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喻锦何在外停留至深夜，甚至去河滨钓了几条鱼，用草结串起拎着就回家了。

　　他飞身翻墙，刚刚落地，便撞见老喻的黑脸。

　　喻锦安苦啊，又摆出一副卖乖的笑脸：“爹。”

　　老喻不说话，小喻只能跟在后面。

　　入了厅，曲书晴也坐着，见儿子回来，裤腿上全是泥，手上还拎着一串鱼，想把他塞回肚子里的心都有了。

　　开口便骂：“你你你……你你……你说说，你除了会抓鱼，偷鸡，翻墙捣乱，你还会什么？”

　　老喻道也滑稽，插嘴道：“还会用烂符变玉坠。”

　　提起玉坠，曲书晴更是一肚子火，今日还跟别家夫人炫耀自己儿子给玉鸾准备的礼物，找了个最漂亮的盒子装着，当着众人面打开一看，玉坠变破符，真是丢光了自己的脸。

　　曲书晴气的站起来，提溜小喻的耳朵。

　　“哎哟，哎哟，疼……疼疼疼疼疼……”小喻疼痛六连跪：“娘啊，疼啊！”

　　老喻在一旁又搭腔了：“该！”

　　曲书晴掐够了，才放开，气呼呼道：“我不管，这个亲一定要成了，下月底……不！月初！月初就结婚，就这么定了！”

　　这可把小喻急了：“别啊！这刚花这么多银子过了寿，哪有这么多钱再结婚啊！”

　　“你像谁啊！你说说！怎么这么抠门啊！”曲书晴道：“我跟你说，花再多钱，为娘乐意！玉鸾是个好女人，又灵巧伶俐和我投缘，照旧你自己亲自带回来的呢。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两只眼睛是长在头顶，望着天吗？”

　　一提起是自己把她带回来的，小喻别提有多忏悔了！

　　 “对，玉姐姐是好，我没说她欠好，可我一心向道，我只想上山当羽士！”喻锦安道：“我现在就回房画符。”

　　曲书晴掐着他耳朵把他往回拽。

　　老喻又插话了：“另有脸提上山当羽士，自小交锋就没赢过。”

　　小喻道：“是，我是打不外别人，但世间非只有武道可选，我可悉心研道，著书立说！”

　　老喻哼了声体现不屑：“你前次考试一题未对，得了零分，这可是道宗建设以来，第一个零分，若不是你舅舅，你当羽士都没人要！”

　　“乱说！”小喻争辩：“虽然我作业是差了点，但我贵在勤勉，人缘又好，师兄弟们可喜欢我了，我不管，爹你教我的，有始有终，我喜欢当羽士，我要当一辈子羽士！。”

　　曲书晴在旁听着终于忍无可忍，一下敲在了小喻的脑门上：“我说结婚！”

　　小喻心里苦。

　　“我还小。”

　　“先行礼，弱冠后圆房。”

　　小喻心里特苦。

　　“玉儿有什么欠好？”

　　“她什么都好，可我是个蠢材，草包，烂泥，我配不上她！”

　　曲书晴突然就乐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还挺有自知之明啊喻锦安。所以才要早点讨个老婆，否则哪家女人愿意嫁你？”

　　老喻在一旁听着，也差点绷不住笑出来，只好尴尬得咳了两声。

　　“那我就打王老五骗子，你看舅舅。”

　　曲书晴道：“你舅舅是真一心向道，你是借口一大堆！”

　　“我累了，困了！”小喻将手上的鱼交给曲书晴：“娘啊，儿子孝敬您的，炖鱼汤对皮肤好。我走了，明早就上山，别拦我啊！你想拦也拦不住！”

　　说着便一溜烟，溜之大吉了。

　　说是明早，喻锦安一回房就换上了道袍，背起剑拿着拂尘，别着降魔袋，出了门。

　　正计划翻墙出去，却在墙角下遇见了伏玉鸾。

　　此时晤面，对喻锦安来说，照旧有些尴尬的，他笑笑：“我走了，别声张啊。”

　　伏玉鸾用衣袖掩面轻笑，在这月光下，宛若嫦娥下凡，美得发光：“小道长又要乘夜出行，行侠仗义？”

　　喻锦安有些欠美意思：“我要回道宗。”

　　伏玉鸾道：“嗯，我有一事一直不明白，想问你。”

　　喻锦安道：“什么事？”

　　“为什么要冒充武功差？”

　　喻锦安道：“玉姐姐误会了，我是真的技不如人。只会画几张符，玩玩障眼法。”

　　伏玉鸾道：“若我不是被你所救，我也许会相信你是真的不会。但那日击退紫剑仙的剑气，内劲雄浑。其时我不懂，现在想来，你那日所发的剑气与曲仙师的剑气倒也不分上下。试问拥有如此内力的人，怎么可能交锋皆输一次未赢？”

　　喻锦安道：“只是凑巧而已，其时我也畏惧，用了全部功力，超常发挥，超常发挥。”

　　说着，便颔首作别，翻墙走了。

　　伏玉鸾也不恼，她一向是好脾气的，笑着像是说给已经走了的喻锦安听：“一次可说是凑巧，但你那日，发了两道剑气啊。”

　　喻锦安离开喻府后，快步走着，直到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运气腾空，以轻功赶路。他的轻功，只要习武之人一看便知，步法气息皆已到了入迷入化的境界，快而不乱，悠闲轻盈。

　　不外半个时辰便出了城，若是一般修者，约一刻钟左右便要放慢法式或是步行回气，而喻锦安依旧的在夜空中极速前行着，不知疲倦。

　　等曲书晴早上再起床时，喻锦安已经在赖着曲彧带他出门云游了。

　　“南疆？带我去吧！”喻锦安道。

　　曲彧故意讥笑他：“零疏散人不能去。”

　　喻锦躺在竹席上捂着肚子笑得直蹬腿：“什么？你说什么零疏散人？哈哈哈哈哈哈哈！谁给我取的？”

　　喻锦安自‘无为道人’之后又多了另一个外号‘零疏散人’，他自己还一副很喜欢这个外号的样子。

　　惹得曲彧也止不住笑意：“青云子啊。”

　　“这个七郎，看我不去好好教训他，居然笑话我！”喻锦安玩笑道。

　　曲彧道：“你这零分考的好啊，让掌门都不知是要把你扫地出门，照旧捧着当宝。”

　　喻锦安夹了口小菜：“怎讲？当宝会怎样？在大堂给我建个零疏散人相，过年过节祭祀仪式，让各门主仙师们先拜我一拜？”

　　曲彧敲了他一个栗子：“满嘴胡言。”

　　喻锦安揉揉脑门：“那你带我去南疆，我便循分守己，考个一半分帮你长长脸。”

　　“诶，不用。”曲彧一副自豪的样子：“为师桃李遍天下，除了你，每个都很给为师长脸。况且，道宗的试题是你想考几分就几分的？”

　　喻锦安听着这话，笑岑岑地看着曲彧。

　　曲彧被他笑得发毛：“好好好，你零疏散人最厉害。”

　　曲彧已经实验过许多回了，以利惑之，喻锦安确实是说几分就几分，连这次的零分也是因为曲彧一句：“那你就考个零分看看吧。”

　　这零疏散人，说是不学无术，一窍不通也可；说是大智若愚，博学多识也可。

　　道宗掌门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看着这零分的卷轴，对曲彧道：“好好引导。”

　　因为无论是不学无术或是博学多识，这零疏散人定是名狂妄自大的轻浮之人。

　　曲彧心里明白，这孩子太智慧了，凡事只看便会，过目成诵。修炼又极有天赋，他如今是隐藏实力，或许修为早在自己之上了。

　　喻锦安自记事起，便没有事情可以难住他，赢对他而言太简朴了，他天资聪慧，又生在富朱紫家，他一出生就拥有了别人奋斗一生都无法获得的工具。所以他要装作愚笨不堪，让各人觉得富贵又如何不外是会投胎而已，这样人们才会内心平衡，而他自己呢，他从不在乎外界的任何评价，因为他足够自信。

　　这样的喻锦安可以有情，也可无情，他可以资助别人，可以利用别人，任何事情都在他一念之间。

　　曲彧看的清楚明白，他这个外甥，外貌上笑得人畜无害，实则心机深沉得不像个孩子，现在他被掩护得太好了，还没有人触及他的基础利益，若有一日有人与他的想法背离，或他与正道背离，结果不堪设想。

　　他们二人在道宗停留了三日，便向南疆出发了。

　　曲彧去南疆是因为发现了五年前颜家的灭门案的线索，去南疆求证。

　　两人皆以轻功赶路，走了约莫两月才到。

　　南疆与淮秋差异，此地四季不明，天气炎热，南疆人皆穿着清凉，热情旷达。

　　山谷中还能听见各族男女对歌，唱的好听极了。

　　南疆女子差异汉人女子，汉族女子足不出户笑不露齿，可她们穿着短裙，光着脚光着腿走在林间，见喻锦安眉清目秀就出言打趣：“啊呀，你们快看快看！这是个男娃娃照旧女娃娃呀！头发这么长的！”

　　南疆男子多用布巾盘发或是戴帽子，纵然如此头发也短上许多，哪见过头发这么长的男孩子。

　　其中一女子道：“要不是说你没见识，中原男人都是长头发。”

　　那女子道：“呸呸呸，你才没见识呢，我在市集上见过的中原人哪有这么漂亮的！”

　　那一排五六个南疆女人都对着喻锦安笑，喻锦安也不恼，还向他们作了个揖，那女人们都笑了，笑起来头上的银饰，手上的银镯相互碰撞，与笑声融在一起，十分好听，笑完了又学着喻锦安的样子给他回了个揖。

　　喻锦安朝前走，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一个胆大些的女人拉住了他的衣角：“小阿哥，去哪里啊？”

　　其余几人在一旁偷着笑。

　　行人们也为之注目，都笑着看着喻锦安。

　　喻锦安也觉可笑，只有客气回应：“女人，贫道随师父云游，走哪算哪而已。”

　　另一个女人打趣道：“花花啊，你别想了，这是个小羽士，小羽士是出家人，不能嫁给你的！”

　　花花女人也不客气：“那出家也可以还俗的嘛，小阿哥，你可愿意随我归家，我心悦你。”

　　 喻锦安从不知道女人还可以在大街上拉人结婚的：“花花女人貌若天仙，贫道看着也喜欢得紧，可惜贫道一心向道，不行延长女人终生。”喻锦安说着从袖中拿出几张画好的符：“不外，花花女人也无须惆怅，所谓天涯那边无芳草嘛，贫道这里有几张符，名曰‘姻缘符’，只需拿回去放在枕下，便能遇到如意郎君成就良缘了，我看女人与我有缘，半价两个铜板赠与女人如何？”

　　“花花啊，我们走啦走啦！”其余的女人拉着花花要走：“这小阿哥长得像神仙，可惜是个骗子啊，快走快走，谁要这种破符啊！”

　　随即女人们加速脚步走了。

　　小喻玩心不减在后面喊道：“啊呀，误会啊，贫道不是骗子啊，贫道的姻缘符真的很灵的，要不再打个折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如何啊？女人别走啊，一个铜板。”

　　曲彧无奈在喻锦安的后脑勺上赏了个栗子，他才消停，还对曲彧挤眉弄眼的。

　　曲彧笑他：“别瞎闹，南疆人善用毒虫，称为蛊毒，别到时被人下了蛊都不自知。”

　　喻锦安问他：“中了蛊会怎样？”

　　曲彧道：“迷失心窍？没准就留在南疆当上门女婿了。”

　　喻锦安打趣：“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这样岂不是一桩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