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暗嗤笑一声，“就你这样还给我玩小心思。”
周福气一咧嘴，欠美意思的笑了笑，想多套老人的点话不那么容易咧。
老人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你的福气照旧你的霉运，指引你简直实不是先祖遗留在世间的一缕执念，而是它。”
汲暗伸脱手指，向上指了指头顶上的满月。
周福气随着老人的行动，抬头望向天空那轮格外明亮的圆月。
此时的月亮如一圆盘一般，又大又亮。
汲暗有些神秘的问道：“你知道这月亮之上有神秘么。”
周福气好奇的看了老人一眼，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
汲暗轻笑道：“这月亮啊，我去过，上面极为众多，一片废墟，据说在先人时期，那上面另有无数神的尸体，大如山岳，鲜血如河，只可惜，到了我们这一代，即是那月宫也看不见了，只有一片荒芜的废墟。”
周福气知道，汲暗此时所说的神指的是上古时期真正的神灵，而在映月乡的时候，沈密一次无意间提起过，说月亮上有月宫，那是神灵起居的宫殿。
所有进映月乡的外乡炼气士，无一列外，都是在划定的时间拜月祈祷。
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迹，也和那明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所以，周福气听到这里，格外紧张。
汲暗收回高高举起的手指，一脸沉静的说道：“指引你的声音就来自那明月之上，所以我们这帮老家伙才会掉臂一切的往你这边赶来。”
周福气双腿屈膝，两臂搭在膝盖上，下巴轻轻的垫在小臂之上，听着老人诉说这离奇的故事。
汲暗徐徐说道：“无论是我们这一方世界，照旧其他所谓的大千世界，有一点是配合的，那就是对神灵的崇敬，无数的意念叠加在一起，全部都汇聚到一个个曾经神的栖身地，包罗我们头顶上的明月。”
两人坐在寂静的山坡之上，空荡荡的夜晚只有老人那沉稳的嗓音响起。
“所以这万千意志在空荡荡的明月之上四处彷徨，而因为当年儒墨两家圣人对映月乡有心的隔离，在被人对其封禁之阵改了动了手脚之后，反而成为了接引那杂乱意志的一个通道。所以至诚祈祷的你反而真正获得了上天的馈赠。”
周福气听到万千意志的时候，不由的想到梦境中那一个个的跪地祈祷的身影，那始终在耳边响起的种种声音。
也许每一个身影都是一个活生生信徒，每一个声音都是穿越时空的祈祷。
周福气好奇的问道：“那在度朔城呢，是因为我距离映月乡远的关系吗，所以才迟迟感应不到之前清晰的梦境。”
不外周福气自己想了想，似乎也差池，出了映月乡，在未到达度朔城之前，自己也做过类似的梦境，那奇怪的走桩拳法就是从那次梦境里习得的。
汲暗会意一笑，“自然不是这个原因，那意志既然选择了你，便会始终追随，你在度朔城之所以感知不清，主要是因为度朔城内被旁门道人布下了阻遏灵气的法阵而已，虽然感知不清楚，可你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感知到，就已经是格外的强悍了。”
老人越说，周福气反而有点越糊涂，“始终追随是什么意思。”
汲暗向后指了指稚童们歇息的偏向，“你看郑微微林幼学他们，他们虽然年纪尚小，即不是炼气士，也不是武夫，可有一点是你比不上的，就是他们都身载文运，都是姚安恭最后选出来，要收入他那一脉之下的儒家门生。”
汲暗又指了指周福气，“映月乡分崩离析，最后一代的稚童们个个背负映月乡得天独厚的气运，以后无论是师从哪家，是炼气照旧修武，不管其到底选择上山修行，照旧下山入世，都是天之骄子。而你周福气差异，你即无祖上福缘，也无映月乡的气运，但命运就是如此，机缘巧合之下，你反而成为了映月乡里最让你看不清的那个变数。”
周福气虽说没出过乡，对炼气士的世界至今也知之甚少，但脑子还算智慧，举一反三，很快少年就理解了汲暗的意思。
周福气确认道：“是不是说这始终追随我的意志，就和他人的气运一样，就像村民常说的祖宗保佑阴德厚重一样。”
汲暗欣慰的点了颔首，“概略上就是这个意思，阴德、气运、机缘、慧根、另有你身上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离奇意志，都是强求不得的，白米水养百样人，可一模一样的水、一模一样的人、到最后照旧会生长的天差地别，就是这气运机缘皆差异导致的，老天爷赏的饭，谁也推脱不了。”
周福气一愣，反问道：“你们炼气士不是逆天而行吗，你们也信天信命运。”
汲暗一愣神，听到少年的反问知道适才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老人无奈的笑了笑，“逆天而行是我们的追求，谁不想更上一层楼呢，可到头来才发现，所谓的逆天而行，只不外是按部就班的之行命运的指引而已，这天底下，又有谁能挣脱的了这上天的羁绊呢。”
周福气一脸骇然，惊讶道：“那提挈天地、掌握阴阳、可寿敝天地的圣人呢，他们也不行？”
老人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态，玩味的说道：“谁说活得久就能托付天地束缚，诸子百家这么多圣人，你可听过几人的台甫，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拘无束的，那道家的庄公只不外是比其他圣人多了些逍遥气，便已经流传千古。”
汲暗说着，突然想到自家的祖师爷了，阴差阳错的提了一嘴：“都说我们墨家比儒道佛低了一头，就是因为我们祖师爷没有走到大道的尽头，我们墨家也始终比另三家少一份底气，可谁又能知道，当年的始祖墨子是走不下去，照旧压根就不愿走了，成了大道又如何，还不是劳心的命，坐道、观道、护道，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坐到真正的自由超脱呢。”
周福气听着老人的念念叨叨，心里格外平静。
周福气突然感受这山上和山下差不多，穷人有穷人的窘迫，富人有富人的烦恼。
不外今晚听了汲暗一席话，能把自己身上的谜团解开也算是一种意外之喜。
周福气等汲暗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先生，那你如今还留在我们身边是为什么，真是为了一路护送我们去大燕京城吗。”
汲暗神秘的一笑，“我再等那份天大的麻烦来啊。”
距离许家坡的百里之地，有一座以险峻奇景蜚声朝野的名山，瞰山河。
瞰山河连绵数十里，无一山不险，无一峰不俊，其中最有名的是一段石林，巨细石柱横出群山之上，如雨后春笋一般，石林间隙常年陪同白雾，是当地炼气士最喜爱的静修之地。
此地千百年前照旧一片汪洋，沧海桑田，岁月的冲刷下，如今江水枯竭，只剩下一根根出水石柱诉说着当年的风物。
骤然之间，一道极为雄壮身影从天而降，直接踩在一根石柱顶端，脚下坚若钢铁的石柱不堪重负，瞬间化作齑粉，那身影就这样站在石林之上，霸气四溢。
而在他不远处，一个袒胸露腹的豪爽大汉，正旁若无人的坐在一根石柱顶端，丝毫没有理会那个身影的意思，转眼间就将满满一壶酒喝完，而他身边的肩负里，还放着好几坛上等的陈年美酒。
石林远处，有一位容貌普通的中年妇人凌空而行，闲庭信步，她身前三尺处，一个拳头巨细的夜明珠正大放灼烁，映照得这个石林都如白昼一般。
妇人走进后埋怨道：“是谁选的在这个鬼地方晤面，又不是做什么旁门左道见不得人的运动，用的着如此吗。”
坐在石柱顶端喝酒的男人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喝酒的男人遥望了眼远处，淡然道：“大人已经查探完会来了。”
远处，有一抹白色越来越近，一位身材高瘦的老人一袭白袍，以石柱为踏脚石，蜻蜓点水，飞掠而来。
那个极为雄壮的身影却是张嘴一口沙哑的嗓音，如同破锣一般嗓音问道：“大人竟然亲自出马了，那还需要我们三个做什么。”
身材高瘦的老人沉声道：“不仅是你们三个，大衍北境铁骑精锐，所有紫莲修士也都齐至。”
那个有夜明珠护体的妇人脸色一沉，她听出了高瘦老者的话外音，“北境四大供奉齐至，是要和哪家的圣人拼命吗。”
高瘦老人淡淡的回了一句，“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而那个喝酒的男人却是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咬牙说道：“希望大战之后我还能再喝上一口美酒。”
大衍王朝北境边军向来以彪悍著称，以山下行伍反抗山上仙门不是没有过，而且胜多负少，输了就军力翻倍，再来一次就只是了，直到打服对方为止。
大衍王朝的北境边军中，随军修士统称为紫莲，是被誉为比行伍老卒更像厮杀汉的山上炼气士。
而包罗老者在内的四位炼气士，则是北境山上力量的最高战力。
如今身为北境四大供奉之首的高瘦老人，破天荒的有点忐忑，山上炼气士的感受从不会落空，随军供奉更是如此。
所以当高瘦老人听到喝酒男人的话语之后，虽没有接话，却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