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乌髻

　　柳生声音哆嗦，是个懦弱令郎的模样，他哆嗦着对浮萍说道：“我实在是畏惧极了，瑟缩在床上不敢动。我睡觉时有个习惯，但凡有一点灼烁也是睡不着的，所以每每睡觉都要熄了所有的蜡烛。那日我闭紧了眼睛，整小我私家都藏在被窝里不敢转动。若是我也像前一日那样晕已往就好了。”柳生叹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柳令郎可是听到有人进来了？”浮萍笑着问道。

　　柳生点颔首继续说道：“那敲门声连续了很久才停，我以为那鬼说不定已经走了，就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谁知……我居然看见床尾处竟然，竟然点了根蜡烛。我马上吓得脚趴手软，没有力气，正在我欲惊叫时，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背对着我，似乎在我房里找着什么。她挽着高高的髻，身形消瘦，一直在找什么工具。

　　我畏惧极了，忍不住大叫起来。我高声地叫着书童，叫我家老仆，可是竟然都没有人允许我。我太畏惧了，似乎他们睡得很沉。这时候，那个红衣服的女人，听到了我的叫喊，停下了找工具的行动。她似乎想转过头来看我。

　　那头乌发不知怎么的，被我晾着衣服的竹竿勾到，全都散了下来。”

　　柳生一边说着，一边吓得发抖。

　　小娃奇怪地问道，“只是头发散了下来，有什么可怕的？”

　　柳生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我说的头发散下来，不是正常的女子头发披散下来。而是，头发全部散在地上，那些头发如同虫子一般蠕动着，慢慢地朝我爬过来……”

　　小娃也不禁吓得头皮发麻，倒是浮萍还镇定，喝了口茶问道：“头发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柳令郎可曾还见过什么？又有看见那红衣女子的脸吗？”

　　柳生手指哆嗦着，也勉强喝了一口茶，道：“没有。那日我又被吓晕已往了，还没见着那女子长什么样。不外，我白昼让书童和老仆陪我一起在房间里，找到一幅女子的画像。”

　　“画像？”浮萍疑惑地问道，“想必柳令郎今日是带了那幅画像来的，可否让我一观？”

　　“虽然可以。”柳生从衣袖中拿出一幅边际已经毛旧的画像，上面有斑黑点点的油迹，若是不打开，真会以为这只是一张废纸。

　　浮萍接过来，只见那画像上画着一位削肩细腰，俊眼修眉的女子，也是有着一头高高的乌髻。浮萍笑道：“好俊俏的娘子。柳令郎可真是好福气啊。”

　　柳生一边羞红了脸，一边又有些畏惧道：“娘子你不要开这种玩笑。这女子怕是女鬼，小生遇见她，只是孽缘，不惹来麻烦就是了，还什么福气，可真是折煞小生了。”

　　“开个玩笑，柳令郎不要介意。”浮萍仔细地看着那幅小像，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不外，柳令郎觉得这个画像中的女子，就是那日你所见的女子了吗？”

　　柳生点颔首，有些犹豫地说道：“是。不瞒娘子说，小生身世贫寒，此次入汴京赶考，已是花了家里许些银钱，所以租了一家十分自制的屋子。哎，以前爹娘常告诉我不要贪图小自制，我如今可才算信了。”

　　浮萍了然道：“所以说，柳令郎的意思是，你租借的那间屋子，以前可是发生过什么欠好的事情吗？”

　　“正是啊。”柳生又不禁湿了眼眶，眼睛红的充血，十分惆怅地说道：“我偷偷让书童去别处探询，才知道……原来我住的这间屋子，以前住着房东家的二女儿。那二小姐与人私通，被抓了个正着，厥后又有身了，她爹逼着她自尽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爹爹？”小娃兀得将茶杯重磕在桌上，有些茶水都蹦了出来。

　　柳生连连叹气道：“我虽然也是这般想的，可是，这女子纵然又千般委屈，也该向着她的爹撒去才是啊。我租了她的屋子，原是无心。她若是个懂理明事的，便不应泰半夜的来吓着小生。”

　　浮萍不禁笑道：“话虽如此，也许那女子真的在找什么工具也未可知？”

　　“小生不管她找什么工具，这几日，可是让我日日睡欠好，都不能专心温习作业了。眼看没有几个月便要考试了，这位女子如此这般的纠缠小生，小生很是忐忑……”

　　“可是人家只是在找工具，并没有纠缠你呀？”小娃看着画像上悦目的女子，忍不住皱眉道。

　　“她如今每夜都市敲门，然后进来翻工具，把小生吓醒再吓晕，这还不算是纠缠吗？”柳生十分气愤地说道。

　　小娃和浮萍忍不住“噗呲”一笑，浮萍掩唇笑道：“柳令郎的意思是，柳令郎每晚见着这个红衣女子，都还没见着容颜就被吓醒？”

　　柳生十分欠美意思地擦开脸上的泪，然后颔首道：“小生虽然确实是胆小了些，可也是没有措施，自幼长于巴蜀之地，见闻微浅。如今天子脚下，这种事情更是第一次遇见。我实在是不想被这女子纠缠的无心准备科考，求求娘子救命啊。”

　　小娃不禁有些无语道：“令郎还真是爱念书啊。”

　　“小生是念书之人，自然事事要以念书为上。”柳生正色道。

　　浮萍看了看那幅女子小像，再看了看柳生身上隐隐的黑气，笑道：“既然柳令郎这样说，那我今晚便来替你抓住元凶吧。”

　　柳生欣喜道：“娘子真是好人啊，小生实在是无以为谢。”

　　浮萍制止了柳生又擦鼻涕又擦眼泪的手，掩嘴笑道：“柳令郎不必客气。我如今在这悦来客栈替人算命卜卦，也替人消灾除难，每小我私家五十两黄金，绝无虚假。”

　　柳生突然脸有些白，支支吾吾地说道：“娘子看着如此面善，怎么，怎么可以也学起那些下贱商人的做派，收取这么多的铜臭之气？”

　　浮萍打了个哈欠道：“在我心里，众生都是平等的。商人和念书人，也都是一样的。柳令郎若觉得我要价过高，可出门左拐，那前面柳树旁也有个张瞎子，或许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