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正厅中的空气恰似僵住了一般,几人皆是一阵尴尬。
齐思林自知失态,刚要出言挽回,杨青音却一掌握住了柳元洲的手,檀口轻启,含住了他手那颗鲜嫩杨梅。
“……”
杨青音不紧不慢地吐了杨梅核,才淡淡开口,“人都是会变的,从前不喜之物如今却是我的最爱,劳烦齐令郎挂心了。”
齐思林喉结微动,面色苍白如纸,半晌也未曾说话。
柳元洲原本是对二人往事有所介怀的,可经过今日一事,他心中的疑虑和烦闷倒是消减许多,席间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会儿给她夹个鸡腿,一会儿给她夹个虾仁的,时不时地还要问上一句‘娘子,好吃么?’。
杨青音这一顿饭下来,吃的比她平时三顿吃得都多。
晚上回柳府时,杨青音倚在马车壁上一脸恹恹地揉着胃部,柳元洲盯了她一会儿,突然‘噗呲’笑了一声,打趣道:“你这副样子倒像是身怀六甲了似的。”
“你另有脸说?!”杨青音愤愤开口,抬手就要打他,可起身太急,却抻着了鼓溜溜的肚子。
她疼得拧了拧眉,柳元洲忙上前扶着她,急切隧道:“怎的了?娘子,腹中‘胎儿’可还安好?”
“柳元洲!你找死是不是?!”杨青音气得柳眉倒竖,怒瞪着他。
一抹温暖突然覆上了她的胃部,柳元洲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子摆正,有些无奈隧道:“好了,哪个女人像你似的,整日对良人‘非打即骂’还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不许闹了,我替你揉揉。”
他话音一落,见她没有拒绝,还真仔细替她按揉起来,杨青音胃部的胀痛减轻了不少,也没再同他盘算什么。
齐思林回府后,脑中一直追念着杨青音的话和她同柳元洲在一起时琴瑟和谐的模样。往日与杨青音的山盟海誓也像是笑话似的让他难受不已。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忏悔了,只怪自己当初记挂太多,没有带她远走高飞,她定然是恨着自己的,所以才与柳元洲那般冒充恩爱,否则……她怎么可能喜欢上他那样的纨绔子弟呢?
接连几日,齐思林都是在痛苦和懊恼中渡过的,人也喝得烂醉如泥,不愿见客。
陈杨听说这桩事后,派人探询才得知齐思林是因着‘情伤’所致,不肖多想,他也知道那齐思林是为了谁了。
想到几日前柳元洲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陈杨阴冷一笑,计上心来,付托一侧的小厮道:“备轿,本令郎亲子去看看咱们鄞州城的大才子。”
整日背书写字的日子让柳元洲有些心烦,再加上杨青音要忙贵寓的事也没时光多理会他,他马上觉得这日子无趣了许多。
低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字,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从前肆意自由的日子,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笔扔到一侧,一脸恹恹隧道:“整日写这些劳什子,本令郎都快发霉了!”
陈夫子见他如此,摇摇头,又开始了长篇大论。
柳元洲听得这声音只觉得像是耳边生出了许多苍蝇蚊子似的,实在忍不了了,豁然起身一把揪住了陈夫子的一捋髯毛,怒道:“别念叨了!烦死了!”
“你……你你……反了!我这便去找少……”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柳元洲一个刀手打到后颈,两眼一番晕了已往。
柳元洲半蹲在地上上下审察他一眼,又看了眼的窗外的高墙,眼中闪过一丝光线。
“本令郎是爬不出去这高墙,可‘陈夫子’你不是能出去么?”
一个时辰后,柳元洲已从一间成衣铺子里走出来,他抬袖看了眼这身锦缎丝绸的布料,虽不及他平日里穿的雪绸,可到底是比那陈夫子的粗布麻衣要好上许多,遂欢快奋兴地朝天香居的偏向去了。
门口的两个小厮见了他,立即阻拦,柳元洲这次倒也不恼,只淡淡付托道:“让张致庭那狗工具给本少爷滚出来。”
见二人不动,柳元洲面色一沉,微微上挑的眼尾生出几许凌厉,“呵呵,如今换了主子便不认得从前的主子了?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话音一落,那两人脸色大变,哪里还敢不听,急遽朝内室去了。
不外片刻,张致庭果真出来了,见到他后先是一惊,奈何嘴贱的毛病难改,言语上难免挖苦一番,“诶呦,柳兄!今日为何从那‘牢笼’出来了?不怕你娘子打你了么?”
他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周围众人都听得真切,一个个偷笑起来。
柳元洲知道他是记得上次自己打他的仇呢,也不与他多盘算。
“张致庭,识相的就快点给老子滚过来,否则等哪天老子心情欠好,找人砸了你的场子!”
张致庭听他冷言冷语,立即被唬住了,他与柳元洲自小一起长大,了解他这脾性,这小子长得唇红齿白人模人样的,可提倡狠来认真是谁也拦不住的。
思及此,他忙又换了笑脸,快步走到柳元洲的身边,“元洲兄,我这不是和你闹着玩呢么?你今日来,有什么付托啊?”
柳元洲斜睨了眼他,轻咳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新开了个地下赌场么?带本少爷去看看。”
“啊?这这……”
见张致庭面色为难,柳元洲有些不悦,“怎么?不想给本少爷这个面子么?”
“诶呦,我哪敢呢,我是怕你夫人,倘若她找来,你说不定又会像上次一般对我动手,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她?”柳元洲想到杨青音那张气恼小脸,突然有些犹豫,可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不玩够了再回去岂不是亏死了?
说不定这次之后,他更是没时机了。
想到这里,柳元洲已定下了决心。
“你只管带我去即是了,我这一次定然不会打你。”
张致远撇撇嘴,一脸不信,柳元洲心一横,索性道:“若我这次打你,便罚我半年进不了我娘子的房门,行了吧?”
“嘿嘿,这个好,这个够狠啊,柳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