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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王

第七十三章

江北王 瑞鹤仙儿 2019 2020-02-15 22:42:51

  “无事”他干巴巴说出这两个字低头闷声吃馄饨。

  鲜香,不亚于以前他们家里厨子做出来的,且个个肚大,包着鲜肉,分量足,一如塞北的民风。

  天气这样凉摊子也没收,还带着孩子,向来生活多艰辛,如今的他也没有几多钱,氏族没了,就没人再像以前那般供养着他,如今手中的钱照旧老师给他的,以前风物时没觉得赚钱有多灾,想着自己一身本事还能让钱财为难着,如今还真是了。

  他想多给些钱,摸了摸荷包,就剩一个碎银子和十数个铜板,难免得苦笑,英雄末路啊,他吃完最后一个馄饨,倒出了荷包里所有的铜钱放在桌面上,顶着坏天气就走了,身后小女人在喊他年老哥,“年老哥,给多了。”

  他摆摆手,没有转头,这一刻他感受自己有点像个英雄,念头一出自己都有点吓一跳,不禁自嘲,“算哪门子英雄呢?”

  到现在也不知是谁折的他们吴家,对于吴家他是又爱又恨,究竟那里有他一整个童年和所有的生活痕迹,另有那么多鲜活的面孔,小冰粒噼里啪啦落在青石板上,让人眩晕,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少爷,似乎回到族中人在夸他日后必一人之下,不行限量。

  他站定在冰雪中,仰头看天空,冰粒坠在眼皮上,尖锐的痛,天地开始旋转,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冯三爷从馄饨铺出来,在那条回家的路上,躺着一小我私家,白雪已经覆了薄薄一层,如今街上没有人,他若不管,预计今夜就能冻死。

  等他走已往翻过来脚下这小我私家,不禁一怔,巧了,这不是适才在馄饨铺那个不禁夸的小子吗,他也没含糊,扛起人大步往家走。

  吴秋舫醒过来,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这个不大的屋子,有些发愣,他起身往外看,天已经完全黑了,而他还没有去找谢江风。

  屋子里很黑,一股子烟味,浓烈、呛人,他弓着腰咳嗽,在这个漆黑的屋子里张望,想找到是谁在抽旱烟,只在斜对个的角落里看到一点猩红的火光。

  见他醒了,屋角亮起了火光照亮整个房间,那块坐着一个老人,吴秋舫认识,他记性好,白昼馄饨铺子那位。

  老人手里拿着一支铜嘴烟杆,烟斗雕着繁复的走兽花纹,吴秋舫也是见多识广,可这个花纹他不认识,烟嘴是一块青色暖玉,有些微微发黄。

  老人没说话,耷着眼,缄默沉静吸着烟嘴,呼出白色烟雾,背依旧是挺得笔直,穿着也是整整齐齐,有种雅致的味道,可举动却是一股子兵赖子感。

  他看不透这小我私家,可也知道是这人捡得他,只得说一声谢谢,掀了棉被要走。

  “外面大雪封门了。”粗砾的声音响起。

  吴秋舫赶忙趴到窗户往外看,可不是,大雪都有半米高了,门都推不开,他只睡了一觉,怎么就这种情况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揉着头问。

  “夜半。”

  吴秋舫只想叹气,谢江风那里他是去不上了,怕是将军府他今夜也回不去,肚子咕噜噜作响,他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

  “饿了?”老人抬眼问。

  他欠美意思地恩了声。

  本想着老人这样问会给他做饭,结果没想到人家说:“馄饨铺关了。”

  吴秋舫听后有点呆愣,正常对话也不是这样啊,见他如此,老人笑了声。

  这时门帘掀开,进来一个精神奋起、矮个子的老太太,一头鹤发像雪一样,手里端着两碗炸酱面,香气扑鼻。

  “又乱来人呢?”她笑着望向老人,放下手中的碗,拍了一下老人的肩,“拿筷子去。”

  老人笑笑没说什么,放下烟杆,听话的去了厨房。

  老太太麻溜收起烟杆推开窗,又端进来酱牛肉、橘子、冻梨、两杯雨前茶。

  吴秋舫一直在看着,看着老人家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从酱牛肉开始,他不禁叹息这是个条件不错的人家,再到自己做的冻梨,这是个勤劳的老人,直到那两杯雨前茶,他才提起精神,那是两杯雨前龙井,这是个差异凡人的人家。

  所以说秘闻最难模仿呢,照猫画虎的事多了,想标榜自己身家、想镶金,好比顾长安那个花厅,秘闻才是最难模仿,它体现在日常生活的小处中,是什么人家,能在塞北这寻常衡宇中喝雨前龙井呢?

  吴秋舫这下挺直了背,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老人拿着筷子进来,“过来吃吧,傻坐着干什么。”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在老人身边忙在世,这时才抬起头看他,赞叹了一声:“好俊的少年。”

  今天一天他就得了两遍夸,还都是夸相貌,他心里是有些开心,可面上不显露,怕让人觉得他轻浮,相对于相貌,他照旧更喜欢别人夸他其他的工具。

  可好话又不冒监犯,他麻利下了炕穿上鞋来到桌前,回一声:“谢谢奶奶夸奖。”

  这声音,如行走时腰间玉佩碰撞般洁净动听,便又得了老人一声夸,“嚯,这般好听的声音。”

  吴秋舫接过筷子,只得再次道了声谢,他闷头夹着面,真香。

  劈面的老人点了点酱牛肉,示意他别光吃面,“夹肉。”

  “小伙子身体不行啊,怎地摔倒了呢?”老太太看着他一脸慈祥。

  吴秋舫咽下口中的肉,他不是身体不行,是最近实在奔忙,家里的事自己的事塞北的事,劳心劳力,特别是这几天,心里想要做个决断,更是费心,他本二十岁不到,却像过完了一生。

  一直神经紧绷,一直喘不上气,一直提心吊胆,一直,惆怅。

  只有今天从顾长安那里出来他才有些微微能喘得上气,而现在这顿饭,或许是这么多天他最轻松的一顿饭,似乎回到了家,似乎是老太君在等着他用饭,似乎他照旧那个未来会一人之下的小少爷。

  他赶忙低下了头,他心里跟自己说,别哭,千万别在这哭,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哭就太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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