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经过一夜喧嚣的南园还没有醒来。
却乔姐姐在此时归来，惺忪双眼，略显倦意，另有着浓重的酒意。
长潘家达数日的堂会，觥筹交织，交集应酬中，显然已经耗尽了却乔姐姐的精力。
听见却乔姐姐归来的声响，石头立即起来，搀扶着却乔姐姐走进香气氤氲的屋内。
几日未归的却乔一眼就望到了桌子上的画作和桌子上那硕大而又亮灿灿的金块，她的眼睛刹那间放出光线，倦意消失殆尽。
却乔姐姐神色的变化，石头净收眼底，敏锐不外石头。
那不是看见黄金的厦悦，而是一丝忙乱。
石头发现，却乔女人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尽力定了定神，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快速挪步到书桌前，慢慢品着眼前的画作，她盯着画作仔细检察，没有放过画作的任何一个细节。
她轻轻地用手抚过画作，带着激动、带着深情，带着一丝紧张。
“石头，你来”，却乔转过头来，轻声问香菇道：“有人来过？”
“对，他说他叫龙一。他画了这幅画后，就离开了。”石头歪着脑袋说道。
“是何日？“
“昨日上午时分。“
却乔姐姐有些入迷，怔怔然。旋即又回过神来。她深情地望着画作，有些激动地问：“来人年纪？长相何如？身高几尺？”
石头说道：“少年模样，皮肤黝黑，走路脚步很轻，像极了剑客，脸上棱角明白，仿若刀刻一般，十分有威严。”
听闻此言，却乔有些愣神。
看着却乔姐姐发愣疑惑的样子，石头增补道：“对！手上另有很深很长的刀疤！”。
“是他吗？”却乔女人带着激动的神情轻轻唤出口。
石头视察，却乔女人知道龙一是谁。显然龙一并不是那神秘来客真正的姓名。
对于“龙一”来自海上，想必却乔女人早已心知肚明。
却乔女人同时也惊异于石头的聪颖。这么一个小妮子能对来人视察如此仔细，她旋即噗呲一声笑了：“你这小妮子，很有心，但，昨日来人之事，不能和任何人讲，否则，我这里留不下你。”
却乔女人对着石头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嗯”石头抿着嘴巴用恳求的眼神，认真答道，“姐姐，你是我在这南园最亲近的人，你可不能抛下我，我也不敢背弃姐姐”。
“是啊，在这青楼，未来，我若不嫁，年老之后，可是需要你我相互扶持，我视你为妹妹。“却乔女人徐徐说道。
“嗯嗯。“石头使劲颔首。
说话间，却乔女人轻轻拂衣，“不小心“将半杯水洒在了桌子上，那画作的右下角粘上了不少水迹。
几个蝇头小楷映入了却乔女人的眼帘，却乔女人不做声色地、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画作。
莞尔一笑，却乔女人的行动流畅自然，而又是那么的不经意间。
却乔女人，你心急了吧！
这么个“不小心”怎么能逃过石头的眼睛，这个天生视察力极其敏锐的小女人，很快就发现了却乔姐姐的“大秘密”，水湿之处有很小字迹。
那字迹间一定藏着却乔姐姐与龙一之间的秘密。
是两情相悦吗？
八成不是。
这里是南园，不是深闺绣楼，男欢女爱，相互喜欢本就是这里的交易买卖。
冷静的石头女人选择没有追问，冒充没看见。
悄悄潜伏，以待时机再行检察才是石头的自保天性。
“石头，你可知道作甚福寿膏？”却乔姐姐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正在冒充无所事事的石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只得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却乔姐姐。
却乔女人抬起头来，严肃而认真地说道：“这是一辈子都不能碰的工具。吸食日久让人颜色枯羸，奄奄一息若久病之人，并不能延年益寿。而且，一旦沾染，难以戒除，你记下了吗？”
石头有些惊异地答道：“记下了。”
却乔绷着脸说道“如若你有一日碰了这工具，我就再不会认你做姐妹。
石头从没有见过却乔女人这般疾言厉色。
却乔女人有些悲悼地说道：“在这南园里，有些老姐妹便染上了这福寿膏的瘾，年老色衰，无人服侍，福寿膏价钱昂贵，不几年就耗尽了积贮，精神萎靡，最终流落街头，不堪屈辱。”
“石头记下了。却乔姐姐，我家中本就没有钱财，父亲就是用了福寿膏，尔后更是耗尽了家中元气，我和我的秀姑姐姐才被卖到烟花之地。”石香菇认真地回覆道。
在内心世界，石头对于福寿膏的怀着满满恨意。石头恨意表达在口头上，也写在了脸庞上，说话间，气鼓鼓，坚决亮相，与却乔姐姐保持高度一致，痛恨福寿膏。
“你另有一个亲姐姐？”却乔姐姐问道。
“是，姐姐叫秀姑，但是南园妈妈当日不留她，就被卖到了此外地方。”石头用探寻的眼神说道，她只是想试探却乔姐姐是否知道姐姐秀姑的下落。
“我也有一个亲哥哥，自小就疏散，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身在何方。”却乔女人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
“却乔姐姐，你想寻哥哥吗？“
“遥不行及。“
“我想寻找姐姐石秀姑。我料想，这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亲的亲人了。“每当提及自己的怙恃，周飞鸿医生总是言辞闪烁，显然他不想告诉石头实情，他一定是畏惧石头伤心，为她心中存着一些希冀。
“我能体会你的离别之苦。血浓于水，如若有时机，我会帮你探询秀姑的下落。“
石头的泪水不争气地悄悄在眼里打转。
而石头却也得知，却乔姐姐显然对秀姑的下落一无所知。
“却乔姐姐，我可以帮你采买胭脂水粉，如果需要，姐姐随时付托。“石头想要争取随时走出南园的时机，可以寻找姐姐的时机。
却乔姐姐随口一应，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石头身上。
却乔姐姐盯着那副画思考了很久。她的眼睛似乎粘到了那副画上。
她异样的神色怎么会逃过石头的眼睛。石头知道却乔姐姐有心事。却乔姐姐的心事起源于这幅画。
石头想，这幅画里一定藏着秘密。那个名字叫做龙一的人，身上也一定藏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