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缟鱼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约定俗成的即是规则

缟鱼 灯火闲鱼 3085 2021-10-11 21:01:01

  淮阴。

  河风冷冽,徐徐打着岸边。

  十月的河水尤为清冷,手泡上不到半刻钟,便马上红紫起来,皮都泡掉了不少。

  老大娘靠在岸边一块石头上,艰难地弯了弯腰,将手上的衣裳放下,看着发紫的皱着皮的手,轻叹一声。

  照旧老了呀。

  想了想,老大娘也就随着一旁的衣裳露出一角在河水泡着,将手放在怀里,轻轻闭眼休息着。

  小河哗哗流着,风变了偏向,由一旁的矮山处吹来,没了潮气,却更凉了些。

  四处没有什么声音,即是夏时一起结伴的漂娘也没出来,究竟十月了,谁又想受这份苦呢?

  但是,只是生活所迫而已。

  何年何月,她这些村妇是不晓得的,也就偶然经过村口时,那些有些见识的老人在一旁闲聊时,才知道这世道已由楚更替到汉了。

  汉?听都没听说过。

  忽而,一阵大一些的山风吹来,吹的头胀痛。

  “大娘?”

  耳边,一阵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大娘徐徐将眼睛睁开。

  见着眼前一身戎装的青年,恍如心中念想的那人一般,只是仅存的沉静告诉老大娘,这人不是自己的那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额?”

  老大娘轻轻抹去眼边的泪珠,眼红红的,看着青年。

  “小伙子,是有什么事寻老婆子么?”

  青年见着老大娘忘了自己,苦笑一下,半蹲着身子,看着老大娘。

  “大娘,是我,韩信啊,你这眼怎么了?”

  “韩信?”老大娘嘀咕了句,摇了摇头,见着韩信指着自己红着的眼,摆了摆手笑着,“这啊,是沙子吹入眼睛了。”

  见着韩信有些闷的脸,老大娘笑了笑。

  “小伙子,老婆子老了,记性可差了,若是你没认错,可莫怪老婆子啊。”

  韩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老大娘发紫的双手,半晌没有吭声。

  “诶,小伙子?”

  见着韩信看着自己发紫的双手发愣,老大娘急遽将手背过,轻笑一下。

  “哦。”

  韩信回神,将身上的行囊取下,将那当初老大娘给的缝了又缝的布包袋抓在手里。

  “大娘,还记得吗,当初我行军时,你送我的。”

  老大娘看着那明白是自己以为弄丢的自家布包,再疑惑地看了看韩信,见着韩信的面庞,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是你小子啊!”

  见着似乎消瘦了些的韩信,老大娘一下子没绷住,大笑出来。

  老大娘一下子想起,原来自己正旦那日没有老糊涂多煮米,这份是留给这韩信小子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几多人永远地睡在了那战场上,一去不复返呢?

  “大娘,这是军中医师的配的防皴手的药,你涂着。”

  说着,韩信将当初攻打齐国时,为了防冻伤,特意让医师寻着药方配成的药膏取出。

  “使不得,这可太珍贵了。”

  防皴手,听都未听说过,价钱肯定不低,她可用不上这些金贵的工具。

  虽然,韩信可知道老大娘的软肋。

  “大娘,你若是不涂上,我可就把药膏直接丢进河里了。”

  说着,韩信便将药膏放在河面上,一副“你不用我就毁掉它”的模样。

  老大娘哪见过这般无赖的人,只可笑骂着接过涂上。

  “还未立室莫要如此乱花钱,另有,立室了也莫要乱花钱。”

  老大娘撇了撇韩信一眼。

  究竟大娘可不认为这小子能在军伍中混着名堂。

  “以后就要老老实实过日子,再娶个媳妇,安牢固稳的,别去想那些不实际的工具。”

  参军封爵,那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家想的事么?

  见着苦口婆心的老大娘,韩信一脸郁闷,苦笑着。

  “大娘,我成上将军了,汉王封我侯了,我要好好酬金大娘你啊。”

  风吹过,一阵寂静。

  老大娘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力感挂在脸上,看了看韩信,又别过头去。

  “大娘,是真的。”

  韩信见着一副绝不信任模样的大娘,急着道。

  “若你是上将军,那你还穿着这一身衣裳?”

  韩信低头看了看,不再说话了。

  他当初听闻老大娘的儿子即是征伐越地时死去的,他便想穿着这一身刚去汉地时,汉军发的戎装回来,让老大娘有个念想,谁知道这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好了,莫说了。”老大娘叹了口气,“人平安回来就好。”

  “大娘,你随我回去,届时你就信我说的了。”

  “好好好。”

  老大娘搪塞着回应。

  “等我洗完这些衣裳,再和你回去,可以吧?”

  闻言,韩信看了眼河岸石板边上露出一角泡在河水的衣裳,叹了口气,到是没有拒绝。

  “好,只是让我来洗。”

  韩信涂了一层药膏在手上,轻轻把手放在水里。

  刚入水中,先来的是一阵麻痛,接着来的才是凉意。

  见着韩信一副尬住的脸色,老大娘笑了笑。

  也是该让这小子吃些苦头,若否则还要做些白昼梦。

  “照旧我来吧,你坐在旁边歇歇。”

  “不用,大娘,你坐着歇着就行。”

  然后,河滨就泛起一副奇怪的景色,一个青年和一个老妇人争着衣裳洗,真是前所未闻。

  ······

  日头直挂,徐徐到了午时。

  韩信伸了伸腰,正了正有些酸痛的腰,看着没有了知觉发红的手,哭笑了一下,便随口向一旁将衣服抱进竹篮里的老大娘问了句。

  “大娘,这么冷还要出来漂洗,也要歇一下啊?”

  老大娘看了韩信一眼,笑了一声。

  “若是歇,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一个老妇人若是不凭着洗这衣裳,何来暖饱之物?

  “呵。”韩信咬咬牙,将一团衣裳放进竹篮里,“大娘,回家了。”

  之后,日子就不会这么苦了。

  老大娘眯着眼看了看温和的阳光,徐徐站直身子,笑道。

  “回家。”

  路上是没有什么行人的,只有暖阳轻轻照着,拂过衣裳的冷风呼呼吹过。

  近了村子,往日活跃的身影都不见了,很是空荡。

  韩信倒是不受惊,笑道:“走吧。”

  说着,熟络地入了巷子。

  老大娘摇了摇头,也没见过这般景象,但也懒得思索,随着韩信便走着。

  入了巷子,老大娘远远便见着有两个壮汉站在自己屋子外,不知在等着何人。

  兴许是哪个邻居的亲戚忘了地方吧。

  老大娘笑了笑,也没想什么。

  韩信入了屋子,越过捧着工具的侍从,将那篮子衣裳放下,站在一旁。

  侍卫见着韩信发红的双手,身子一抖。

  “上将军?”

  哪个不长眼的,敢让上将军打红了手?

  “闭嘴,乖乖站着。”

  韩信撇了眼侍卫,站在一旁,看着门口。

  老大娘见着那笑着看向自己的壮汉,一脸疑惑地转进了屋子,便看着韩信和一个士卒站在一旁。

  “打开。”

  韩信轻声向侍卫说了句,然后径直走向老大娘。

  黑布徐徐落下,只见那侍卫捧着的,尽都是闪闪发亮的黄金。

  老大娘嘴巴张着老大,看了看黄金,又看了看韩信,再眨了眨眼。

  “大娘,我真是上将军。”韩信柔声说着,“你看,这即是汉王夸奖我的,我回来酬金大娘你啦。”

  “你···我。”

  老大娘语无伦次地看着韩信,一脸震惊。

  ······

  楚地,下邳。

  桥照旧那桥,只是显得有些老旧了。

  那故人栽的竹林已很是茂密,高高耸立着,一节更比一节高。

  屋瓦已经破碎,露出一个大洞,惹得屋子内很是杂乱,即是本在祭台的木牌也是发黑,静静地躺在地上。

  李九和张良废了大劲才将屋子扫除洁净,但闷的很,也就出了屋外,坐在桥上。

  “那么说,师叔往后如何?”

  张良侧身望着李九的面庞,轻笑一下。

  这么多日了,自己看着那从未衰老的面庞照旧这么受惊啊。

  “四处云游。”

  李九迎着冷风,轻轻开口。

  张朔,没有“验”,又是韩国新郑,这么恰巧,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张良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将那枚带在身上很久的玉佩取出。

  “这么说,师叔应该识得这物吧。”

  那玉佩照旧他少年时,韩非塞来。

  “哦,听那人说过,倒是有缘。”

  那人即是韩非,喝醉后总爱说胡话,自然也说过曾将一玉佩,赠给了一个少知聪慧的乡弟,还不厌其烦地说了那个模样,只是李九也才记着,那玉佩上刻着“非”一字而已。

  志在强韩,终其一生,也不外为韩送上了一程而已。

  醉了凉风,李九捧着酒壶,说着仅存记着的关于韩非的事。

  张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说到趣事时,也笑上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

  “那你往后如何?”

  “著书立说!”

  张良徐徐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着泥的衣裳。

  他早探询好了,韩信要写兵书,以富兵学。

  要天下尽有所学么?

  张良看了看身旁剑眉微皱,明白呦呦少年郎的李九,轻笑了下。

  那么,良也该助上一把。

  “这么啊。”李九想了想,也不评论,笑道,“我新学了一棋,来,对弈一局。”

  “我不会啊。”

  “没事,我教你。”

  “师叔,弓弩兵背军而射还可理解,这骑卒为何要行‘日’啊?”

  “莫问这么多,这是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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