌上的众人纷纷端起酒杯齐刷刷的看向主席位上的易正源,似乎一群士兵在期待上司的命令。

  易正源把烟夹在手指中间,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然后慢慢的举起酒杯,徐徐的说:“咱们在座的人阿,有的认的到,有的认不到,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盖京灵娘家大嫂侄女的女婿,按着辈份喊我们两口子姑父姑姑。在咱们县是做房地产建材生意,年轻人会搞干,外面人都叫他宫总,事业大的很呐。”

  酒桌上的众人一听易正源这么介绍都纷纷举杯向来人致意。易正源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喝了半杯还剩半杯就放在桌子上。旁边有人看到后就开起了玩笑:“呦,听你这么一说,按咱南乡县的说法那就是扯脚子亲戚喽,那也要把这杯酒干了嘛!”

  来人一听说有人说他是扯脚子亲戚脸上藏不住一丝尴尬,他也不嫌羞,跟没事人的似扯开嗓子说起了来龙去脉。

  “这个亲戚是这么一回事:我媳妇张彩云的亲三姑父三姑就是我主任姑父姑女人屋的亲年老和大嫂。我叫宫有银,各人都叫我银子,我是从江城那边到南乡县来生长,待了都十几年喽。”

  酒桌子上有和宫有银熟识的人连忙替他打圆场,无非是一些攀亲带故的话,并举起酒杯示意各人把杯中的酒干掉。宫有银见人喝完了杯中酒又殷勤的把酒添满。

  “哎呦,洪流冲了龙王庙,人家银子是这主任家媳妇盖京灵娘屋年老盖京雄媳妇张起莲的年老张起中的女婿娃。这正儿八经是喊姑父姑姑呢。”

  捋清了这层亲戚关系,众人都纷纷陪宫有银喝了一杯,有的人就问宫有银家里的情况。

  “银子,你说你是江城来的,那你是江城的宫姓喽。”一位戴眼镜,一副文化人气质的来宾问宫有银。

  “是撒,我屋头是江城的宫家撒,我家四兄弟,我是老大,下面另有三个兄弟划分叫宫有金,宫有玉,宫有石,祖祖辈辈都在江城。”

  “哎呦,你这屋里才好福气呢,有金有银有玉有石,金银玉石才好呢?那你是老大,怎么会叫银子呢?按原理讲是金子和玉石比银子珍贵呢。”戴眼镜的文化人的发问逗笑了酒桌上的其他人。

  宫有银也不慌,慢条斯理的说自己在江城的老家很穷,连吃的都没有,生他之前老人见过最贵的就是银饰了,哪里见过黄金和玉石?他出生时怙恃为了能有个好盼头就起名有银,厥后条件好了,才见过金首饰和玉石镯子,后面生的孩子就以金玉石依次取名了。

  听完宫有银的讲述,戴眼镜的文化人扶了扶眼睛,嘴里默默念着“张”和“宫”,又伸出右手掐指一盘算,一拍大腿哎呦的叫了起来,众人被这一声惊了一乍,都要求罚酒一杯。

  “列位切莫急呀,适才我问银子是不是江城宫姓?各人有所不知,这张姓和宫姓都出于黄帝的姬姓,两千五百年前是一家呀。”

  “人家易主任夫人姓盖,跟张姓和宫姓又有啥关系?”酒桌上有人起哄发问。

  戴眼镜的文化人又扶了扶眼镜,用手捋了捋头上的地中海,用手巾擦了擦鼻梁的汗水,两个手像算命先生一样飞快的练习起来。

  “哎呀呀,不得了,这盖姓出处也大有来头,这其一盖氏之先,起于神农时的姜姓。这姜姓和姬姓都是一家,周人的祖先弃,他的母亲叫姜嫄。按这样算宫有银的宫姓和盖姓也是一家,按辈分叫姑姑是正份儿呢。”众人一听宫有银的宫姓和盖京灵的盖姓是一家,一个个都拍手夸赞文化人学问大。宫有银更是激动到不行,他终于可以不用借助媳妇张彩云家的关系,而可以名正言顺用他自己的本家姓氏来正大灼烁的叫姑姑了。

  “还没完呢,这盖姓也不简朴,其二是盖姓出自于葛姓,葛姓又源于葛天氏,三人操牛尾而歌,是乐舞的始祖,这个葛天氏部落很久远呀,在人文始祖伏羲之前呐!”说完文化人用手抹了一把下巴,如果给他贴上胡子,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学究。

  “难怪人家盖京灵能歌善舞,原来是有祖传基因呢。”酒桌上的人听完学究的姓氏推演都齐声夸赞主任媳妇的歌舞特长。

  一翻推演下来,宫有银对戴眼镜的这文化人佩服地五体投地,称谓也从“这位贵客”改成了“表叔”。在南乡县的称谓体系里,表叔是怙恃的表兄弟,这已经算的上是亲戚之间的称谓了。

  易正源乘机向宫有银介绍了这位戴眼镜的文化人,他正是南乡县二中的龚志军副校长,主管学校的后勤与基建。宫有银听完介绍后,马上跨步上前,像学生一样站立在龚副校长面前,他显的有些兴奋,像狼群闻到血腥味一样。在兴奋之外他又有一丝紧张,因为他才小学三年级结业,没有文化,像这些上下五千年的知识他是不懂的,生怕说错话惹人笑话。更重要的是龚副校长的主管业务和宫有银生意上有重合的地方,一个管基建,一个卖建材,这一管一卖之中发生了微妙的化学反映,就像水和钠,水和镁的化学作用一样会发生爆燃,也会发生另外一种新的工具。

  宫有银开始有点紧张了,他有点语塞,脑壳有点懵,心头有点虚,说话有点结巴,他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后,竟不知如何称谓对方。

  “表,表,表叔,哦不,龚,龚,龚校长……”他生怕这个称谓不到位就断送了他未来的前程。

  龚副校长继续扶了扶他的眼镜,他笑着示意龚有银坐下来,此时的龚有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子,呆呆的站在原地。

  “银子啊,听你姑父说你是做建材的,这样啊我女儿的婚房还没装修呢,她在省城忙着事情,也没时间回来,我自己呢事情一大堆,对装修也不懂……”

  龚校长的话题终于谈到宫有银擅长的领域,他一听说装修就来劲,从地砖说到墙布,又从墙布说到吊顶,从吊顶说抵家具定制,他拍着胸脯请龚校长放心,新房装修的事情一定做好。

  “你算一下装修费几多,我先转点定金给你。”龚副校长对宫有银的装修知识很肯定,就决定由他来卖力装修女儿的婚房。

  “哎呀,领导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要啥定金呀,这都不是外人。您让我干就是看的起我银子,您把妹妹的电话给我。她喜欢啥气势派头,有啥要求的我直接和她对接,就不用您费心了。”宫有银麻利的掏出条记本和笔送到龚校长面前,有人讥笑说这都是啥年代了,微信扫一扫多方便。龚校长翻出电话写了个号码在条记本上,自己给自己解嘲:“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手机也有没电的时候,这天下也有没网的地方,打电话才气找人嘛!”

  “照旧咱们这校长考虑的周全。”酒桌上的人接着话头夸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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