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子爷真是说翻脸就翻脸,保禁绝什么时候要死在他手上…”
陈里仁在廊上小跑着,抬手惊魂未定地回过头看了看厢房,清晨的睡意全无。
离柴房不到几米远,便闻到一阵清甜的香味,她料想着今早或许煮的是荷花鲤鱼粥。垂涎三尺之时,忽而见柴房的帮厨丫头神色张皇地出了柴房,往后门的偏向跑,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裹似的工具。
“欲盖弥彰?”
见那小丫头还心虚地边走边四处张望,陈里仁忙藏在一根柱子后面,自言自语道。转念一想,国公府现今正是艰屯之际,细微之处都不能放过,于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直奔后门,陈里仁趴在墙角边上,瞧见那帮厨丫头偷偷地将手里包裹给了门口一个挑着蔬菜担子的中年男人。那男人眼疾手快地将包裹塞进蔬菜底下盖好,眼睛瞄了瞄周围,佯装称了点菜给帮厨丫头。
待那挑担子的男人走了,帮厨丫头再次四处张望了几番,才淡定地关上了后门,抱着那些菜走回去。
“难不成偷了什么珍贵工具给市井转手?”
陈里仁没拿着那包裹,要说那帮厨丫头有猫腻也没个证据在。再者倘若只是偷些主人吃剩的珍馐海味,可怜见的倒没什么。
她也顾不得这么多,急遽去柴房把早膳都给张士轩那端已往。农生是个有眼力见的,老早在厢房门口候着,就怕她进门在世子眼前晃悠惹得不快。
“诶,等等!”
农生正欲端进去时,陈里仁突然叫住他。
“你又有什么事儿!”
她不去看农生跳脚的样子,而是伸手掀开荷花鱼粥的砂锅,一阵热气腾起,香味飘出。橙黄色的细碎金荷花与鱼肉交织在白米粥里,看起来很有食欲。
“万一…有毒呢?”
陈里仁“嗡”的一下,抬起脑袋看向农生茫然的眼睛,心里有些掌握不定。
“什么有毒?”
里头传来一声,张士轩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看见她举着个锅盖把端着早膳的农生拦住了,不禁觉着可笑:“你想吃与我说即是,柴房又不是没妈子做了,胡邹乱造的,别让旁人听了去。”
想了想,陈里仁照旧觉得宁可错杀不行放过,将两人推搡进去,关上厢房门,就一五一十的将刚刚看见的都交接了。
农生听完吓得碗都快端不住,张士轩缄默沉静了番,让他将那荷花鱼粥放在桌上好生端详。一边又取出一枚银针试毒,但没瞧见变黑之类的异常。
“这,没有毒啊…你这厮真是乱说!”
农生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冒出的冷汗。张士轩则张望着陈里仁的神情,晓得她仍旧是将信将疑。
“若还不放心,便将这鱼粥倒了,别管有毒没毒,爷不吃了就是。”
他冲着她轻声说道,语气听起来反倒有些宠溺,似是十分满意对陈里仁看待这碗粥的在意态度。
“荷花有毒吗?”
陈里仁不死心,抬起眼睛问他。
银针试毒实际是很片面的原理,在现代时,她曾经去某大学采访过一位历史教授,其中他提过银针试毒的趣闻。
即在古代社会中,使用频率较高的毒物是砒霜(三氧化二砷),由于其时技术落后,制成的砒霜中含有大量硫化物。此时,银针若是插入砒霜中,银便会跟砒霜中的杂质硫化物反映生成玄色硫化银,并附在银针上。
因此银针试毒只适用于砒霜,对其余的食物中毒没有真正的测试性作用。
“荷花无毒可食,荷叶茎也无毒,荷子无毒。”
不仅没有毒性且能入药,味道甘甜去渴润喉,清热解毒。前人吃了几百年的工具,皆无人丧命于此。
陈里仁咬着嘴唇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舀了些鱼粥进去。农生正纳闷着她在做什么,“哐”一声响,她突然直接将那只锅砸到地上,鱼粥尽数扑撒。
“你去喊那帮厨丫头过来收拾,只说世子爷不知怎的发了脾气,一怒之下把锅给推到地上了,让她跟妈子说再煮一锅。”
农生手足无措地看向张士轩,他点了颔首。
“世子,我把这粥送去有名的医生那查查,把医生叫过来未免打草惊蛇了。我照旧有些不放心,千万叫鼎力大举把柴房里的人都看好了。”
陈里仁自说自话把茶杯里的粥盖了起来,用手帕裹得严严实实的。张士轩不容分说地从她手上夺过那只茶杯:“我与你一同去。”
上了世子的三驾梨花黑木马车,陈里仁有些坐立不安地偷偷掀了条车帘的缝,视察外边街道的消息。接着又气不外,她嘟嘟囔囔起来:“你真是同我去什么,老是这么大排场,即即是有人成心下毒也早知道了。”
“我平日若想上风琴楼饮酒,即是三更也轰轰烈烈地出去,现在明白昼的有何不妥?再说,诺大的国公府高门显赫的皇亲贵族,能随随便便让人毒死了?你的胆子怕是比老鼠的都小,做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可偏又倒好,外人都怕我,唯独你不怕我。”
张士轩慵懒地斜靠在车厢上,勾起嘴唇道。
陈里仁将身子缩到边边角角去,不太想搭理他,心里头有些急躁。近日她确实多管闲事了些,担忧自己是否对国公府太上心了。
见她扭过头不看自己,张士轩正欲挖苦一番,不意马车突然停住,外头的车夫“吁”一声。陈里仁警惕地立马看向车帘,听见外头有个男人隔着帘子敬重地请打了个招呼。
“世子爷,小的是知府家唐大少爷的亲信,我们少爷在外头的车厢里,派小的过来传话,说想请您去风琴楼吃个早茶。”
她蹙眉看向张士轩,只听他冷哼一声,摊开了手里的玉骨扇对着外头不耐烦回道:“爷我没空。”
“这…”外头的奴仆声音有些为难:“我们少爷说了,这…如果您不去的话,他想提醒您…您还欠他一小我私家情…”
陈里仁虽不晓得那位唐家大少爷是什么来头,竟叫张士轩这张俊脸此时阴沉地黑了起来。
“这个唐苏林…”
张士轩啧声掐着手上的指枢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