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

　　沈星宜颔首。

　　“关于病情，我爸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他回家陪我妈的时间越来越多，甚至有段时间爽性请假，在家陪我妈做饭、用饭、散步。不知是不是我们发现的太晚，这些似乎都是徒劳，我们的存在反而让她越发有压力，身体已经泛起了许多状况，情况很糟……吃药也没有效果，爸爸必须守着妈妈跬步不离，否则担忧……厥后他们商量离开一段时间……”

　　“爸爸在城北给妈妈买套房，从外地接外公外婆过来照顾她，我们尽量都不打扰。在外公外婆的呵护照料下，她慢慢开始运动，接触家人以外的人，和儿时的玩伴建设了联系，厥后通过加入同学会，和同学们也徐徐有了往来。曾经很喜欢妈妈、一直暗恋她的一位同学一直未娶，得知妈妈的情况飞了过来，费了很长时间，终于感动了妈妈，让她对生活重燃希望……”

　　“我不确定能理解父亲的全部感受，但他们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不堪，没有埋怨，没有指责，我爸只说，只要让我妈在世，只要我妈觉得开心，是他玉成了他们。我妈其时主动提出放弃工业，但爸爸照旧坚决给了，他说给的不是这些年的赔偿，而是给她未来安身立命的底气，不管是在娘家照旧在新家受气，都有挺直腰板的底气。

　　“离开前，我妈跟我谈过一次，她问我想不想跟她走。我放心不下她，可我又是家里长孙，不能不考虑我爸的感受，如果连我都走了，他真的一无所有了。”虽然父亲平时对他严厉，因为母亲的事他迁怒于父亲，但他心里明白，父亲一直很爱他。

　　“所以，你拒绝了？”

　　“嗯。其实我母亲也有类似的考虑。一方面她觉得有愧于我父亲，不忍心再将我带走，另一方面又担忧病情不稳定，随时会复发，怕照顾欠好我，又担忧我对‘叔叔’有想法。”

　　沈星宜知道他指的‘叔叔’是谁。

　　“我很谢谢她在这种情况下记挂我，体贴我，好过那些怙恃离婚相互推诿孩子的人。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能适应接下来的改变……”

　　出门穿鞋时，准备像往常一样向家里喊一声“妈！我走啦！”看到空空荡荡的客厅，才反映过来妈妈已经不在这个家了；回家时客厅不再有做好的菜肴，他只能在馆子里吃完或者到爷爷奶奶家蹭饭再回家；起风了，再听不到妈妈提醒他添衣服的话。爷爷奶奶很好，对他无微不至，但他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

　　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家说散就散，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人情感说变就变。他们都没有错，他们都有苦难言、身不由己，他却只能被动接受这个事实，无能为力。

　　因为这种无能为力，让他失去了对身边所有事的兴趣，周围的一切都不能让他开心起来。他的耐心渐少，对身边的人忍耐力低，他没有耐心能在教室里坐下去，黑板上跳跃的字符、老师的声音像按了静音键，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拳头用力的时候，心才不会那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