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挣扎着起身,摇了摇晕晕乎乎的脑袋,太阳穴跳着疼。
突然想起来昨天似乎说了好些差池劲的话。她居然拽着师父非要告诉他,关于绦带的去处,还非要师父把绦带找回来!
真是丢死人了!自己都在做些什么糊涂事啊!这些许种种,又与师父有何关连?
鱼幼薇一边想着昨日的尴尬,一边打理好自己,准备去花满楼做工。
虽然现在住进温宅,自然不缺吃也不少穿,可是自己用双手挣来的,自是有一份节气在。
“哎哟,你今天怎么才来啊,脏衣服都洗不外来了!”后院的小斯又开始对她指手画脚。
“对不起......昨天不小心喝醉了......”鱼幼薇赶忙卷起袖子。
“没想到你一个小女人,竟是个酒鬼,哈哈哈,有空也陪哥哥们喝一杯啊!”几个小斯笑作一团。
“都和你说几遍了,别来这儿了。”
鱼幼薇才刚坐在浣衣盆前,就被一只大手拽了起来。
“师父?”鱼幼薇还没反映过来,脑中只盘旋着昨日自己说的那些话,脸一下就红了。
“怎么了?又发烧了吗?”温庭筠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没有没有!”鱼幼薇赶忙一躲,反倒用他的袖子捂住自己的脸。
“温先生好。”小斯们纷纷向这个花满楼的常客问好。
另有个不怕生又嘴欠的小斯调笑道:“温先生可真是风骚,连我们后院浣衣的小丫头都不放过。”
“多嘴,小心我叫花妈妈辞了你。”
温庭筠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小斯立马收敛了笑:“先生不要!我错了就是!”
“鱼幼薇是我的徒弟,下次要是再叫我看见你们在这儿拿她玩笑,我定不轻饶。”
“是,小的们错了。”小斯们应声都各自去干各自的活去了。
“你这是怎么了?似乎很怕见到我似的。”温庭筠探身去问还把头埋在他袖子里的鱼幼薇。
“师父......我昨天喝醉了,我说的都是醉话,我......”鱼幼薇含混的在袖子里嘟囔。
“你昨天喝完酒就睡觉了,没有与我说过话。你是不是做梦了?”温庭筠拍着她背慰藉她。
鱼幼薇听闻一下把头抽了出来,“啊?是我做梦了吗?原来如此啊,可吓死我了!”
“你做了什么梦?梦中与我说了些什么?”温庭筠继续冒充好奇的问她。
“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我只说,我会好好念书,成为最让师傅骄傲的门生!”
“就你嘴甜。”温庭筠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小女人,可真会骗人。
“对了,与你说个正事,过几日令狐宰相要在贵寓办诗会,到时会有许多才思敏捷的念书人加入,每年这诗会也算得上是个盛事,正好带你去长长见识。”
“令狐宰相?可是令狐绹?”
“小女人知道得还不少嘛。”温庭筠拍拍她的头,“还知道些什么?”
“民间传说,令狐绹颇得皇上宠信,却是个嫉妒心极重的人,从不允许别人的风头压过自己。”
“这些话自己心里有数就而已,可不许逢人乱说。”
“我懂我懂,师父放心吧,我的嘴比那瓶口还严呢!”鱼幼薇笃定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除了皇上下旨,平常每隔三年,才会有一次科考,科考之年将至,这次诗会,肯定会黑暗为科考物色人才。”
“可惜我是女儿身......否则,我定也加入科考,拿个状元郎。”鱼幼薇叹气。
“我家徒弟有志气。”温庭筠没有像凡人听了这番话的反映一般,而是赞许的摸摸她的头。
“好了,和师父回家去。”
“我不回去师父,今天的衣服还没洗。”
“和你说了几多遍,就是不听话。”温庭筠不再阻拦她,却和她并排坐了下来,“一起吧,这样还快一些。”
鱼幼薇扭头看向他,阳光给他镀上一层明白的金色轮廓,显得他的存在是那样的不真实。
“师父?”鱼幼薇叫他,又在盆中扬起水花洒向他。
“你这小丫头。”温庭筠被她的举动一惊,也把盆中的水扬起来。
阳光金子般从洋洒的水珠里透过,似乎一颗颗被神仙遗落人间的明珠。此时现在即是最好的时光。
鱼幼薇突然平静下来,眼前的人已经不小了,有时却仍生动的像个少年。
他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棕灰色的袍子,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氅衣。差异往常的只是,满身满脸都被自己用水浇了个遍,却还微笑着喘着大气。
鱼幼薇伸出袖子抚去温庭筠额头上的汗,秋天的凉风吹过,让只穿了一件单裙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抬眼看去,指尖都被水浸泡得通红。
温庭筠将她的手捂在自己手掌心:“很冷吧,听话,以后都不来了。”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居然在砰砰的乱跳,整小我私家忙乱得有一种从悬崖上下坠的感受。
“很冷,师父。”她抽脱手,回应了句,将头靠在温庭筠身上。
小女人矮矮小小的,才刚到他的胸口。他张开自己的氅衣,将她包裹住。
鱼幼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他的身上几多染了些花满楼的脂粉气,可再细细的闻起来,又有一股属于他自己的味道。清新又厚重,让人无比的心安。心安得让她觉得,此时现在永远不会已往。
“鱼幼薇你这小丫头,衣服到底洗没洗好啊!干活磨磨蹭蹭的!”
“糟了!师父,花妈妈来了!”鱼幼薇闻声向他怀里更深的藏了藏,却傻傻的不知道,自己的脚还站在地上。
这时花妈妈早已走进了院中,看明了了一切。
温庭筠无声的向她使眼色,瞥一眼地上的衣服,瞥一眼怀中的鱼幼薇,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
花妈妈读懂了他的眼神,只可笑的说道:“鱼幼薇这丫头在哪?怎么不见了?”,虽然生气衣服还没洗完,却也转身走出了后院。
“师父,花妈妈走了吗?”鱼幼薇小声问。
“还没有,你再藏一会儿吧。”温庭筠可笑的回覆。
“好。”鱼幼薇抱紧了他的腰,似乎如此就能藏得更隐蔽似的。
他也抱紧了怀中的人。
凉风吹过再也不冷了。
可自己这是怎么了。