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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一梦归家乡

第十五章:忆故人(上)

山河一梦归家乡 且与 4149 2019-10-07 17:16:02

  辛家姐弟在客栈都部署妥当了,左等右等,等不来顾欢的到来,他们就上街去找顾欢和燕卿。

  在客栈的转弯角,辛家姐弟见到顾欢和燕卿。

  “弟弟,你看主子,多开心啊”辛河顺着姐姐的偏向看向顾欢,赞同的点颔首:“姐姐,小主是个很好的人,值得主子这么好的人去喜欢的。”

  辛梅转头看自家弟弟,不管时间已往多久,多远,又或者是削骨整容、洗面革心了,唯一不改的照旧那颗心:“当年你假借病重名义离开南疆,离开那些和你生活了很久、和你有着很重情感的人,说来江南寻亲,不外就是找了个脱身的名义,今后没回去,姐姐知道,你心底里照旧放不下的……”

  辛河对着姐姐苦笑道:“舍不得又如何,舍得又如何,师傅申饬我们,做细作的,就不能带小我私家情感,我差点因为小我私家情绪导致任务失败,连累主子不得不替我去完成后面的事情。”

  辛梅指着燕卿问道:“未来若有一天,她认出了你,你会跟她回南疆吗?”

  辛河险些没有考虑过的点颔首:“姐姐,那是我的小主啊,小主对我们这些男宠可好了,小时候有一颗果子都要跟我们分半个吃的。”

  这十年,每次午夜梦回,辛河总是会梦到,她照旧那个四岁的她,身子只能勾到桌子上的果盘,她会拿着一个大大的梨,坐在她、歌书中间,一定要他们拿着刀切成三份一起吃。

  她说,梨,分了,就是疏散之意,可最好的疏散,也是为了下回最好的重逢。

  他假借生病的名义离开南疆,她就跟他分了半个梨吃,她说,等你回来,你病就全好了,现在苦痛的疏散,只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等你下次回来,我就去求姐姐,让你在陪我骑马。

  辛河入迷的望着燕卿:“与她来说,我是亲人,与我而言,她亦是我亲人。”

  辛梅抱了抱自己这位弟弟,谁说细作无情,戏子无情,编排好的剧本,都是全情投入的演出,骨头与灵魂全部抽离出来的那一天,要有多痛,才气忍着不转头,不去看,可陷得越深,抽离的越痛,走出来的也越难啊。

  …………支解线………………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顾欢望着燕卿,顾欢心底明白燕卿始终喜欢的是皇兄王湘,不求她喜欢自己多一点,只希望现在开始,到她离开中原,这段时间,她比在北疆还要开心。

  “阿卿,我是真得祝福你和皇兄的。”如果在月秀山,查明燕之州真的是失踪的,嗜血还在燕之州手中,那顾欢会真心祝福他们。

  反之,顾欢不敢去想,一小我私家,花上十年的时间,精心编排一段假话,冒充爱上,故意接近燕卿,故意叫燕卿觉得王兄对她是真爱……只是为了获得嗜血、为了获得秘籍、为了获得那无穷无尽的力量,

  燕卿心思就算再智慧,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傻乎乎的可爱。

  燕卿一直坚信燕之州是失踪而不是死亡,王湘是善人而不是恶人,如果燕卿相信的这一切,相信了十年的这一切,最后是反过来的事情,燕卿有多不能接受。

  顾欢光心底里想想,都觉得异常的可怕。

  希望事实,是往好的生长吧。

  燕卿听了顾欢的话,很是开心,燕卿抬起自己的手,勾了勾他的小手指,算是拉过勾约定好了的事情,这是正儿八经第一次有了肌肤的接触,她能感受到他细化的肌肤,凹凸不平的疤痕,及其细小,险些你没怎么仔细的去摸,是摸不太到的。

  顾欢觉得这双手貌寝的很,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她看,只是这双手……顾欢有些扭捏的,急急地抽开了自己的手,虽然他做了许多祛疤淡疤的伤药,也难以恢复到从前细腻平滑了。

  燕卿看出了顾欢眼底的小心思,原来想说一番话宽慰他的心,抬头看见辛家姐弟站在远处,他们肯定也有公务要处置惩罚,就不延长他们了,燕卿指了指城里最大的那家青楼:“你回去吧,我要再去一个地方。”

  “钱够不够。”顾欢问道,燕卿拍了拍自己鼓鼓的钱袋子。

  燕卿朝着青楼走去,辛河就小心的跟在他身后,辛梅要开口说阻止的话,顾欢朝辛梅摇摇头:“随他去吧,人啊,有几多个十年可耗……”

  辛河比燕卿年长许多,15岁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燕卿还刚刚出生没多久,在南疆的第一个十年,是陪着燕卿长大,教她骑马射箭,给她幻化满袖银针玩,整日逗着燕卿开心,辛河25岁被师傅召回,他或许心底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走的那一日,他对那孩子是满心愧疚,有些话为国为大义都说不出口,第二个十年,他就是在等燕卿的历程中虚度了光年。

  顾欢和辛梅一起并肩站着,看着辛河默默地追随着燕卿的身影。

  燕卿要去的是镇上最大的青楼,花魁柔柔,乃是南疆故人。

  这位柔柔女人,弹得曲子不错,客人许多,要见她一面,一掷千金,在所难免。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这街上灯火最辉煌、最烧钱的地方,就是那家青楼,燕卿身上穿的是藏蓝色的袍子,袍子上的绣花用金线银线描绘着,头上系了一根同色的发带,她摇着扇子,大步踏入楼内,老鸨眼光就是狠毒,一看来人的衣着,就是有钱人家的令郎。

  “呦,这位令郎面生,可是外乡慕名柔柔来的。”

  燕卿点了颔首,老鸨也不接着说,也不给她引荐,就站在那里,燕卿掏出一锭金子:“带路吧。”

  柔柔就坐在房内的,烛光底下,印的她那张小脸通红,每日都这么过,再等一会,客人就该来了,等了片刻,听着外头老鸨掐媚的声音,她理了理衣裳,站起身来,在看着身上那件真丝外衣,内搭抹胸长裙内衣,这件外衣遮得住啥,索性脱了,来的爽性。

  她挤了挤笑容,打开房门,正要用她那千家百媚的声音迎客,看见来人,她声音都卡在喉咙里,只觉得又酸又涩。

  迎了燕卿进屋,她抿了抿嘴唇,眼中以有些泪花了,亲自去橱里拿了一个软垫,铺在凳子上,又寻来洁净的抹布,擦桌子力道很重,恨不得把桌子擦个底朝天,发现自己这么做何等事情真是多余,她这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几多男人,哪处是洁净的,做这些虚的又有啥意思呢。

  “你受苦了。”

  柔柔摇摇头:“能记得我、认出我、来找我的,只有女君你一人。”柔柔挤出一个比哭还不如的笑容,膜拜在地:“臣女柔柔,参见女君大人,女君千秋万福。”千言万语,都化为哭不完、流不完的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她心里苦,却没地方说,心里痛,也没地方说,这些年,支撑她活下来的,只是家人临死前的相托,从军妓营卖入府邸做妾在卖入青楼做妓,她这十年来,无数次想死,可总是盼着,盼着女君能早些来,她好早些死。

  柔柔是燕之州的妻子,未过门的妻子,曾经也出生于南疆的各人族,厥后南疆覆灭,逃的逃,散的散,半死不活的有,被冲为官妓、卖入青楼、沦为府邸为妾的更是不少,燕卿基础都数不外来。

  柔柔给燕卿切了一壶茶:“我这里脏,女君要是见我,传个信来好了,何须亲自跑一趟呢。”

  “柔柔,我今晚是赎你出来的。”

  柔柔摇了摇头,燕卿不解:“我怙恃都不在了,相公也不要我了,女君的美意我心领了,可是出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燕卿知道,其实,是她晚来了,她知道柔柔在这里,也有好几年了,从前真的没这么自由过,也没这么多银子赎她出去。

  燕卿有些懊恼的垂着头,朝着门外走去,柔柔似乎想起什么:“女君。”

  燕卿转头,柔柔在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一通乱找,才搜出一个肩负,这是家中所托,为了这些工具,柔柔苟活到今天,柔柔紧紧的把它抱在怀里,就跟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柔柔将这一包工具小心翼翼的交给燕卿:“我父亲当年是南疆的武将,最受大殿下器重,哥哥更是大殿下的左膀右臂,这包工具,是怙恃和兄长从战火中抢出来的,交给我,说有生之年,如能见你一面,就交还给你,和你说一句,我南疆柔家对得起皇室列祖列宗。”

  燕卿拆开那肩负,里面是一个装着骨灰的坛子,燕卿绝对不会认错这坛子,是她哥哥和鸢姬。

  北疆和中原攻打南疆皇宫的时候,各人都是趁乱带着金银珠宝逃离那座被火焚烧的宫殿,连着姐姐,都是在战乱当中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要护着燕卿出去的,谁另有这个空、那个闲心,来管亡人的工具。

  “怙恃给我讲,这工具,对女君尤其重要,我们柔家是没本事,掩护女君、掩护皇室,让中原和北疆钻了空档,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带出来,至少,九泉之下,面对南疆的祖祖辈辈,才稍稍能抬得起头,说一句,我们对得起皇室。”

  谁说柔家没本事,当年的南疆柔家最最有本事了,他们外要护卫边疆治安,内要护卫皇城秩序,其实如果他们不管这个骨灰坛,或许有时机冲出去。

  可各人都在往冲,柔家的将士都在往外厮杀,各人都在跑,都在逃,柔家军队一个都没跑,都护在各人的身后,反抗着刀光剑雨,甚至于还往最里面冲,要救出这个骨灰坛。

  从青楼里出来的时候,燕卿就跑去镇上最好的酒楼买了一壶酒,酒楼内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有划拳斗酒的声音、有高谈阔论的的声音,更有拍桌子叫喝的声音,燕卿正是心情欠好的事情,听着这阵嘈杂很是心烦,爽性多买了几坛酒,晃悠在城里,要找一个平静的地方继续喝酒。

  她一手抱着骨灰坛,一手抱着酒坛子,喝的微微醉,摇摇晃晃的在城里乱逛,打更的人见她这幅鬼样子,吓得都躲的远远的,谁没事干,这半夜三更的抱着骨灰坛在城里乱逛,怕是见了出来寻酒的鬼魅吧。

  燕卿看着远处一轮明月,月亮圆润的就像前几日吃的糖粥小圆子,那白滔滔、圆糯糯的小圆子,她模糊的指着那月亮道:“阿顾,我饿了,要吃小圆子。”手里没拿稳,五瓶摔了三瓶,摔了一地的酒水、酒坛子碎,骨灰盒却紧紧的抱在怀里,她回过头,顾欢不在身边,她在说什么傻话,可是肚子真的饿了,这半夜也没地方寻吃的。

  晃悠到城门口,她飞身上了屋顶,饿的睡不着,心里堵得难受,喝着酒也是闷闷的,胃里排山倒海的怎么也吐不出,难受的眼睛都红了,眼里都是泪,坐在那屋檐上干呕着。

  顾欢寻到燕卿的时候,她已经过了那最难受的时候了,胃里稍稍平静下来,她又继续跟没事人似的,闷头灌酒喝。

  顾欢也不知道,为啥大多数女孩子都喜欢吃果汁、花茶,做的都是文艺的事情,好比吟诗、作画,可燕卿却喜欢喝酒,不是在屋檐上喝酒,就是在青楼里喝酒。

  “阿卿,别喝了,你一天都没吃工具,跟我回去吃点晚饭吧。”

  “你别管我。”燕卿甩开了他的手,甩来的那一刻,又很是自责,自己在这里朝他发什么火,白昼的时候他说他救了姐姐,姐姐在一个地方好好地在世,虽然从前那么恨他,似乎听见姐姐在世的消息,就没那么恨了:“对不起。”

  燕卿恨得怨的只有自己,从前觉得只要出了北疆牢笼,只要有足够多的银子,就能做许多自己一直不能做的事情,恨自己十年来的无能为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变强,怨自己为什么会迟到了十年,那样的女人,也曾舞的一把好双剑,可如今呢……燕卿想着想着,总是不自觉地落泪。

  顾欢听着那一句对不起也是一愣,她说的声音极低,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在顾欢的手背上。

  燕卿是个很倔很要强的人,否则怎能保卿本十年无战火、黎民安身立命,她从前是不屑于做权衡天下时局平衡这类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有哥哥姐姐完成,可这十年来,她生长飞速,虽然看似不说不做。

  卿本安康、黎民和乐、生活富足,足以说明,她治理有方,一个从前闷头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家,生长到今天什么都市做,什么都市平衡。

  她绝对不会是个轻易掉泪的人,

  她绝不是一个会轻易地头认错的性格。

  顾欢了解她,能让她低头的,从来就是家人和朋友。

  哭的如此凶的,只有家人了。

  颂秋关青楼,顾欢在脑袋里搜索这仅有的一点影象,似乎那楼内有个红牌,叫柔柔,是南疆人,那女人,是燕卿很重要的人吗?

  顾欢没有细究,没有再去戳她的伤心事,安平静静的陪在燕卿的身边。

  燕卿脸色欠好,顾欢搭上她的脉搏:“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了明天该遭罪了,回去我给你煮点米粥吃。”

  燕卿今日很是听话,说放下酒瓶子就放下酒瓶子“好,我要吃排骨粥……吃鸡蛋饼。”

  顾欢见了她这么反常的举动,更是笃定了她今天铁定是碰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她从前就是个从里到外很是柔软很是没心思的一小我私家,就算这小我私家被迫生长为今天这样刀剑砍不坏的人物,她内心是不会变的。

  顾欢拍拍自己的肩膀,觉得这时候她要的,无非是一个可依靠的肩膀。

  燕卿不自觉地靠在顾欢的肩膀上,看着皎洁的月色,想着小时候在南疆皇宫,也经常这样,靠在姐姐的肩膀上,坐在大殿前方的台阶上,同样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月光洒满了整个大地,伴着银灰的月色,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前方,山河宫阙,那时候,燕卿觉得山河很稳,亲人很暖,可以无所忌惮的,笑的很是开心。

  南疆夜里厨房经常会准备软糯的米粥,有排骨粥,有红豆粥,有玉米粥,有南瓜粥,许多许多的粥的款式,燕卿对粥可没多大的喜欢,厥后,姐姐在酒楼带回了朝慕,朝慕经常给姐姐做好吃的,也会单独做一份排骨粥,姐姐知道燕卿爱吃,经常留排骨粥给燕卿吃,还会给她带来朝慕做的鸡蛋饼。

  燕卿最爱吃鸡蛋饼了,姐姐会带着燕卿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用手抓着油滋滋、热乎乎的鸡蛋饼吃,鸡蛋饼里的香葱可馋人了,只有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气不管那些个宫规礼仪的,用手抓着吃最香了,姐姐问燕卿好吃吗,燕卿不说话,吃的狼吞虎咽的,就是最好的答案,姐姐经常会不自觉地撕下自己的另一半饼,递给燕卿吃

  姐姐永远是最疼燕卿的。

  就像平日,饭桌上有一碗清炒的百合虾仁,姐姐也会挑出所有的虾仁都放在燕卿的碗里,爱她就是拿着自己认为最好的、倾尽自己所能,给她好的。

  哥哥常说道姐姐,这样子的做法会让燕卿越发挑食,可姐姐总是不以为然地说:“夺嫡之战那可怕的十年,哪个帝王家的孩子吃过一顿好的,帝王家的孩子,轻易获得了别人家一辈子想不来的功名利禄,却又失去了别人一辈子的自由,在世就好了,以后,没有可怕的战争,只有我们这几个了,她挑食就挑食些,我们养得起,宠的起,以后寻个对她好的人家,疼她一辈子就得了,不要让她学我们这些懂礼仪、知规则的,怪累人的,自由、开心、快乐就好了。”

  哥哥约束,姐姐疼爱,他们一紧一松的教育,让燕卿开心了过了那么几年。

  想吃排骨粥,想吃鸡蛋饼了,想念那时候无忧无虑随着姐姐吃吃喝喝的时光,不知世道险恶,不知权衡之苦,不要管那么多的大原理、大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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