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带着鱼幼薇温宪和郑嬉三人加入了诗会。
却如所想,宰相令狐绹的诗会文人云集,众人品茶颂诗,两两落座。席间好生热闹。
众文人对温庭筠的徒弟鱼幼薇也都早有耳闻,也都趁着今日的好时机可以“一睹真容”。
令狐绹坐在主位,向下望去,正看见温庭筠,和一旁的鱼幼薇,便热络的同他打起了招呼。
“老温,你终于来了,数次邀请都邀请不到的稀客啊!”
“令狐大人可是抬举我了,不外是前些日子新收了两个徒弟,带着他们来见见你令狐宰相诗会的大世面。”
“哈哈哈哈哈,过奖过奖,算不得什么大世面。”令狐绹一听如此夸奖,竟笑得合不拢嘴。
鱼幼薇觉得,这位令狐宰相左不外是个爱听好话的爽朗之人。
正想着,却见令狐绹将目光转向自己:“这位即是那个名满长安的才女,鱼幼薇了吧。”
“小女在令狐宰相面前,万万称不上才女。”鱼幼薇学着温庭筠的样子,也说了几句好话,又敬了杯茶,没想到堂上的人笑得愈甚。
其实她心里悄悄知道,师父疲于这些弯弯绕绕的问候,心里只不外真的只是想带她们来看看诗会是如何景象,可该有的礼数,自己照旧不应差的。
一边的郑嬉与温宪一同落座,她却只见温宪笑意盈盈的望着鱼幼薇与令狐绹对话敬茶,心生烦闷,便像喝酒一般,连连牛饮了几杯茶。
“今年的诗会,本官搞了个有趣的创意。”令狐绹高声向堂下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喝点酒再作诗嘛,才愈加显得出真情实感。本官近日刚从西域商队哪儿得来个新鲜工具,今日这茶中,掺了两杯无色无味的烈酒,谁若是喝到了,今日就不能只看个热闹,必须起来作首诗!”
堂下人纷纷赞同丞相的主意真是妙。
茶过三巡,来宾们都纷纷相看,身旁的人是否醉了。
正在这时,竟突然闻得一声“皇上驾到。”
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天子的真容。
“令狐爱卿好兴致啊。”
令狐绹闻声赶忙迎上去,“皇上竟真的来了,真叫臣受宠若惊。”
“长安城贤才云集,朕除了科举,也想看看这诗会到底是何景象。”
“是。皇上请上座。”令狐绹赶忙把位置让出来。
“师父你快看!真的是皇上啊?师父?”鱼幼薇究竟是个孩子,震惊得不轻。
叫了两声竟没获得回应,鱼幼薇向温庭筠脸上看去,只见他的脸红润润的。
不会吧?无色无味的西域烈酒,竟这么不凑巧的,被师父喝了去?
只见令狐绹栩栩如生地将自己的好创意讲给了天子。
天子听了觉得有趣,忙向堂下众人询问:“是谁喝了那酒?”
温庭筠晕晕乎乎的站了起来:“回,回皇上,似乎是草民。”
“你是......朕似乎记得你,你就是那个温庭筠吧?”
“皇上好记性,正是呢。”不等温庭筠开口,令狐绹倒代为回覆了。
“既然你喝到了,那便做首词来。”天子的面色似乎不是特别平和了。
鱼幼薇看看自己的师父,再看看天子。
久听说师父在政界名声不大好,没想到,都传到天子耳朵里了。师父满腹经纶文才,为人慷慨温和,为什么就连天子的眼光也如此鸠拙呢?
正想着,只听温庭筠慢慢道来。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这明白是一幅美人图。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他似乎太醉了,边吟着词,还边揉揉旁边鱼幼薇的脑袋,弄得她在众人面前好不尴尬。
众来宾纷纷惊讶于他的文笔。可众人又都叹息,皇上驾到,这么好的一个时机,为什么不做一个歌功颂德,或决心抵御外敌的雄壮之词呢?
“温卿好文采啊。只不外,描绘女子梳妆,未免太过小家子气。”天子不知是在称好照旧在批评,让鱼幼薇捉摸不透。
师父还真是描绘得一手好美人啊!鱼幼薇心想。
“温卿既然擅绘女子,朕最近在作一首诗,不知其中一词:金步摇,该对仗个什么比力合适?”
温庭筠险些未怎思量,便脱口而出“臣想着,该对以,玉条脱,正合适。”
“玉条脱......”天子重复了一遍,展颜道:“妙,妙啊!”
令狐绹见一时插不进嘴,便问:“玉条脱是何物?难不成,是温兄自己发现的女人饰物吗?”
“玉条脱一词出自《南华经》,也不是什么冷僻之书。令狐大人平时为繁杂的国务繁忙,也别忘了多读些书充实自己啊!”
鱼幼薇惊讶的抬头看着温庭筠,师父是真的醉了,都开始说大实话了。
正想着,只听天子又说:“却不知,令狐爱卿博学,竟不知至道大圣大明孝天子曾追庄子先贤为南华真人。细细想来,温庭筠这文词手笔,品味着倒和令狐爱卿的文笔颇为相似。”
令狐绹听闻,忙道:“是啊,哈哈,皇上,温兄常来我贵寓做客,我们二人倒也经常互通有无。”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庭筠突然笑了起来,吓了众人一跳。
“令狐兄可真会开玩笑,你献给皇上的那几首《菩萨蛮》,不是正出自我手吗?哈哈哈,你放心,”温庭筠在嘴前比了个禁声的手势继续道:“你放心,我允许你的,不会告诉皇上的。”
众来宾尴尬地看向令狐绹,只见他的脸都紫了,讪讪的笑着给自己圆场:“皇上你看,这人喝醉了就会瞎说,臣这个创意真是失败。”
“我倒看着,挺乐成的。”天子瞥了一眼令狐绹,转而向堂下道:“温卿喝醉了,先坐下休息吧。”
“谢,谢皇上。”温庭筠摇摇晃晃的坐下,看见身旁坐着鱼幼薇,又揉了揉她的头:“诶?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师父真的醉了......从前每次与师父喝蔷薇酿,他总是能把醉醺醺的自己背回家,没想到今天,师父竟栽在了酒上!
这西域烈酒,还真是厉害。她头一次看见这样失态的师父。或者说......这才是真实的他吗?
鱼幼薇无奈的瞥了一眼堂上,发现令狐绹竟恶狠狠的看着她的这个偏向,看见她也看向他的偏向,他的神色突然一收,竟毫无痕迹,让鱼幼薇觉得适才的眼神,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