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仓皇落水羞见人（上）

　　既然文厚不在，元念就没措施独守空房静心念书了。外面的白鹅和花鸟都在召唤着他。

　　于是，元念又开始和牛娃四处疯跑玩闹。他们还经常溜进已经无人居住的院子里去一探究竟。

　　那些空落的院子因为闲置太久，大多已破败不堪，有的屋顶塌落，有的门窗倾斜。好容易碰到几个屋子尚还算完整的，推门进去，所看到的也多是蛛丝密布与满地的灰尘。

　　而且，这些屋子的主人走的时候往往会把里面的物件收拾一空，这样元念他们就很难寻得什么有意思的工具了。

　　徐徐在这件事上失了兴致之后，元念和牛娃又重拾原来的乐趣了：赶鹅、编草人、惊鸟……

　　遇到牛娃去田里劳作的时候，元念经常会在清湖边上小坐一会儿，然后再回到落月山去修炼，但心思总像丢在荒原上似的无法收拢，基础没措施静心修炼。

　　有时仙鹿会来，这时元念就会很兴奋的偎在仙鹿身边和它说说话，又或者什么都不做，任凭山里的风吹着他们；仙鹿不在时，元念就独坐在巨石上发呆，或者闭上眼睛，想着自己正和牛娃、轻音、文厚在一起。

　　仙鹿的本意是想让元念见识过荒原的惨况后，可以看淡玉什婆婆的欺压，然后平心静气的修炼。可出乎仙鹿预料的，元念竟把他的心都丢在了荒原上。

　　既然无心修炼，又没措施躲过玉什婆婆的问询，元念就接连说了一个又一个的假话，小小的心里一边羞愧着一边又不能劝服自己不去荒原。

　　直到厥后竟然说谎成性，都不用费几多心思了。

　　修行不成，这方面的武艺却见长，玉什婆婆若是知道了真相，该是如何的伤心惆怅啊。

　　这天，元念又来到荒原。正想着一会儿牛娃见了自己带来的清花饼会如何兴奋时，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依稀像是从清湖那里传来的。

　　元念一边纳闷究竟是谁在哭，一边飞身向前。快到清湖边时才看清楚，原来哭声来自牛娃，这就更让他不解和担忧了。

　　但他还来不及唤一声“牛娃”时，就突然从地底下冒出许多几何活死人，并纷纷朝牛娃围拢已往，它们或许是闻到了牛娃的眼泪，想要乘隙吸他的精气。

　　牛娃看到一群干瘪的皮包骨势不行挡的像自己奔来吓坏了，越发高声的哭起来，边哭边声嘶力竭的求救道：“阿娘，阿娘快来救我！”

　　“牛娃，别怕，我来救你！”

　　元念说着就冲上前护在牛娃身边，并学起那天美娘的招式搪塞着活死人。但他们数量太多了，再加上元念身量不够，手脚的力气又与美娘相差甚远，所以他基础不是那些活死人的对手。

　　眼见着就被一个活死人钻了空子，对着牛娃吸了他的精气。

　　情况紧急，元念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挥起手就想用仙法将它们击退。但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没措施催动灵力施展仙法了。

　　“怎么会这样！”

　　元念徒劳的盯着自己的双手。

　　正无计可施时，身后的牛娃却突然推着元念往清湖去，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二人就双双落进了水里。

　　幸好水不深，站住脚不至于被淹了口鼻。否则就算不被活死人吸尽精气而亡，也要被这清澈的湖水吞没了。

　　那些活死人似乎都很怕水，站在岸边唧唧哇哇的乱吼乱叫，却没有一个敢下水去拿他们的。一大群枯骨叫跳着守在湖边彷徨了一会儿，见终不能得手，就都气急松弛的离开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耐性，而是头顶的赤烟容不得他们恒久的袒露于荒原之上。

　　待活死人走后，元念和牛娃就相互扶持着上了岸。他们身上沾满水，风一吹，随处都冒着冷，一个两个的牙关紧闭、满身发抖着。

　　此时的元念和牛娃一样了，他使不出任何仙法，没措施施法自救，只是个落了水的孩子。

　　牛娃看到脸色苍白的元念，很为他担忧，道：“元念，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我冷！”

　　元念仍在瑟瑟发抖。

　　牛娃忍不住嘀咕了句：“想不到仙子也这样弱不禁风！”

　　又带笑的对着元念戏谑道：“竟然比我还怕冷，看来你是个若仙没错啦！我有措施，你等下，我马上就回来。”

　　元念不平气的道：“若不是为了救你，又被你拖下水，我又怎么会如此狼狈。”

　　牛娃却不应，他说完就转身跑开了，缩着身子去不远处的枯树上折了些枝叶回来，然后拿两块石头模样的工具将一堆干草点着，又把树枝架在上面，这样就升起火来。

　　元念也凑到跟前烤着，两人总算不那么冷了。

　　元念望着牛娃，想起他适才在湖边哭的样子，问道：“牛娃，你为什么在哭？”

　　牛娃脸上现出些凄然，眼中立刻莹亮起来，但他强忍住，没有让眼泪留下来，道：“白鹅死了，被发病的父亲咬死的，脖子都断了，样子惨得很呐！父亲其时的样子实在可怕，比那些活死人还要可怕许多。我既不能让白鹅死而复生，又不能治好父亲的病，只好躲来这里哭了。却没想到，遇到了活死人。”

　　元念听后也有些惆怅，他再也看不到白鹅了。但他照旧挨到牛娃跟前慰藉道：“牛娃，别伤心了，以后再养一只白鹅就是了。”

　　牛娃却顽强的道：“可我只要那一只，它才是我的白鹅，永远都是。”

　　“可它已经死了。”

　　“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白鹅会想起我们吗？”

　　“约莫会吧，我们总是欺负它，害它这样慌急的在前面跑。”

　　牛娃说着便把自己的双臂当翅膀，学起白鹅鸠拙的摇摆着身子的样子。

　　元念走到牛娃身后，作出驱赶牛娃的样子，恰如从前他驱赶白鹅一样。

　　这样闹过一阵，二人心里就都少了些惆怅。但因为之前衣服已经湿透，一时半刻的还不能完全干，穿在身上又冷又难受。

　　牛娃索性从那层湿润的禁锢中解脱出来，赤裸着身子蹲在火堆旁，只用一只稍长的木棍挑起衣服放在火上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