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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传奇之明珠劫

第三十四章 三生幻路结遗花

九幽传奇之明珠劫 简秋鸿 4438 2019-10-17 08:45:00

  那儒家老者这时开口对秀才道,“你虽不算同我们打成平手,也算不上输,你这就已往吧!”他话还未说完,身子已几步走到杏树之后,转瞬消失。只看其他两位老者也是如此,一个身影一晃隐入菩提树之后,一个一纵而起,隐到古松树上。

  秀才见识到三人功夫,又受三人指点,心中又是敬佩又是谢谢,称谢道,“晚辈多谢三位前辈指点。”

  这三位老者武功只怕在这世上也难寻对手,若真心难为他,他早就输了。其实他们一开始有兴趣同他比试,只是因为三人在此隐居已久,难得见到外人前来,又加之受人所托。厥后比试之时见他乃是难得一遇的奇才,悟性极佳,都心生喜爱,所以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在交锋之时将各自所悟武学乃至人生至理加以教授,这三场比试实则让他受益匪浅。

  秀才对着三人所去偏向各行一礼,这才沿着旷地左边一条羊肠小道离开。他心中想到,三位老者看似分属儒道释三家,却又将三家之理融会领悟。那佛家老者内力施展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乃是儒家之理,而那儒家恬淡之理直接引自道家哲理,至于道家拳法招式所谓一切皆空又正是佛家之理。他们看似各持门户之见,实则各取所长,做到真正取长补短,不仅将武学生长至臻,更是将人生之理囊括其中。

  秀才虽于武学上悟性极高,但是从小受师父影响,并不痴迷其中,也正是这份寻求自然之心境使得他能悟透更多至理。他此番见了这三位老者的武学之见,其中无所拘泥之心境使得他自此在武学心境上又更进一步。

  秀才这时已走到小路尽头,前面一片高台,这高台由一片向悬崖外延伸的大石形成。高台底下乃是万丈深渊,其中云雾翻腾,一阵阵冷风嗖嗖而来。这深渊足有三丈来宽,上悬一条铁索通向劈面,劲风一来那条铁索慢悠悠晃动了一下,直看得人心寒意冷。

  秀才捡起脚边一块大石投到铁索之上,石头同铁索擦出一阵火花,随即落入深渊,铁索微微晃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他见这条铁索稳固,立即系好肩负,背好长剑,脚下一动已掠到铁索之上。他身影如深渊中翻腾的云雾一般缥缈迷幻,所用功夫正是烟波愁,三丈距离,万丈深渊,何其之险,他却不外转瞬便到了劈面。他双脚落地之时,那铁索有轻微哆嗦,似乎只是一阵冷风拂过一般。

  秀才见这边平台也是一条小路绕山而行,立即沿着小路绕下山去。

  一路再无险阻,约莫再走一个半时辰,乌云都从天上散去,天色竟然慢慢放晴。秀才穿过一条河沟,眼前现出一座青山,此时夕阳半照,山腰一座青瓦大殿在余晖中显出恢弘气势,大殿两边衡宇皆是青玄色泽,在迷离的光线中透入迷秘庄严。

  秀才走到山脚下,只见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石阶通向山上,石阶都是青白色泽,两旁开着纯白的不知名山花,花朵相互蜂拥,在微风下哆嗦,和着背后肃然的青山,显出一股凄清悲凉之感。它明明盛开着,却让人感受到它的衰败,花无恒久,而美好易逝,所以在悲凉中又融杂着无可奈何的遗憾,

  秀才本是洒脱不羁的性格,可是看到这些花时不知为何心中也生出叹息,他迈步走上石阶,口中唏嘘一声继续向前。

  泰半柱香的功夫,石阶两旁景象一换,一丛丛血红的山茶在夕阳下燃烧,翠绿的叶子似乎也被火焰烧着,翠玉般通透的脉络之中泛出血红的光泽。那一团团火焰,朝着某一个偏向,倾尽自己的全部,似乎在期待着某小我私家,以毫无忌惮的生命去期待的人。

  山茶开过,眼前景象蓦地一片妖异,门路两旁漫无边际的曼珠沙华吐着艳丽血蕊。似乎世间一切美好一切智慧都集中在它们身上,它们的美,是因为看透了凡间万象,降生之日即超脱之日。世人在它们面前,生贪,生嗔,生痴,生恨,而它们却无贪,无嗔,无痴,无恨,由生至死,远离诸般幻梦之苦,却也蒙受着大智大慧超脱之苦。

  暮色四合,秀才踏上最后一级石阶。

  青瓦大殿在暮色中越发宁静,越发庄严,也越发神秘。秀才走上巨石砌成的台阶,来到大殿之前,一块朱漆牌匾悬在殿首,上书九幽殿堂四个大字。

  九幽殿殿门大敞,可是殿内却空无一人。秀才口中朗声道,“在下步可名,造访主人。”他还不确定阿瑞是否就在此间,也不知这里是否就是阿瑞口中的家,所以一时只好这样说。

  殿内无人答话,却有无数盏灯在他话音落时自大殿尽头亮起,秀才不知其意,只好先踏步进门。两排乌漆的粗大梁柱延伸向内,梁柱中间高悬明灯,灯盏泛出橘色昏黄之光,没有人,亦没有丝毫陈设。

  秀才向大殿深处走去,纷歧会儿一道道自大殿顶上垂下的帷幔盖住去路,帷幔后明亮异常,可是在外面却无法看清其中境况。秀才掀开帷幔走进去,只见其中乃是一个由帷幔圈割成的小室,小室之中摆着一条长案,案上竟然开满白色优昙,优昙散出华光,刚刚在帷幔后所见灼烁正是优昙花所发出的。

  在优昙花的华光之中,一缕缕白色轻雾从重叠的纯白花瓣上腾起,然后由雾中慢慢绽出更多的花,从肮亓地上,从地上爬上帷幔。秀才心神一凛,他正调动内息震住心神之时,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埙声,正是他教阿瑞所奏之曲。

  这埙声一至,他脑海中蓦地一清,眼前帷幔消失,各处的优昙花也随之干枯,长案仍在,其上却只用清水养着一朵优昙。

  秀才听到这埙声,心中正想着阿瑞肯定在此处,身后却蓦地有一人声音道,“到最后还能察觉自己身处幻梦之中,确实难得,阿瑞那孩子虽然帮了你,但若自己着迷其中,其他一切外力皆是枉然。”

  不知何时殿门口已站着一个身穿青布长袍的男人,他年纪四十多岁,身形高峻痩削,眉目间升华一股清气,严肃而不死板。他的气质如清风,自拂过山岳之间,俯阅众生万象而得超脱,超脱之时那份对众人的悲悯始终未曾磨灭。

  秀才转头时才发现自己离殿门处不外八九尺远,原来他一进门便已陷入幻梦之中,走了不外十步。

  他心中暗道内疚,口中便道,“晚辈实在内疚,并不知一进门便已陷入幻梦之中,”没有半分隐瞒矫饰。

  长袍人道,“凡人即是着迷幻梦之中不能自拔也不稀奇,你既能警觉已属不错……”他清瘦面容总给人一股严肃之感,而且语调也无太大起伏,但是其中赞美之意丝绝不减。

  长袍人话还未说完,突听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叫道,“秀才哥哥。”

  一个身影从殿门口一闪而入,一身白色衫子,一张娇俏脸上笑容单纯,正是阿瑞。

  秀才口中惊喜道,“阿瑞。”虽然他刚刚便已知道阿瑞在此间,但是现在真正见到她,心中仍抑制不住一阵欢喜。

  长袍人看到阿瑞进来,脸上显出无奈,可是眼中却满是疼爱宠溺神色,他正是阿瑞父亲,也是这九幽十八狱明遗领主章隐。

  阿瑞这时对着秀才道,“秀才哥哥,这即是我爹爹,”说完又对长袍人道,“爹爹,我说过秀才哥哥能到这儿来的。”

  章隐面色一肃,口中道,“那你刚刚怎么自作主张的帮着他脱离幻梦。”

  阿瑞也不畏惧,走已往牵住她爹爹的衣袖道,“爹爹,你不是说过秀才哥哥到了九幽殿堂便可以了吗?”

  章隐口中道,“而已,而已,拿你没有措施。”

  秀才这才对着章隐行礼,章隐点颔首,转头对着阿瑞道,“你出来可曾告诉你妈妈?”

  阿瑞道,“我一时忘记了,我这就去同妈妈说。”她喜滋滋走出门去,白色衣衫在高峻的殿门口一闪而逝。

  章隐看着阿瑞离开的身影,摇摇头,眼中既有宠溺也有叹息。

  章隐口中道,“走吧!”踏出殿门。

  秀才心知他支开阿瑞,乃是有话对自己说,立即随着走出去。

  东边一轮圆月泛出清润华光,月中黯淡的线条像是珠玉中的花纹,隐秘而美丽。

  九幽殿堂之后众多屋宇,都是清清冷冷,空空荡荡。

  “阿瑞这番去中原,多谢你照顾。”章隐开口对秀才说道,秀才还未来得及回覆,他又道,“你看九幽十八狱,怎么样?”

  秀才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何意思,这一路所见皆奇,所以他一时就将自己心中想法说出,“晚辈一路所来,所见皆是世外高人,似到陶公所述世外桃源。”

  章隐道,“你所说不差。你一路所遇阻拦,本是我之意。你既到了九幽殿堂,我便有一事相托。”

  “晚辈不敢,不知前辈有何付托?”秀才语气中流露出微微惊讶之意,他早知道自己一路所遇考验都是出自这位九幽领主授意,但是实在没想到章隐竟然对他有事相托。

  “九幽领主终身不得踏出九幽十八狱,阿瑞一旦成为九幽之主,自然也是这般结果。九幽虽是世外桃源,但是她小小年纪,我与拙荆都不忍就此束缚于她,只盼这几年她能多到中原之地看看。中原之地人心诡谲,她的性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你可能允许一直照护于她?”章隐看着秀才道。

  秀才这时心中虽另有颇多疑问,但是听到最后一句话,知道这已是将阿瑞托付于他,他真情流露,凝视着章隐眼睛道,“晚辈自将好好照顾阿瑞。”

  章隐看着这个年轻人坚贞的眼神,看着他洒脱下的真诚,已经放下心来。

  就在此时,阿瑞从远处走来,两人一同看向她,她轻轻飞扬的衣衫,她明媚的笑容,另有她眼中的天真之色。

  她的生动,她的飞扬,跳脱出九幽的幽静,她绽放在明丽的阳光下,而终有一天也会回到九幽的宁静之中。

  秀才突然明白了为何九幽领主希望阿瑞前去中原,中原比之九幽,虽是凡间骚动,虽是贪嗔痴怨,但只有先历经人间,才气到达世外。他知道阿瑞会回来,而且他还会陪着阿瑞一起回来。

  月挂山头,山风满楼。

  寂静的廊檐上站着两小我私家,一个青布长袍,一个玉钗布裙。

  长袍人正是阿瑞爹爹,布裙妇人正是阿瑞的妈妈。

  “他既然已是选定之人,再让他带着阿瑞去中原,岂不是有违天意?”布裙妇人问道,她的担忧在夜风中温和的回荡。她的年纪已过四十,但是岁月并未损坏她的容光。

  “走过了三生路,优昙钵华绽放华光,世间一切幻梦于他都没有什么影响,即即是再去中原,终有一天他也会带着阿瑞回来。既能将世情都看到,又能始终秉持洒脱豪爽,这份心境即便你我也不能相比,九幽十八狱空遗领主,这世上只有这个年轻人可以胜任!”章隐后面几句话已带着叹息之意。

  布裙妇人放下心来,随即又问道,“你可曾告诉他九幽十八狱之事?”

  章隐摇头道,“机缘一到,他自会明白,你我再也不必加入其中。”

  布裙妇人点颔首,脸上露出微笑,“也好,你我不能离开九幽十八狱,有这个孩子陪着阿瑞,我们便也不用忧心。”

  章隐转头看着妻子,为她将披风拉拢。

  九幽十八狱,既不是地狱,也不是桃源,含着一腔痴憾的人在此归宁,在归宁中超脱,在超脱中将痛苦遗忘,而终究每一族都天生带着各自的凄凉。

  它所守护的痴人,有人唱着千年的古调在守望,有人求不得而变得孤寂,有人因悟透世间至理而清冷一世,也有人因痴嗔而天各一方。但这里仍是一块净土,一块允许他们留有纯洁痴恋的净土,它将永远守护着这里的人。

  而守护它的,则是优昙钵华所选有缘人。

  五月末尾的一个日子,太阳在遥远的山头落下,三顺城最后一拨入港的船只到来。一艘不起眼的载客商船上走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男子穿着一身布衣,眉眼俊朗洒脱,女孩子面容娇俏,眼中凝聚着天下最单纯的神色。

  他们走的远了,而所有人都还不自觉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的人叹息,有的人羡慕,有的人祝福,有的人嫉妒,这些情感最终无声淹没在深弯静港之中。

  “秀才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阿瑞有想去的地方吗?”

  “嗯……我也不知道。”

  “那阿瑞先同我回无名山祭祀师父,然后我们去滇南,再一路北上至北疆,再东来至长白雪山好欠好?”

  “嗯……秀才哥哥,北疆西边另有什么?”

  “北疆西边就到了外洋,我们就向西边走走也无妨,你想去哪里,我们便走到哪里。”

  霞光落尽的时候,他们的剪影也消失了。

  可是那样的风范留在天地间,令人憧憬,令人叹息。

  天地,今后任由他们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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